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牲一共四个佗,无它的日子里,黧喜欢在野外猎杀剥夺,不使用息。枵带着槧去半球荒原研究花草,也会观察动物习性。槧似乎没有特别喜欢的,偶尔跟着黧去练手,偶尔也会学枵看古籍外出做标本,更多的是独自牵着他的当康外出,乏了便骑一会。
殳养过很多只这种当康,逝了一只便再抓一只养,大部分是衰老逝去。每一只都在厦长大,然而每一只都无法适应下到地面的过程。殳都是粗鲁地硬拽着当康下落,然后用息接住,他不喜欢直接用息送当康下去,那种方式不好玩且为了只当康全程用息的行为十分可笑,对佗来说。
殳最近瘦了许多,方脸愈显冷硬,平平的颧骨也有了棱角。他的眉骨较突出,一低头双眸都陷在阴影里,玄英的瞳孔与虹膜,与所有佗一样。他的嘴唇很薄,牙齿与双唇和其他佗不太一样。下牙细密紧实,下唇离牙齿较远,张嘴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却又显得他可亲。殳的双唇微微一张总是给佗以错觉——他其实很容易亲近。面无表情时则是另外一副模样了,他的脸太冷硬了。
守牲是掌管“它”的佗,并不受长晦与冬阼的控制,长晦冬阼可以给建议,却无法强制守牲做决定。守牲是来到半球时才创立的,最初选出来的四佗便一直是这四个佗,即便选择重生也不会找别的佗来做。未重生的守牲会找到并等候重生的守牲再度同意归来。
这天风和日丽,殳拖着他的当康外出溜达。每一代当康都不曾有特殊的名字,当康将殳惹急了,殳就直接用“你”来称呼。有一次外出,当康在草地打滚,殳想继续往前走,怎么扯当康都不肯迈步子,殳一时急了脱口而出“你能不能别折腾我”。往后殳便用“你”来与当康说话了,当作乐子。
殳依旧是向西而去,慢慢悠悠地穿过白羙林,带了一束路边简单的五瓣花赠予森。森处有一个册佗,耷拉着翅膀趴在碎石地上,殳没有在意。佗有一条约束,即便册佗在别的地方对佗下黑手,在森,佗与册佗都不会拔剑相向。
说是闲逛,殳依旧是绕过了始林,遇上册佗还是麻烦的,直去了赧赧谷,。在赧赧谷待了多个月升,某日感受到别的佗到来,便打算走了。可是他的当康渴了,带着他去了河边。
河边只有一个翡佗,他的息探知到不止这一个。那个翡佗似有些害怕,殳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在意他,闭目由着当康乱走。
在当康背上晃晃悠悠虽有些晕沉之感,但依旧无法让他入睡。殳想着会在哪找到黧或者枵他们,黧应该不再满足剥夺野兽了,他可能去了河东,枵带着槭,肯定不会去土茁聚集地附近,说不定河东都不会靠近。河东太远,还是继续往西去荒地边缘找找看枵他们。待在厦太无趣了。
永逝之息破空而来时,殳还没找到枵。他在半球荒地边缘的草地上,沉重的悲伤让他翻下当康的背,缩成一团奋力环抱住自己,他的身边没有别的佗,只能独自承受。侧身让他半张脸陷在草里,另半张绷紧,显出了纤薄的颧骨。
绝望漫进了殳的血液,哽在喉咙的痛苦中他昏睡了过去。
黧在河东,自从有佗被土茁抓去受尽折磨,黧便沉迷河东的剥夺,有土茁也有野兽。尤其是正在捕猎的土茁,黧总在土茁猎杀成功的那一刻剥夺土茁的生,快意且刺激。
永逝之息来得猝不及防,这只存在于古籍中的脆弱竟让他害怕多于悲伤:宁可死在野兽的獠牙之下,也不能被土茁抓了去。黧用尽最后的息点风进了密林一处草坡下,缩成一团睡着了。
枵与椠就好多了,拥抱着睡在安全的河西以北的雪山中。
霖期到了,雨带自西向东而去,到了荒地边缘殳才醒来,体温极低,趴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坐起身没看见那只当康。
“半球的东西,果然靠不住。”殳有些沮丧,绵绵细雨湿得他难受,可是他走不动了,周边也没有热源让他用息窃取一下。
他要靠自己的身体自我修复了,复又躺下了。
歇了没一会,当康“康康康”回来了,肚子鼓鼓的,身上还糊了泥巴。
“你个臭东西跑哪去了!”殳听到声音,恶狠狠地说,然而并没有力气,所以未显出狠来。
当康不紧不慢地回到他身边,殳爬到它身上,指了指东边,他要回厦了,这次的永逝事件很麻烦。
殳趴在当康背上进了树林先避了会雨,当康走了半天殳缓了过来,带着当康用息点风回了厦。
殳先到了一层的消息登记墙,墙上登记了永逝佗的名:
半球纪元一七九罗预第九六一月升,璺,册佗。
殳当时就深呼吸了一下,还不够,再吸一下,连吸了五下才平静下来。应当就是那个册佗,没错的。殳十分后悔,如果当时他和那个册佗说了说话,如果他当时在森多待一会,是否就能挽留些什么。
并不能,殳知道。
但他依旧自责,看着墙上“册佗”二字反倒还生出几分愠怒来。他感知到黧他们的息在十层牲牲的书阁,便拉着当康步行上去,他需要平复与思索。
牲牲的书阁专门存放有关它的书籍,然而里面却少得可怜,多数是守牲自己编撰的其他书籍。
殳到了八层,黧在晒他新的收藏,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脸上都是划伤。枵和椠在书阁整理刚订好的植物图册。他把当康拴在了住宿屋,换身衣服去了书阁。
“黧,那个叫璺的佗你了解吗?”
“册佗,不了解。”
殳进了书阁,黧摆好骨头后也跟了进去。
“我也不了解那个永逝的。”枵从梯上点着书页落下,椠不知道在外面作甚,也进来了。
“这是第二个。”殳靠在一个斜靠椅上。
“恪来过了,今晚与他们共同商讨。”枵边说着,边用息摆放书本,眼睛望向哪书便飘向哪。
“冬阼呢?”殳随手抽了一本书打开,是本草木画册。
“一起。”椠靠着书架说道。
这个书阁很,较之四层的牍蠹,,只有其五十分之一。牍蠹整层都是书阁书架。八层这个守牲与它的书架是圆形的,顶上开了个圆窗,门对面也有一圆窗。
四个守牲原本一佗一栋楼,再一栋书阁,外加一栋是它的。现在空了两栋,它和槧的两栋,槧喜欢和枵住一起。
槧逝过一次,重生后在还是个翡佗之时被枵捡了回来,两佗的感情便一直很好。黧、殳、枵的生时之长足以成为长晦,所以即便他们仅于它有着最高权力,长晦冬阼在一些事情方面依旧会问询他们。
“这几个罗预厦本就有些低迷,永逝一出……”黧没有再说下去。
“长晦冬阼又要争锋相对了。”殳把图册塞了回去。
“这次不一定。”枵收拾完摊在地上的书。
“恪说它降生了。”黧也坐了下来,在斜靠椅上,他们四个各有一张一百三十五度的斜靠椅。
“麻烦事真的是一起来。”枵将头搭在靠椅背上,懒懒地瘫着,“为什么没看见它?”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恪说降生了,但不见了,且是故意被抱走的,隐藏了它的息。”黧是侧坐的,手臂搭在了椅背。
“他说查了最近的新生,没有找到。”枵也坐了下来。
“这是瞒了我们多久才说。”殳有些不快。
“冬阼可是在今晚的糁弋(长晦冬阼平日的会谈叫做糁弋)才会知道。”枵说着,椠拖着自己的靠椅坐到了枵身边。
“长晦可真坏。”殳笑了。
“两边都一样。”黧皱了下眉也笑了,不过与殳的不太一样,黧带着些许讥讽。
静了一会,椠倒是出声了,“那个叫璺的,结过一次双绊。”
“叫什么?”黧的视线转向椠,椠不太适应地躲闪了。
“敉。”
“这是你的旧识呢,黧。”殳坐了起来,“果然翻书什么的还是你俩适合。”殳说的是枵和椠。
“不要躲闪我们任何一个的注视,我说过很多次了。”枵看向椠,严肃地说。
重新开始什么的最麻烦了,黧这样想着没有出声。
“过几夜我再去瞧瞧他,记得他是在八层,应该没有换。”
“毕竟他的宝贝那么多,哪里舍得搬,我还见到过他上声乐课。”殳都没发觉自己语气里的不悦,自顾自地说,“还把一个冬阼辩得哑口无言。”
“你了解的挺多。”黧注视着殳。
“半球就那么大,厦也就那么大。”
“那你怎么不知道璺?”椠插了句话。
殳埋头沉默良久,才说了自己在森见过那个册佗。
“我有机会拉他一把的。”殳右手摸着左手食指的戒指。
“你并没有。”黧依旧冷冷的,不知道是说没有机会还是说没有拉。
“什么都无法改变的,殳。”枵倒是语气软了下来。
“知道。”
“月升了。”椠有些拘谨地提醒他们。
几个守牲动身去二层觉决,夜幕之下的厦看着孤寂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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