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今天特意多留了一会,其实他跟母女二人也没有更多需要倾诉的话,生活本来就是平淡的,他只是想多花一点时间跟梅姨唠唠家常,陪妹妹看看电视做做功课什么的。这与心里的愧疚感无关,只要是还有感情的人都会想要沉浸在这种氛围当中。
一方面陈默很渴望像个普通人一样融入这样温馨的家庭,另一方面他又自觉自身的不同,应该区分于普通人的范畴。但是正如梅姨所说,许多事情其实也并不冲突不是吗,他可以将母女二人当成真正的家人来看待,但如果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也自然应该远离她们,避免叫她们受到牵连。这也是陈默一直在为自己设定的定位。
天色渐晚,陈默也是到了起身告辞的时候,由妹妹语将他送到了门口。
“哥,现在已经比较晚了,你回去赶得上学校关门吗?”明知一道校门拦不住陈默的脚步,但语还是多余问了一句,自然是出于关心。
“没事,我不是还有其他的住处嘛,正好有一件打算送给杨旭的东西落在了那里,晚上就过去取一下。”陈默说着想起什么,歉然道:“本来说好要带些新省的特产回来给你跟梅姨的,结果回程的时候太匆促没顾得上,语不会怪我吧。”
语使劲摇摇头:“不怪,哥你能安全回来对我跟妈妈来说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那你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礼物,哥回头给你补上。”陈默认真的道。
“哪有送女孩子礼物还事先问人家的,哥你真是太笨了……”语本想开口拒绝,却眼珠一转想起什么,道:“说到礼物的话,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着丫头居然面露扭捏姿态,还没等陈默开口又补充道:“当然如果哥你觉得太麻烦的话就算了。”
“你说。”
陈默是个务实的人,还没听到妹妹要他帮什么忙之前,并不会大口一张就说只管包在身上不麻烦,当然心里其实已经衡量起自己能够发挥的最大能耐,如论如何不能叫妹妹失望。
“那我说了啊。”语略显羞涩,想是真的很少跟陈默提要求,鼓着勇气道:“那个,最近姚茜不是要到你们学校办演唱会了吗,我想哥能不能帮我买到一张门票,我想去看……”
陈默听言笑道:“原来语你也是这个大明星的粉丝吗,以前倒没看出来。”
“不是啦,平时一直都是哥过来家里,我是想难得有机会可以到錅华大学去找你玩,而且袖袖姐也在啊。”语解释道:“本来袖袖姐是说要帮我拿到票我们一起去看的,不过既然有哥在的话我也不希望太麻烦她,袖袖姐对我照顾的已经够多了。”
陈默心中一暖,能够被家人需要,即便是这种事,他也能比完成一个任务获得更大的成就感。
“没问题,到时候我直接过来接你好了。”陈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嗯!”
语对陈默报以了最灿烂的笑脸,然后两人在楼梯口互道一声晚安后便分了别。
…………
学府区公寓里。
董月琪有些出神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思复杂且彷徨,原本昨天晚上跟自己说好了只再借宿一晚,但是今天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学府区的时候,她却又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公寓楼下。
‘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跟吸毒一样还会上瘾的呀!’女生懊恼的责备起了自己意志的不坚定,但是楼梯也上了,门也开了,她自己更是已经在这里愣愣的坐了近半个时,不仅离开的念头渐渐熄灭,劝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倒是一想一大堆。
人大抵就是这样,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开头,接下来只要稍微给自己找一个借口,那么重复再做同样的事情心理负担也就会慢慢减少,直至慢慢演变成一种习惯。
倒不是说董月琪这样的行为反应出了什么劣根性,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生,想要在疲倦之余找一个安全安静的休息场所,这么一个单纯的想法不单是人类,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要真的形象比较起来的话,她其实与街边上那些渴望找到庇护之地的流浪的猫、狗也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什么时候,董月琪终于鼓气勇气起身走进了浴室,用温热的水流冲走一天的疲惫之后,她才怀着稍微平复后的心情再次回到了客厅,却一眼看到了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占据了她刚才坐过的位置。
董月琪心翼翼的在它旁边坐了下来,然后轻轻的将东西捧到了怀里。对方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后就温顺下来的举动给了女生很大的慰藉感,她当然认出了这只家伙就是那天伏在陈默身上的宠物,只是到现在近距离接触下,女生还是分辨不出它具体是什么种类的家宠。
“主人不在,你一定也觉得很孤单吧。”女生摸着家伙柔顺的皮毛,似自语又似与其对话:“我们学校不让养宠物呢,你不能怪他收养你却不负责任哦,反正这么大个房子也够你住的了……”
“下次我带饼干来给你好不好,那个人不在,你现在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了,可不许不欢迎我呀……”
“下次……我居然还在想着下次了,是不是好过分了……”
“…………”
董月琪就这样把家伙当成了聊伴,自言自语的说起了话。只是女生不知道的是,这个家伙其实是个认人不认地的主,它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某人位置离得也就不远了……
陈默只身一人,轻车熟路来到了公寓楼区,站在房门前才想起自己的钥匙昨天一早放在门内的鞋柜上面了,也不知道那个女生之前看没看到他取钥匙的举动,有没有把它放在原先的位置上。
伸手在门框上摸索了一下,果然入手之处空空如也,看来并不是每个人之间都能那么轻易的达成默契了。没有收获的陈默倒也不烦恼,伸手抵在了房门锁芯上,齿片弹簧一阵运作之后精准的卡在了该停的位置,然后他手指轻轻一点锁头就自动收了回去,跟拿钥匙开门也没多大的区别。
陈默自然还没养成走到哪里就先用感应力搜索一番的习惯,所以推门而入后看到的情景明显让他愣了一下。
一个面容素净的漂亮女生怀里正抱着珊瑚,大概是被开门的声音惊到,此时正僵硬着身子站在客厅里,微微张开的双唇显示出了她心里的惊愕程度,清丽的脸蛋上表现出的是害怕、是惭愧、是无地自容,总之复杂到了旁人难以解读的程度。
陈默自然是认得女生的面容,所以微微皱了下眉头,也看不出他心里具体的想法。
这个细微的举动却叫董月琪不知所措起来:“我、我……那个……钥匙……”
本是一个还说得过去的借口,但是女生却一下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还个钥匙就自作主张在人家房子里住了两晚,这样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不由得羞愧的埋下了头。
窝在人家怀里的珊瑚此时才后知后觉一样挣扎了落了地,然后轻轻一跃就跳上了陈默的肩膀,开始挥舞着一对前肢祸害起他的头发来。
陈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倒也鬼精得很,这两天并不曾在有旁人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旁,但不知为何现在却愿意在这里现身,难不成长得漂亮一点的女生真的会有某种特权?沈冰如是,这个董月琪也一样?
如果女生看到陈默现在的表情的话,心里的紧张大概也会缓解许多,可惜她从埋下头去以后就没再抬起来过,听到陈默抬脚往客厅里走的声音后,终于有些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对……对不起,打扰了,我、我这就离开……”
说着董月琪微微一欠身做了个歉礼,然后迈着疾步却是想要尽快逃离这里。正要擦身而过的时候,陈默还是在匆匆一瞥之下隐约看到了女生委屈到泛红的眼眶。
兴许是刚刚从自己温馨的家里过来的缘故,陈默心里稍稍一动,终于还是开口将女生喊住:“等等。”
董月琪很听话的停下了脚步,不过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分明是一副做错了事情后,打算任凭别人发落的样子。
陈默暗道自己进门后也没做什么呀,至于表现出这般等候自己兴师问罪的状态来吗?转头又想起刘浩跟自己说过的话,心头一软,开口问道:“你现在有别的地方去吗?”
“我、我……”
董月琪还想说自己可以去医院,但其实她就是从医院出来后才过来的,想着已经被眼前的男生看过自己最无助的一面之后,她就连伪装自己的谎话都已经说不出来。
“你睡房间。”
与之前如出一辙的话,被董月琪听在耳中却也下意识的做出了如出一辙的回应:“哦~”
等女生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默却已经自顾跑到角落里取出了那根他不远万里带回来的条状物,也不避讳旁边还有别人在,将困在上面的布条一层层剥了下来,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棒。
陈默将古剑横在身前,一股无形力道附着其上后轻轻一震,一片片铁锈如破碎后的冰渣一样洒落,将古剑剑鞘原有的形状显现了出来,虽然坑坑洼洼而且褪色严重,不过总的看起来还算过得去。
陈默也是心起,提剑的双手突然往外一分,一汪银芒在身前乍现,伴随着龙吟声响彻了整个客厅。
“还算拿得出手。”
陈默点头自语了一声,随即便将古剑归鞘放置在了一旁,没有再多做欣赏。转头才发现旁边的女生因为受不了刚才高频率的震动声已经捂住的双耳,此时正用一种更为赫然的目光看着自己。
董月琪当然不至于听到陈默的话之后就直接跑回房间,那样就显得太过失礼了,当然她也很懂事的没有去询问陈默关于这件凶器的种种,事实上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关于前天晚上的事情。”陈默突然开口对女生道:“那些人已经得到了教训,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你也不用担心以后会受到他们的报复。”
“哦。”
女生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才想起陈默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此时紧张的心情让她还体会不到那种后患解除的轻松感。
“那是刘浩做的,跟我没什么关系。”陈默补充了一句,并不想居这个功。
很显然听到刘浩的名字后女生微微愣了一下,但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看了陈默一眼,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陈默也不与她纠结这个,两人陷入一阵沉默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默看着眼前仍旧忐忑不安的女生,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这间房子我平时确实不会来,今天也就是过来取个东西,钥匙我一般会放在外面的门框上。”
“哦。”女生下意识的道:“我……我会付你房租的……”
“不用。”
“哦。”
仿佛两人之间的对话已经成了这样一种模式,陈默开了口女生就会下意识的给出回应,也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听到的跟说的是什么,而只要陈默哪怕用叙述的口吻说出一个决定,女生便默默的应承,也不会开口争辩什么。仿佛真的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猫咪一样。
当然更多的时候两人都是无言以对,直到女生把自己手指捏的发白的时候才又怯生生的道:“那……房间我会经常打扫……”
“这个你是随意。”陈默确认了下时间,重复了之前的话:“我要休息了,你睡房间。”
“好、好。”
董月琪轻声应着,离开之前还不忘取来工具将地上的铁锈跟布条收拾干净,只是进到房间关上门独处后,她才醒悟过来刚才陈默跟她说过的话,一下又在床头愣愣的坐了许久。
‘他的意思,是说我以后也可以继续在这里留宿吗?……’
总之这一夜,董月琪反而睡得并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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