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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始乱终弃的将军回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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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桓宴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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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殓尸身和打扫战场,整整用了三天三夜。

    到最后,跟着乌甲兵祭拜祷告时,营州这些官员个个面色惨淡,嘴唇发青,说话都虚得很。

    粗莽匹夫,天生煞神!

    他们暗自腹诽,翻来覆去地骂桓宴不通世情。骂完了,还得对着这小将军赔笑脸。

    毕竟桓宴是桓荣爱子,近来又升了官职,手握好几个州郡的兵权。

    祭拜完毕,桓宴带兵回城休息。

    他用了两大桶水沐浴清洁,好歹把自己洗干净了,换上一身轻便短裰,坐在治所后院里乘凉。

    月明星稀,蛐蛐儿藏在草丛里叫唤。桓宴坐了一会儿,总觉着不得劲,三两下爬上院中的歪脖子树,仰躺在粗壮枝桠间。

    夜幕悬着的大圆盘子,看起来明朗又皎洁。

    桓宴望着望着,也起了点儿读书人的惆怅情绪。

    来营州之前,他收到两封家信。一封来自谯郡养病的母亲,她嘱咐他好生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天冷记得添衣。如果和几位兄长起冲突,定是他们不懂得疼爱幼弟,放着让她收拾这些狗崽子。

    另一封来自谢予臻。

    谢予臻说,家里根本没什么身世凄惨的小堂妹,此女并非谢氏子嗣。霞城钟鼓巷也没桓宴要的人,他怕是被骗了。

    谢予臻言辞委婉,剖析了这姑娘假冒谢家人的原因,说她年幼可怜,行骗也是不得已,望桓宴不要恼怒。她应当是临安一带的百姓,月前已托付闻溪去找,若是找到人了,就接到谢家照顾。

    “这有什么可恼怒的。”

    桓宴自言自语。

    他早就料想过受骗的可能。真知道自己被骗了,也只觉得“果然如此”。

    年少的悸动像是一场梦。

    如今回想起来,有点可笑,也有点……无可奈何的委屈。

    假使有一天,能再见到这个说谎行骗的小姑娘,他一定要好好讨个说法。

    他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就算坦白自己不是谢家人,难道他会把她扔在路上么?还不是要送到城里?

    非得撒谎,非得骗他的感情,非得临走前亲他一口。

    ——小小年纪亲什么亲!讲不讲道理!有没有规矩!还嫁不嫁人啦!

    桓宴内心愤懑,忍不住掰折了一截树枝,掐叶子泄愤。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像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公子,褪去了满身的煞气。洗完澡的校尉们勾肩搭背地走进院子,招呼树上的青年:“桓将军,我们在营州待几天?”

    桓宴的声音闷闷的:“两天。”

    底下的人顿时哀嚎起来。

    “就两天!都不够睡个饱觉!”

    桓宴:“再吵吵,明天就走。”

    吱哇乱叫的校尉们顿时安静如鹌鹑。

    这些人常年跟着桓宴打仗,彼此都是过命的兄弟。他们倒也不觉得委屈,一边回屋,一边窃窃私语咬耳朵。

    “别招惹咱小将军,听说他被心上人抛弃了。”

    “前些天,我起夜的时候,看见他对着一条手帕发呆,那模样忒可怜。”

    “唉,小将军都能被抛弃,咱哥儿几个可都成家了……这次回淮北,我还能见见我那怀了孩子的夫人……”

    歪脖子树一阵摇晃,携带着杀气的树枝桠嗖嗖飞下来,砸了他们一身。

    青槐跪在谢垂珠面前。

    他已阐明自己的罪行,但她久久没有回话。

    半晌,谢垂珠低声道:“做决定谋害子侄的人,是桓烽。你又何必把罪孽都揽到自己身上。”

    青槐松了口气。

    不是万不得已的秘密,他不愿瞒着她。

    非把这事儿说出来,也是为了试探,试探谢垂珠对桓宴有没有情意。

    看来没有。

    他正要起身,却听见谢垂珠的问话。

    “你知道晋西将士为何折戟营州么?”

    “自然是因为西秦人攻势迅猛……”青槐答到这里,见垂珠表情晦暗,“难道不是?”

    谢垂珠摇头。

    “我想和你说件事。”她决定把希望寄托在青槐身上,“你莫要问我从哪里得的消息,只需知道,我接下来的话,没有一字虚假。”

    谢垂珠将顾阳之坑害将士的秘密和盘托出。

    青槐全然信任姐姐,听完恍然抚掌:“原来是这样。难怪桓烽会把桓宴派到营州……姐姐,桓烽定然清楚顾阳之的秉性!所以他才笃定桓宴有去无回!营州的事,桓烽就算不知全貌,恐怕也能猜个大概。但他没有和谢氏通气的意思……”

    他抬头问:“姐姐希望我把这个秘密交给谁?”

    谢垂珠道:“谢予臻。”

    他沉吟须臾:“好。我去找谢予臻。”

    兹事体大,青槐立即要走。谢垂珠下意识拉住他,许多话语卡在嗓子眼里,最终化作一句问候:“你最近还难受么?有没有头晕发热?”

    青槐弯起凤眸,用力回握她僵硬的手指。

    “我很好。”

    他转身出门,脸上笑意消失无踪。

    ——他必须“好”。

    哪怕身体如残年风烛,也要了结姐姐的夙愿,给谢未明复仇。

    让桓烽全然信任自己,然后,等时机合适时,杀死所有坑害谢未明的凶手。

    五万乌甲兵,离开营州时,尚有四万一。

    桓宴带着将士,归返淮北。

    沿途都为顾氏势力所笼罩,他来时便已聆听过各位兄长的警告,归途自然慎之又慎。

    按理说,顾氏不应该对他动手。

    桓宴并非愚钝之人。

    他知晓顾氏矜傲且权倾朝野,暂时不打算明面儿上拿桓氏开刀。他救援营州,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顾氏但凡有点理智,就不该在这节骨眼上开战。

    ……但桓宴不知道,中书令顾铭之被谢予臻关押了。

    谢氏率先对顾氏发难,朝廷局势骤然紧张。闻氏又与谢氏联手,桓烽也提供助力。

    这种情况下,顾封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焦虑的时候,未必能耐得住性子。

    九天后,乌甲兵经过一片幽深峡谷。

    悬崖突然滚落无数巨石,将队伍砸得七零八落。马匹受惊,胡乱奔跑。桓宴勉强拽住缰绳,嘶吼着率领将士撤退。

    “往回撤!别冲前面去!”

    他们竭尽全力逃生,然而曾经经过的峡谷入口,已被塌陷的石头封死。

    携带着可怕重量的石块继续下坠,砸中桓宴的后背。

    他晃了晃身体,落马倒地,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