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我仍跟陈庆走在一起,把背包推给他。叶明辉背着其他负重,看我离他远远的,赶上来跟陈庆说话,我静静的听着他们,一言不发,他好几次看着我,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的退在一边,静静的走着,缓慢的走着,压抑的走着……
我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大声叫刘佳。赶上她,把她从李想身边拖开。紧紧拽着她的手,把她的手都拽成了几道红印,她始终忍着,难得的也不回掐我,我不时仰头将眼泪逼回眼眶,一不留神,套着一树根,右膝立刻跪在地上,粗砾瓦石将我手臂蹭了好大一块皮,一个影子快速窜过来,抱紧我,我终于大哭起来,眼泪哗哗哗往下淌,怎么止也止不住,“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呢喃着这三个字,下巴抵在我额头,将我的头靠在他胸膛上,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我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含泪看着他,“你真的有女朋友吗?”他看着我,轮廓分明的脸上,有心疼、有无奈、有焦灼,有犹豫,但终究,坚定的回了我一个字“是”。我的心,忽然一下子空落落的疼,扯得我都快要无法呼吸了,半天,我听到一个干冷的声音从自己胸腔冒出来“谢谢你”。这个声音那样的陌生而寒冷,几乎将我自己吓了一跳。
我推开他,站起来,搀着刘佳,一步一步慢慢的离开他,慢慢的向前走,慢慢的泪流满面……
回来以后,我忽然不想一个人住在公寓,想着在家里至少还有张妈的唠叨和可口的饭菜,干脆搬回家住了。
又是周末,刚好看完一本侦探小说,正百无聊赖在家里翻着电视频道,不是闹喳喳的综艺节目就是毫无内涵的女主持念着毫无营养的主持词,正烦躁间,向萱打电话说欧式一条街新开了一家码头火锅,味道挺不错的。我一听立刻心动了,站起来洗漱,把头发随意扎在脑后,正在往身上套羊绒长裙,听到客厅刘佳和向萱正在和张妈说话。我们决定走着过去,刚好可以边走边逛逛路边的商店。
正值深秋,但冬装已经全面上市,刘佳买了一张羊绒编制的大披肩,繁复的花纹看得我头晕。向萱买了一件纯黑色风衣,显得更加高挑挺拔。我买了一条长袖长裙,我喜欢它的宫廷袖口和荷叶边半高领,刘佳只呼太公主范了,一点也不实用。不管怎么样,三个人都买到了自己满意的衣服。怕新衣服沾染上火锅的味道,我们放在服装店,约定吃完饭再去拿,便兴冲冲往火锅店走去。
“叶子你说你又不吃辣,吃个火锅还要整个清汤,你不如吃汤锅呀?”陈庆一看见我就嚷嚷。
“我愿意,你管我!”
“嘿嘿,这不是怕你吃不出火锅的感觉嘛。”
今天来的全是我们自己学校的同事,陈庆、李想和他们理化组的吴老师、范老师。李想一看见刘佳就殷勤迎上来,温柔的问“饿了吧,我们已经烫了一些在里面,可以吃了。”
李想不喝酒,陈庆和理化组的吴老师还有向萱三个人喝酒,我是什么饮料也不喝的,李想给自己拿了一罐茶,给刘佳拿了一罐奶制品,大家便热热闹闹吃起来。我看着刘佳碗里的菜几乎都堆不下了,李想还在一个劲的给她夹菜,忽然有些羡慕她——能得一心疼自己的人,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一个名字又浮上心头。
瞬间觉得身边的热气、喧嚣都离自己遥远起来,想起那个人清澈的眸子,戏谑的话语,温暖的掌心,实在懊恼这样不知羞耻的自己!
大家吃得心满意足,我们三个直奔服装店去拿衣服,刚拿起袋子准备转身,听到后面清润的声音响起“是你们?!”这个声音,在脑海中曾那么渴望过,在这里听见,却忽然升起不好的感觉……
果然,他身旁站着一位丰腴柔美的女子,说不上很漂亮,但有种温婉柔和的美。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我的伤心表现得太明显,我感觉那女孩也一直在盯着我看,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看不出是喜悦或是挑衅,但,我明显感到一丝丝敌意——那也许只是我的错觉罢了!谁会对自己男朋友只见过两三次的一个女子有敌意呢?!
叶明辉清亮的眸子盯着我,英俊的脸庞在五彩的灯光下有些恍惚。他比身边的女子高了一个头,俯下身子,温柔的对她说“我们走吧”。看着他们前后相跟着走出门去,我紧跟几步追上去,立刻又站住了……
回去的时候,忽然下起雨来,第二天便觉得肚子痛,鼻塞,头晕。只是淋了几颗雨,这就感冒了,我也是对自己太失望了。这下子更有理由待在家不动了。干脆每天床都懒得起来,张妈给我买的感冒药也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不想说话不想吃饭,只想睡觉,可一直也不怎么睡得踏实,老是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着。刘佳和向萱来家里看过我两次,直呼我要是再瘦下去,都成一纸片了。我开心大笑“正好不用减肥了,多好”!
“我的天,你不是一直嚷嚷要增重吗?还减肥?”
“现在我想减了不可以?”
张妈留她们吃了晚饭,等她们一离开,我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去,感觉双颊笑得都僵硬起来——忽然心惊,难道和她们在一起我都抗拒了吗?看着镜中披头散发、面黄肌瘦的女子,双眼迷茫而空洞,那样的陌生而难堪,让人惊悸!
终于我妈看我整天恹恹的待在家,班也不上,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她却什么也不问,只是早早下班,让我陪她和我爸出去随意走走。
巫山新城刚完成搬迁,显得街道整洁、空旷,没什么人气,广场上三三两两的人行色匆匆的走过,我们往僻静的城边上走,经过巫山高中的时候,忽然有一些紧张——那么期盼能在这里遇见叶明辉,想问问他,那天晚上服装店的女子是他女朋友吗?那怎么他又跟白灵那么亲近?真想当面问问他“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可是,我以什么身份问他呢?就因为自己对他莫名其妙的喜欢,就得干涉他的私生活吗?也许,我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在认识我之前就有女朋友?或者问他可以跟他女朋友分手跟我在一起吗?不管多么疯狂的念头,都不能阻止我想见到他……
校门口人来人往,正是下课的时候,明显比其他地方热闹,街边小吃店发出诱人的香气,吸引不少放学的学生聚拢在各色小吃店前排队。可是,那么多人中,并没有看见那个清隽的身影,我轻叹一声,忽然觉得好累,拖着我爸的手臂,哼哼道“腿走疼了,回家吧”。
“你还以为是小时候呀,撒撒娇,腿走痛了背你回去!”我妈笑。
“哼,还好意思说我,我稍微长大点我爸就不背我了,反而经常爬山的时候背你!”我不知道我妈和我爸之前为什么会分开。在我印象中,他们一直好得像在谈恋爱,虽然我妈在外面果断干脆,不近人情,但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一副小女人的模样,会给我爸准备早上的衬衣和领带,会亲自给我爸盛饭……但即使这样,我也知道,家里仍然是我妈说了算。就连分手之前,我也没见过他们有任何争执或打闹,只知道我爸搬离了县府大院,我跟我妈还有张妈一起住了几个月后,我爸又搬回来了。那几个月时间,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任何不同,因为平时反正我也很少见到我爸或我妈,更不要说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散步了。
但经过这晚上的散步以后,我要在街上偶遇叶明辉的念头像疯了一样驻在脑海中不走了。我拉着刘佳每天晚上出来散步,每次到巫山中学附近就往回走,终于有一天刘佳好似无意的说“听说辉哥跟他女朋友分手了”。我看着眼前新建的圆弧形校园大门,有着县城主体校园的磅礴气势又有着文人爱折腾的抽象与轮廓,真是让人亲切而向往呀!却回头恶狠狠的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决定不去散步了,就在院子里跑步,可是,跑着跑着,步子就自己改变了方向,又鬼使神差的走向了巫山中学的方向……
我决定还是找刘佳跟我一起散步的好,至少,到时自己失态的时候,有人在旁边可以把我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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