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将至,祝非晚已经无法行走了。怀孕期间她很是辛苦,每晚都在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中醒来。
虽然江离留下来了,但祝非晚禁止江离用法术来缓解她的不适。
因为她非常不愿江离和这个孩子扯上关系。
每次和江离相处,她的心中都会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提醒她——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别人的孩子。这就让她更加觉得痛苦。
不久前,冯乐心诞下一名公主,晋了乐嫔。
乐嫔生产之后,贵妃和孟嫔去看她,她哭到晕了过去。十月怀胎,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儿子,暗地里不知吃了多少偏方,拜了多少神仙。如今一朝得女,冯乐心的指望、冯家的指望,全都破灭了。
乐嫔根本没正眼瞧过小公主。她一心只想着尽快恢复容貌,以讨皇上的喜欢,争取早日诞下皇子。
除了争宠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冯乐心操心,那就是祝非晚的孩子。如果祝非晚生了儿子,冯乐心就落了下风,冯家也会被祝家压过一头,她父亲在官场上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因此,冯乐心绝对不会允许祝非晚生出皇子来。
一日午后,昕嫔来看祝非晚,还带来了亲手做的核桃玉米奶。
昕嫔性格古板,少变通,因此,既不讨皇上喜欢,也不招后宫诸人待见。只有祝非晚忍得了她的倔脾气,在这宫中,祝非晚是她唯一在乎的人。现如今,祝非晚怀着孕,她比祝非晚还紧张。
祝非晚已经五日没下过床了,她最近格外虚弱,动弹不得。昕嫔喂她吃完核桃玉米奶之后,就立即回宫去了,她不想打扰祝非晚休息。
黄昏时分,祝非晚还在睡觉,秋月想去叫她用晚膳。
秋月轻手轻脚的走到祝非晚床边,突然一下子吓得跌倒在地。
祝非晚已经没有了体温。暗红的血浸透了被子,而且已经干涸。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太医院所有太医——无论是轮假的,还是公事外出的,全都聚集到了铅华殿。
太医们跪在寝殿门外,桃红和柳绿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猩红的血水,秋月和接生婆跪在床边,祝非晚尚有微弱意识,但已无丝毫力气生产。
她不仅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甚至连痛感都小消失了。
祝非晚神志涣散,已经失明,眼前白茫茫一片,只能隐隐听到嘈杂细小的声音,她努力分辨了一会,听出是秋月失控的哭号。
她躺在那里,浑身冰冷僵硬。一时觉得身体很重,一时觉得身体很轻。
她能清楚的体验到,自己的血液在下腹部急速的流淌,她甚至听见了血流在血管中奔腾咆哮的声音。
然后,她感觉到温热的血源源不断的离开她的身体,流向未知又冰冷的黑暗。
她就这样躺着,时间缓缓流逝。
她想,也许,她要死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要保护祝家,她要见见她的亲生骨肉,她要见江离。
她怎么能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但她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同命运斗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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