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这本书了。”张伟目光灼灼地看着荣易，荣易与张伟对视，浑身的血液还在一股股热流的余韵中荡漾，大脑短路地回答“你……加油。”
《仙道》全书只有几个章节，前几页是动作，后面的几十页是心经，每个字都仿佛用毛笔写上去的，也没有油墨的味道，只有淡淡的墨臭味。张伟估摸着日子，距离周五去捉妖还有五天的时间，他要用这五天的时间，把这本书背下来。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五天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张伟用这五天的时间只记下了书前面的几个动作。他把书小心翼翼地用一个布袋子装好，放在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像个护身符一样。下班以后没有回家换衣服的时间，他就这样穿着风衣牛仔裤去参加人生中的第一次捉妖。虽然什么也不会，但是他自信满满。而且自信中还夹杂着一丝小期待，毛主席说建国后妖怪不可以成精，今天就能看到妖怪了，或许是个聊斋里一样媚骨如丝的女妖精，想想都有点小激动。然而也只是想想，张伟抱着怀里的委托人不知道该往哪藏，季大师倒是还算淡定，反正他那张脸，就算想摆出一些表情，也不是很容易，更何况这个年龄，这个身份，这个身子骨，想要像委托人一样吓得跳进他怀里，也办不到了。
张伟不是不怕，他只是什么都看不到。
老季像个道士一样，颤颤巍巍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蓝色符纸，张伟一边安抚地摸着委托人的脑袋，一边好奇地看老季能召唤出什么式神，不，是要看老季能封印住什么妖怪。突然屋内鼓起一阵大风，嘭地一声房门被关上。委托人虎躯一震，吓得尖叫出声，躲在张伟怀里更是不肯出来，想鸵鸟一样头扎在衣服里。因为怀里的委托人，所以张伟并没有看清楚老季的动作，他仿佛朝着符纸吐了一口痰，瞬间屋子里的风平浪静。“好了，过去了，都没了。”张伟小声安慰着怀里的委托人。“不，还有……”老季干巴巴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仿佛声带随时可能断开。“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走”
张伟半拖半抱地扶着委托人离开这个房子，老季在后面锁门。委托人走出楼道，被阳光暖融融地照射在身上，瞬间吃饱了一样站立起来，握着张伟的手不住地感谢，张伟安抚地拍拍委托人的手背“过奖，过奖，这次多亏季大师。但是妖孽尚未清除，我还要和季大师再商议一下之后的事情，您身体欠安，不如先去宾馆休息。”委托人千恩万谢了一番，把老季和张伟送到张伟家附近的写字楼楼下，绝尘而去。
“季大师，请。”老季跟着张伟穿过马路走进小区，吭哧吭哧地爬上四楼，坐在沙发上喝着没什么味道的茶水。六块八毛钱包邮的铝盒铁观音，好评还给返现三元，除了有点茶水的颜色和苦涩的味道，根本称不上茶。
“叫我来，什么事？”老季润湿嗓子，开口。
“我们商量一下除妖的事”
“除妖，哼，你看得见吗？”
“这重要吗？看见看不见，都捉不住。”老季怎么知道他看不见，张伟有点诧异。
“我捉住了一个，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什么！我能看么？”张伟难得在生人面前漏出一副稚子的求知样。
老季点点头，舔湿手指，把口水抹在他上眼皮上，然后在随身携带的粗布口袋里掏了一阵，终于拿出来一个球，粉色毛球，带着几根黑色羽毛。这个球在地上滚了几圈，黑色的羽毛抖了一阵，然后凭空露出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张伟眨巴两下，又扭过圆滚滚的身子看老季，眨巴眨巴眼睛，最后蹭到张伟腿边，在腿后躲了起来。张伟伸手抓起了这个毛球，黑色的羽毛紧紧抱着他的手指“这玩意……可以挂包上。”
小球委屈巴巴地坐在张伟手心里，“我们也没做什么，这么多年了，除了捉妖的，第一次有人能看见我们，我们只是想让他陪我们玩……没要吓唬他啊，六三的脑袋是掉了，可那是打日本人的时候掉的，当时那么多尸体，也找不着合适的脑袋了，反正大家也习惯了……七七就是很严肃的嘛，虽然他带的高帽挺搞笑的，还梳着阴阳头……”小家伙如数家珍地把几个妖精的老底全说了一遍。说的张伟都不忍心了，挺好的，就留着他们在一起玩吧，反正也不害人。可是老季却犯难了，这些妖精，有些是死了很长时间的，虽然不害人，可是法力不浅，而且积年累月的凑了一大伙的妖怪，抓不没，打不过，要么就设个结界？
“他是怎么看见你们的？”老季幽幽开口。
“不知道……”小妖精仿佛低着头的样子。
“之前的住户，也是你们这么吓跑的？”
“我们没有，我们不是故意的。”
“之前的住户怎么看见你们的？”
“……之前的用户看不到，但，但是会做梦。”
“调皮”说着张伟捏了捏手里的毛球“这小家伙又不害人，说不定能跟委托人成为朋友呢”。老季转过头幽幽地说“那你去睡一宿啊”“不了不了，我就算了。不过我就算去了，也看不到。”“也对，所以你就别去扯后腿了”“我，我要！”突然张伟灵光一现，望向老季的眼神百转千回，只见他低着头悄悄看了老季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娇怯“我要，拜您为师，您教我捉妖吧！”老季还没反应过来，张伟突然一个大劈叉坐到老季腿边，扯着老季裤腿哼唧“我从小就爱看修仙小说，我一直想成为一个神仙，可是我至今还在门外转，您这么厉害，像个活神仙似的，就教教我吧。我跟着你，给你端茶倒水，像亲爹一样孝敬您。”老季拽了拽腿，奈何张伟年轻气盛力气大，愣是没拽出来，他试图去掰张伟的手，没想到张伟打蛇上棍，一脸激动地拉着老季的手“师父，你收我了？”一连串的师父叫的十分顺口。
张伟演的逼真，因为演的走心。他迫切地想要一个师父，而老季的能力，也足以教他一段。“可以了”老季拍拍他手背，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原本打算把这个给你，可以让你暂时开阴阳眼，但是你既然要拜我为师，不如先学这个吧，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画出这个，我就认你这个徒弟。”“师父，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等委托人叫我们的时候”“他”“他随时会叫我们，不过今天不会”“哦，师父，画这个的时候用不用念叨点啥？”“你全神贯注地画，就会有力量”“这么神奇吗？”老季没搭理他这一惊一乍的，张伟拎着符很认真地望向老季“师父，那委托人的事情，你想到解决办法了么？”老季深沉地点点头，张伟还想问，老季没给他机会，开口告辞。张伟挠挠头，以为老季要回去修炼，他不敢耽误，但是起身送老季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地劝他注意身体，毕竟，老季年纪看起来年纪实在太大了，毕竟这几个妖怪只是贪玩了一点，本质应该不错。老季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毛球，张伟假装没看见，笑眯眯地叫着师父把老季恭送到楼下，还自己掏钱给老人家打了一辆出租车。于是，厚颜无耻地觅下他们唯一的战果。
次日，张伟正坐在床上逗毛球球，突然收到委托人的信息，晚六点降妖。
张伟穿好行头，背起行囊，在桌前不停描画着老季给他的那张符，直到时间临近，他才把毛球往包里一塞上路。当他在委托人家楼下看到老季的时候就乐了，老季身后跟着两个小伙，一个小子手里还抱着个蒲团，三个人都穿着长袍，只不过老季的衣服看起来更讲究一些，手里拿着浮尘，很明显，那两个是跟班。他塞给委托人一个红色小包，五个人就磨磨蹭蹭地上楼了。
委托人手里捏着红色小包，战战兢兢地跟在张伟身后，张伟虽然是第二次来，却也是第一次看到屋里的鬼怪蛇神，果然想毛球说的那样，没有头的、胳膊掉一半的、鲜血淋漓当了这么多年鬼也不知道洗个澡的，不过神奇的是，每个鬼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有几个小鬼凑过来要和他们说点什么，但是却进不了身。委托人发现他们无法近身，就大胆起来，反倒是张伟强提着一口气，假装不怕的样子。老季的一个小徒弟把蒲团放到委托人卧室的大床上，老季一甩浮尘，把手指着蒲团呶了呶嘴“喏”。委托人捏着小红包坐在蒲团上，老季的两个徒弟分别坐在委托人的左右后方，老季坐在正前方，面对着委托人，张伟虽然不知道他师父要做什么，仍是从善如流地脱鞋上床，坐在委托人的后面，像两个小伙计一样盘着腿，双手捏莲花放在膝盖上。不一会，腿就麻了。
房间里的妖怪好奇地看着他们，毛球也不安静，在张伟的袋子里拱来拱去，终于需找到一个出口钻了出来。跳进妖精群，叽叽叽叽地像聊天一样，张伟朝它挤眉弄眼，它也视而不见。老季逆时针甩了两下浮尘，两个小伙计换了一个手势，张伟连忙也换了一个。只见老季的手指在空中乱写乱画了一阵，张伟仿佛看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老季对着画做了一个推的动作，然后负手而立，衬着黄昏日落，颇有神仙的味道。
妖怪除尽，两个小伙计也站了起来，一个拎着蒲团，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委托人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非要请客，老季摆摆手婉拒了，等会他要回去闭关，因为这次消耗了他太多的法力。委托人便也不再勉强，掏出手机把之前说好的巨款打给老季和张伟。回去的路程是老季带来的一个小伙计开车，张伟坐在后面一边恭维老季，一边眼巴巴地拿出他自己画的符等老季夸他。老季算是收下了这个徒弟，扔了一本《360符的画法与使用》给张伟。
下车的时候，张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您是怎么让那些妖怪都消失的啊。”“我封了他的阴阳眼。”“可我也看不见了啊。”“你在他身后，被波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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