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说不出口，那我就替你说吧，分手吧。”
“洛洛，我——”
“别在说了，没必要。三年了，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但每回你不是避而不谈就是拿借口搪塞。我都听人说了，你爸妈给你安排了相亲，不止一次，你也从未拒绝，我也看到了。”
“你一面跟我这个女人维持情侣关系，一面却和别的男人相亲，马琳，你都不觉得恶心吗？”
背对的口吻很平静，不像个被背叛的女人该有的冷静。
严丽有点儿尴尬，回来的时机有点糟糕，正好碰上这么出。
目光眺望不远外的楼层，老旧的窗户后站着一个男人。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严丽确信，他脸上少不了厌恶。
“你无法离开你父母，那就我离开吧。正好，我也不想时刻恶心我自己，爱过的女人跟一个男人结婚生子，还是个带我离开阳光道的女人……”
“从此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最后的决绝将思绪拉回，严丽微微点头回去尴尬的问候。
错身的步子迈着倔强的坚强。
高跟哒哒踩在水泥路上，一点一点远去，稳稳的，不急不缓。
视线不由自主回望远处的拐角，潇洒的身影刚从那消失，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好像哭了。
看看地面，萧瑟的路面洋洋洒洒覆盖着飘落的枫叶，恍惚看到了远处的地面上溅落的水花。
二十五、六，按八十岁来算，才过了人生的四分之一出头，才刚刚担起人生的担子。
但有的人已经在这个年纪担起一个名为家庭的责任，有的人即将担起。
马琳被催婚了，从一年前催到现在，如今怕是成定局。
仔细想想到是不意外，三年前她的沉默或许就已经注定今天的结局，只是这个结局对抛弃一切跟随她的女孩来说太过残酷。
如果那个人知道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会跳脚的吧，不知道马琳会不会挨打。
“凭什么你命就那么好。”
不甘的怨愤站在对面无法忽视。
“凭什么我就只能羡慕的看着你轻易得到我得不到的东西，而我不管怎么付出都只有反对。”
严丽默然望着面前不掩嫉羡的发小。
从小到大，她好像总是用这样的表情看自己，用同样的口吻控诉人生的不公平。
今天也是一样。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拥有的东西都是轻易就能得来。”严丽打断了马琳的抱怨，“你说你付出了，可你的付出总是只坚持一半就放弃，后一半你从未去争取，洛洛是，当初的体育天赋也是，你总在最后选择放弃。”
马琳嗤笑道：“在你放弃的领域获得荣誉，不过是捡你扔下的垃圾，我不需要！”
“你还在骗你自己。”
看着面前仍在固执的人，严丽只觉得她可怜的让人鄙夷，“当初我也以为你放弃是因为我没有继续，长大后我才想明白，不是因为我放弃你也放弃，是因为你根本不敢反抗你父母的反对，就拿我当借口来掩饰你心里的不满。”
“现在你依然是这样，继续拿我作为你软弱的借口。”
“你说我总能轻易得到你想拥有的东西，但你真的有仔细看过我为争取它们所付出的坚持吗，我甚至和我的亲人吵了人生中第一次架，那是我渴望很久的亲人。”
“你没有，你就看到你自己。”
马琳没有反驳，她瞪着严丽，满脸都是嫉羡。
突然，电话响了，是马琳的。
她看着手机，脸色很难看，还有一些不甘的怯畏。
“……当笑话吗！赶紧给我回来！”
电话里传出的嗓门很大，大到几步外的严丽都听到了他最后的咆哮。
马琳挂断电话，转身离开的背影仍清晰留着那个人对自己嫉羡。
严丽轻轻叹口气，转身远远吊在那道嫉妒的身后。
一前一后上去楼，就当抬起的脚要踏上六楼的阶梯时，重重甩上的房门震撼了整个墙壁，严丽更是感觉到脚下的颤动。
紧随着，门后又传来那家主人的咆哮。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嗓门还是不变的惹人嫌。
摸出钥匙正想开门，对门传出的‘谆谆告诫’让严丽停下了动作。
声音不是很大，但依然能听得见那个男人的不屑。
“只有没爹养的野种才会变成个同性恋。”
手掌紧紧握住钥匙柄，严丽冷眼望着边上的铁门。
一个家里住了两个女人，一个每天烧饭做菜洗衣扫地，一个总是早出晚归打工挣钱，却从未有谁见过哪个年轻男人踏入过那个家。
有人试图给其中一人做媒，却被拒绝。有人说，他们看见那两个女人交往亲密。
后来就有了风言碎语。
要不，搬家吧？
望着面前从记忆开始到如今，随时间老去的防盗门，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小区太老了，没电梯不说，住户也都成了关注别人隐私的老娘客。再住下去，只怕会有不好的影响。
打开门，屋子里香味四溢，嗅嗅鼻，心中烦闷顷刻一扫而空。
“淼淼，我回来了。”
关上门，习以为常对着屋内喊一声。
“丽丽回来啦，先去洗个手吧，马上就能开饭了。”厨房里一如既往传来满足心思的话声。
这些年何淼淼开朗了很多，说话的语声不再像以前一样竖起耳朵还得用猜，也不再有在挑衅急性子底线的结巴。
洗过手，杵在餐桌边又坐了会，何淼淼端上最后一盘菜就开饭了。
“丽丽有心事？”饭到中途，何淼淼不再犹豫，道出了心里的担忧。
严丽咬着筷子，犹豫了下道：“唔……有点吧，我们吃完了再说。”
“……”张张嘴，何淼淼咽下了口中的话。
晚饭很快就解决了，严丽习惯性包揽洗碗的工作。
碗筷不多，三两下解决，何淼淼遂递上一块拧干的湿布。
接过湿布擦了擦手，严丽拉着何淼淼坐到茶几边。
“淼淼，我们把房子卖了吧。”
何淼淼歪歪头，面露不解，“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里认识我们的人太多了，我想换个地方。”严丽不做隐瞒，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何淼淼，“我怕她们在你背后说三道四。”
“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严丽定定看着何淼淼，“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片刻的沉默，何淼淼突然起身，“丽丽等等。”
说罢，便转身回去房间，好一会儿拿着好几本红本本回来。
严丽好奇探探眼，小红本封面印着几个烫金大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差点闪瞎严丽这对不值钱的钛合金眼。
虽然早就知道何淼淼有一笔丰厚的遗产继承，但怎么也没想到那是好几套房产，没看错的话，何淼淼刚才翻的时候还有几家地处商业街的店铺……
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呷了口，严丽突然发现几个人的小群里好像就自己很穷的样子？
沐秋水家大业大，全国顶尖，世界上号；淡家在全国排不上面，好歹手底下也有百号人；林佳一家里是开服装公司的，自己如今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
就连和自己差不多家境的温思琪，也是某个平台的脸面，虽然已经不再续约，仍有一大群人追着喊她太太。
本以为是个死宅画师的何淼淼，没想却是个随手拿出十来本房产证的隐形富婆。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套房子的自己是真的，穷到胃不好。
“丽丽，这三套房子都没有出租，一套在望江路，一套在滨阳路，还一套在南溪路，你喜欢住哪？”
看着身边浅浅的笑意，严丽突然有种自家女孩学坏了的憋屈。
脸色木然再次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严丽瘪瘪嘴，“淼淼，我就这么像吃软饭的吗……”
虽然当初说好吃每个月的软饭，但没想真就吃上了。
何淼淼抿笑不语，摇了摇头。
看看面前摊开的三本小红本，再看看堆叠在一旁的其它小红本，严丽面不起波澜放下杯子。
视线一瞥，一头扎进何淼淼怀里。
“富婆，求包养！！”
何淼淼措手不及抱了个满怀，微微泛红的脸颊不见当初的羞赧，只听轻轻一声道：“好。”
闹归闹，过了会儿严丽便收拾了心思伸起懒腰，“啊……突然感觉有压力了。”
“为什么这么想？”望着茶几的双眸似乎在担心什么。
严丽瞟了眼去，温暖的手掌毫不客气落在何淼淼头上，“因为要多挣点饭钱啊，生活上去了，口食总不能太差吧，淼淼太瘦了，要胖点才好，就算减肥也要先吃饱了再见不是吗。”
看着严丽的眼睛，何淼淼放下了心中忧虑。
“淼淼，你喜欢住哪？”话题随是一转。
“丽丽喜欢去哪就去哪。”
不容人揣测的笃定，让严丽颇是苦恼抓了抓脑袋。
这三个地方都是拆旧建新的楼房，各有个的优点。
望江路正对南岸公园，风景怡人；滨阳路地处商业街，购物便利；南溪路是学院区，交通便利，离事务所也近。
有时候太过分的幸福也是一种烦恼。
好比选择。
好久，就在天灵盖上的头发又有脱落迹象时，严丽终于定下了决定，“望江路怎么样？我记得秋水说她在望江路的锦江苑买了一套房子，说不定能做个邻居。”
“那就明天去看看吧，正好是周六。”
“听你的，就明天，合适的话我就直接提人入住。”严丽笑着打趣，“顺便去锦江苑看看秋水和……和淡淡。”
何淼淼愣了愣，说道：“淡淡的话也许可以见到，但秋水应该不行。”
“也是哦，这段时间很重要吧，这些天总听同事在借寰宇的人事变动讨论相关法律事件。”
沐秋水和淡回南城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里，寰宇在南城设立的几家分公司不可谓不热闹，隔三差五就能在不同行业里听到或看到相关报道。
沐秋水很忙，忙到三个月了还没见过她一面，倒是淡很闲，闲得让严丽嫉妒。要么在依恋总店坐坐，当当招财猫，要么在南城到处发现让她们惊叹的风景，再不济就给沐秋水当个司机上下接送，好不快活。
真是让人羡慕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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