和往常一样,卖火柴的小女孩正在给去铁匠铺做兼职的姐姐准备晚餐,但她的心里却忐忑不安。姐姐把嗜若性命的最后三根“梦想火”交给自己保管,今天白天自己却得意忘形地把它们和普通火柴混在一起卖给了那位小姐。本来那位小姐是好说话的人,找她要回“梦想火”应该不是问题。可偏偏今晚上城区莫名其妙的施行了宵禁,就算跟正在巡逻的马诺大哥撒娇也不放行。
教堂的钟声敲了九下,腿脚不便的姐姐也要下班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放下手中的活,出门去迎接姐姐。隔壁的那对夫妻还在争吵,今年春天,他们的儿子染病死了。活在下城区,总是能碰到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幸。卖火柴的小女孩不想听见那令人烦心的哭骂声,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走过裁缝店门后时,她看到了睡在墙角的小萝卜头儿,在她身旁还散落着几根火柴梗。仔细一看,火柴梗上还刻着象征着萨芙的黑色羽翼,这不就是教会每个月发放给虔诚信徒的“梦想火”吗?再看看这位小姐脸上满足的笑容,卖火柴的小女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的一根也不剩了?”名叫贝拉的信差姐姐眼中噙着泪花问道。
卖火柴的小女孩点了点头把三根烧尽的火柴梗递到她跟前。这位功勋卓著的传奇信使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任凭小萝卜头儿在一旁拼命道歉,她都没有反应。
贝拉过了许久忽然开口道:“这也许是萨芙对我擅自偷看塞林的家书的惩罚吧。”
“实在是万分抱歉,我不知道这是那么珍贵的东西。”小萝卜头儿继续道歉。
贝拉恢复了一些精神,说道:“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就不会把‘梦想火’交给舍妹保管,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真正的萨芙教徒是不会把自己的过失归罪于他人的。而且白天收你的五第伦,支付三根‘梦想火’已经够了,就算再加上这顿寒酸晚饭也是有余。”
“不不不,我还没有感谢你们的款待。”虽然只有两片面包和一碗清汤,但对此时又冷又饿的小萝卜头儿来说,已经是胜过任何佳肴了。
“听舍妹说现在已经宵禁了,恐怕今晚你是回不去了,就在寒舍将就一宿吧。”
听到贝拉的邀请,小萝卜头儿心思百转。擅自用掉了别人的珍视的东西,还不知进退地留下来吃晚饭,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样不讲礼数了,大大方方的拒绝掉吧。但鬼使神差地,小萝卜头儿还是和之前一样答了一句:“那就冒昧打搅了。”贝拉不甚热情的言语中似乎有种不容抗拒的魄力。
盖着有些年头的但依旧干净的棉被,听着卖火柴的小女孩轻缓的呼吸,三个人挤在一张不大的床上,小萝卜头儿感到一种奇妙的滋味。这种滋味是她在富丽堂皇的家中以及孤单一人的学校都不曾体味到的。
“白天你和塞林一起在逛街?”在床那头的贝拉忽然问道。
“我只是陪他来寄信。”小萝卜头儿不愿告诉她真相,但也不想被贝拉误会自己和塞林很亲密,便胡诌了个理由。
“哦。”过了许久,贝拉轻轻应了一声。
第二天,小萝卜头儿气冲冲地来到班上,打算质问塞林为什么把她一个人留在下城区,但塞林却没来上课。难道是生病了?怀着这样的担忧,小萝卜头儿找去他的寝室时也扑了个空。
接下来的几天,小萝卜头儿也没见到他。往日里时不时挡住她视线的大个子忽然就没了踪影。
只有去问问波德莱尔老师了,塞林那天晚上就是和他一起回去的,或许他知道些什么。这是小萝卜头儿想了很久才做下的决定。
波德莱尔说起来还是她的大姑父,不过小萝卜头儿刚出生时大姑姑就过世了。在小萝卜头儿印象中他和自己家一直没有什么来往。只是进入木提萨鲁学院之后,母亲偶然间才和提起这个亲戚,所以小萝卜头儿和他也不怎么亲近。再加上他还是自己被叫做“小萝卜头儿”的罪魁祸首,小萝卜头儿就更不愿意跟他说话。
“塞林?你竟然会问起他!”正愁眉不展的波德莱尔很是惊讶,“其实我也正为他的事烦着呢,喏,你看。”一张公文摆在波德莱尔的桌子上:
“贵校学生塞林于前日涉嫌参与一起破坏活动,现已被近卫军收押。”
再一次见到小萝卜头儿时,塞林已经在冰冷的牢房里度过了六个晚上。他抱着腿瑟缩在牢房的角落,样子比小萝卜头儿想象中的还要凄惨。和他同监的是个瘦小精悍的男人,小萝卜头儿和波德莱尔过来时他一直在闭目养神。
“你们来救我了?”认出来人之后,塞林开口说道。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小萝卜头儿却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当她把“塞林晚上出门是为了去找我”这个想了许久的理由说出来时,那个年轻的近卫军官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情人可不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才被关到这里的。”
“老师正在和近卫军的人交涉,还需要走一些程序。”波德莱尔看他还是没什么精神,接着说,“这是萝卜同学给你带来的棉衣,你这两天不要冻着了。”
善良慷慨的萝卜小姐在牢房外默不作声地看着塞林。
两人走后,塞林打开装着棉衣的包裹,不禁傻了眼。这件棉衣和小萝卜头儿穿在身上的那件样式怎么差不多啊?
不过对于塞林来说,这至少聊胜于无了。披着这件时下流行的女性冬装,塞林第一次在寒冷的牢房里睡了个好觉。迷迷糊糊中,塞林隐约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问道:“你们现在在哪?”塞林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只感觉到这个声音离自己如此之近,就好像是从心里传出来的。也许是盖在身上的棉衣,又或者是这好似贴在自己胸口的低语,塞林感觉全身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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