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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那天际去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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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峡悬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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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看,那是什么?”有人指着剑光散去的地方喊道。

    “什么呀?啥也没看清。”

    “你等等,等船靠近了再看。”

    “哦,我好像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一堆黑点。”

    “那是?”

    “棺材?”

    “棺材!”

    随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两岸悬崖峭壁之上,有无数具悬棺出现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位置,白苏功聚双目,可以看清陡峭如劈的褐色山崖的岩隙中,横搁着一具具漆灰色的棺木,这些棺木被做成了船的形状,有单棺,有群棺,在距离水面和崖顶几十米至百米左右的悬崖峭壁上,利用天然洞穴,或者专门凿打崖洞将棺材置放、悬置于洞内,或搁置在嵌入孔洞的木桩上……密密麻麻的,约有上万口,十分震撼。

    当行船靠近之后,悬棺便出现在众人头顶之上,仰望棺材高悬雾中,更显神秘莫测,森气压人。

    “啊!”几名胆小的女子都已经吓得闭上了双眼,不敢盯着那密密麻麻的棺材看了。

    “不妨,没什么可怕的。”一个身穿杏黄色道袍、头戴黑色道冠的中年男子突然在人群里自报家门说,“贫道潘师正,来自茅山,平时对驱鬼祀神多有得道,所以在贫道看来,这些悬棺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并不值得惊奇。”

    潘师正说完之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两件物什,分别是八卦镜和桃木剑,这下众人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立即有人问道,“棺材不应该深埋地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如何挂上悬崖峭壁的呢?”

    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潘师正好整以暇地说,“这个叫三峡悬棺,是古代巴人的一种特殊的安葬方式,所以跟中原大部分地区不太一样。巴人去世后,会选择江河沿岸悬崖峭壁的半山腰位置,一般距离地面和崖顶几十米,把棺材悬置在上面,如此‘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神鬼不侵,最是逍遥自在。”

    “哦,原来就是一种安葬方式啊,那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听了潘师正的解释后,那几名闭眼的女子也纷纷睁开了眼睛,有人甚至大着胆子去看那些棺材了。

    “确实没什么可怕的,这个司空见惯。”潘师正的“见多识广”还在继续,“在上古时代,不止是巴人这样做,古代越人先祖曾在武夷山上置有悬棺,干越和瓯越人也曾在贵溪凿打崖洞下葬,说起来都是葬俗不同,没什么神秘莫测的。”

    有潘师正这位茅山道士在旁解说,在场的又都是武林中人,所谓艺高人胆大,再看那些悬棺就不觉得森气逼人了。

    但白苏却总觉得哪里不妥,心跳突然加速,这是对危险即将到来的出于本能的一种警觉,就像是行走在充满神秘气息的丛林之中,被潜伏的一头野兽给盯上了,原始欲望正在蠢蠢萌动的滋生,然后静静等候危险降临。

    之后人群一阵轻微骚动,白苏生出感应回望,原来是瞿供奉出现在了二楼甲板,这位距离大宗师只有一线之隔的高人,是整条船上实力最强的人,他跟白苏一样对危险生出了感应,于是出现在世子和郡主身旁。

    “瞿供奉!”“瞿供奉!”

    一些与西蜀草堂颇有渊源的门派之人纷纷朝二楼的瞿供奉行晚辈礼,其中也包括形单影只的陈余。

    瞿供奉闻声后点头回应,但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重新抬头望向那遮天蔽日的悬棺。

    众人正不解其意时,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崖壁上有一口棺材突然动了!

    “啊!”那些胆小的女子又是一声惨叫,脸都惊白了,船上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大多数人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那口棺材孤零零地飘离了崖壁,悬停在空中,紧接着又有一口棺材动了一下,然后飞起……

    不多时,空中已布满了几十口悬停的棺材。

    众人虽然都是武林高手,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邪门的事情,一时不知所措,都张着嘴仰头盯着看。

    不知怎地,一阵风突然吹了起来,那些悬停在空中的棺材盖子就被吹了起来,一个黑衣人从棺材里飞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睛迸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煞白的脸显得阴气森森……

    “鬼啊!”之前还抖了一招剑花的双儿竟然怕鬼,大喊一声后趴在母亲肩头哆哆嗦嗦不敢再看。

    而之前那几名胆小的女子脸色同样煞白,甚至都忘了喊出声。

    “哼,装神弄鬼!”潘师正一步踏前,左手举起八卦镜,右手拿着桃木剑朝空中画符,嘴中念念有词道:“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吾赐灵符,执符拘鬼,诸鬼降服,急急奉十殿阎君如律令!”

    话音刚落,潘师正手中的桃木剑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黄光直射那个从棺材里飞出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见桃木剑飞来也不避让,飞速伸出右手一抓桃木剑就失去了光泽,然后朝下一甩,桃木剑就变成了一把暗器射向潘师正。

    “小心!”

    眼见潘师正要徒手去接,白苏看出不妙,立即出声喝止,然后闪身过去将其推开。

    随着“轰”地一声,桃木剑将甲板撞出一个大坑,木屑横飞。

    回望甲板上的坑洞,潘师正直呼好险,如果刚才是自己用手去接,估计整条胳膊都会废掉,这样看来,那个黑衣人不论是人是鬼,功力都远在自己之上。他不由地对救了自己的白苏心生感激,正要出言感谢恩公,却发现恩公正在仰头看天,他便跟着一起看了过去,之前悬停在空中的几十口棺材里全部都有人坐了起来。

    直到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白日见鬼,而是刺客刺杀。

    白苏一个旋身飞到老头儿和小橙子之间,伸手轻声说道,“剑来。”虽然老头儿说了可以保他不死,修为似乎在白苏之上,但是老头儿没出手以前,白苏本能的将他与小橙子当成了自己的保护对象,且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老头儿也没有任何意义,乖乖地听话拆开裹剑的布袋,将小乌递了上去。自从被素素截杀后,老头儿就一直将小乌裹在布袋里,以防有人再认出此剑,横生枝节。

    却不想旁边的瞿供奉只是瞥了一眼,就露出了一脸惊恐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认识!那是“剑圣”李杜的佩剑!而李杜是何许人也,五百年难得一出的剑道天才,吾辈剑士人人仰望的存在。

    年轻时候的李杜,行走江湖,一把乌梢剑令天下英雄竞折腰,所过之处,不论对手多么强横,都是一剑的事。

    可以说,当年的江湖就是他一个人的江湖,“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

    从那时候起,多少剑道大师因为李杜而丢下了手中的剑,天下又有多少青年才俊拿起剑开始效仿李杜,更有数不清的姑娘都爱慕着这位年轻潇洒的“剑圣”。

    瞿供奉就是从那个时候拿起了剑,之后在西蜀草堂养剑二十载,欲到碣石城向那袭青衣替中原出剑。

    二十年前,自认天下名剑共主的李杜在剑龛被纵横嫌弃,境界大跌,后来听说被一青衣误伤,从此人间蒸发,而那袭青衣却笑中原无剑。

    老人的思绪随着小乌面世而神游万里,船上周遭却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秦将军指挥着前后左右护卫的四只船围拢过来,通过铁索连接,与中间的船连成了一个整体,更适合士兵们冲锋。

    而后船只抛锚,降低速度,每条战船都架起了五支重型床弩,弓箭手们整齐划一地弯弓搭箭,蓄势待发,甲兵们一手持枪一手握盾,摆好了阵型。

    相比水军的井然有序迎战,一楼的武林高手们便稍显凌乱,亮出兵器后人人自危,好在他们当中多数人都是刀头舔血过来的,真正在生死时刻都是从无顾忌的。哪怕是那几名怕鬼的女子,也都在生死面前冷静了下来,手持兵器随着众人慢慢后退,将二楼的世子和郡主围在中间。

    其实从悬棺上有人飞出来到船上众人反应过来开始应对都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下一个瞬间,几十个黑衣人驾驭着几十口悬棺从天而降。

    “射!”

    秦磊一声命令,五艘大船甲板上的所有弓箭手整齐射击,五百箭矢宛如飞蝗群一般破空而去,遮天蔽日,瞬间就迎上了从高空坠落下来的黑衣人。

    “砰砰砰!”

    每口棺材都被射成了刺猬,弓箭手来不及进行二轮齐射,几十口插满箭矢的棺材便落在了甲板上。

    黑衣人们全部以棺材为盾轻易躲开了箭矢,落地后便从棺材里窜了出来,化作一团黑影杀向周围的人群,首当其冲的便是结阵以待的甲兵团。

    五只船虽然相连,但毕竟不同于陆地那般开阔,不适于甲兵们结大阵,所以与黑衣人的甫一碰面就被冲散开来,首当其中的士兵当场被杀死,更多的人却被挤在外围冲不进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里面的袍泽与刺客们杀作了一团。

    这也是为什么秦垒明明手握长江水军却只派出五条战船护送世子和郡主,更多的还是要依靠荆州令广借江湖力量的原因,因为在江水之中行驶,船窄岸陡,面对万人军中能取上将首级的刺客,再多的兵力都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简单来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对付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还是得让江湖高手出马。

    于是一个罩面就被打得人仰马翻的甲兵们被打散了之后,这些士兵们便在外围列阵,隐隐形成包围之势,瞅准机会再上前补刀。

    刺客们就对上了距离更近的那些一楼六品小宗师们,双方人数差不多,实力颇为接近,一时之间打得难解难分。

    白苏习惯性地将老头儿和小橙子护在了身后,因为他一直不觉得老头儿会是多么厉害的高手,遇到危险,自己肯定要挺身而出。

    瞿供奉为首的八名一流高手则将世子和郡主团团围住,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刺客之中有一个人站在远处迟迟未动。

    此人正是第一个从棺材里飞出来的黑衣人,随手丢出来的桃木剑可以让一名六品小宗师直接断臂。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身材极高,却又极瘦,单手负后更似一根竹竿,一张脸也长得有些吓人,带点异域感觉的狠绝与可怕。

    “此人就是泽灭,曹大官人的大弟子,跟我一样,都是距离大宗师仅有一步之遥,但他比我小了整整三十岁,没想到他真的敢来,真是丧心病狂,过会对阵的时候小心他的手里剑。”瞿供奉或许是看在小乌的份上,突然低声提醒白苏。

    白苏正要出言感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蓦然响起,“瞿老头儿,好好的草堂你不待,非要急着出来送死吗?”

    “哈哈哈。”瞿供奉向前一步朗声笑道,“泽灭,咱俩虽然境界相差无几,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怎么知道送死的不是你自己呢?”

    刚才阴恻恻的声音正是泽灭所发,像他这样的九品巅峰高手,即使隔很远也能听到别人讲话,只见他咧嘴一笑后说道,“我才是天下除大宗师外最强者,就你也配让我不敢来?”

    随着“来”字还未说完,泽灭身形抖动,化作一道黑影朝世子谢瑾辰飞掠而去,快若奔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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