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阳光明媚,万里无,空气中的温度依旧裹着热浪,夏风有气无力兜着步子。
夏风的慵懒也怠惰了被它环绕的人。
保安大叔搬着一条椅子坐在保安亭下的阴凉处,一阵风过,睡哈打得响亮。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校门对面的泊车位上,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便衣警察往学校走来。
淡站在天台的围墙后,一边挖着盒子里三色味的冰激凌,一边看着教导主任头顶光明匆匆往校门口走。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教导主任就带着他们进了学校。
这时,下课铃声正好响起,淡也正好吃完最后一勺冰凉。
同一旁瘫成水的橘猫道声别,淡便下了楼。
回到教室,已经下课的教室颇是热闹,一堆男生围聚在一起,听着一个人的小道消息。
“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体育组的林老师昨天刚辞职。”
“不就辞职嘛,有什么好说的。”
“辞职当然没什么好说的,重点是她为什么辞职!”
说话的叫赵穆,就是班级里出名的大嘴巴。
他这个人对新闻的敏感仿佛是与生俱来,对身边大大小小的事情总是比别人快一步知道,这次也不例外。
“当然是因为她喜欢女人啊!”
赵穆一副夸张的样子拔高了音,恨不得让整个班都震惊在他的消息里。
淡下意识往温思琪的座位看去。
没人。
目光回转,赵穆的手指顶着书本转圈,稳稳当当就像他此时信誓旦旦的样子。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午休的时候,我亲耳听到体育组的刘老师和化学组的王老师讨论这件事,还能有假?!”
赵穆洋洋得意笃定道。
在得到赵穆的肯定,班级里炸了锅一样纷纷讨论开来,直言不讳说着自己内心直白而赤裸的想法。
有惊讶、有厌恶、有好玩、有同样对同性之间的感情的好奇,也有事不关己的随意,还有的男生转弯抹角小声的说着自己脑子里丑陋的画面
淡倚在前门门边,拧眉听着班级里精彩纷呈的言论,一股烦闷在心中凝结。
按下的快门,定格的画面上,一张张各不相同的脸上,呈现与他们口中的话一样精彩非凡的表情。
从中,淡还看到几张比较在意的表情。
何淼淼羞涩的痴笑,李岩看她的欲言又止,淡隐约有种感觉,李岩应该猜到了什么。
然而,最让淡在意的不是他俩,而是已经确定关系的梁洛洛和马琳。
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和林奕是一类人,梁洛洛的态度显然是班级中最友好的一个,但是马琳的表情却让淡意外。
她在闪躲,似乎在逃避对这个话题的继续,淡在她的表情上仿佛听到她含糊其辞的回答。
淡抬头看去,梁洛洛对马琳的态度似乎有点生气,没有理会她的话。
有同学打趣她们说:“我说洛洛,你和马琳该不会就是那种关系吧,老看你俩跟连体婴儿似的腻歪在一块,看着就让人牙疼。”
这话一出,就有人跟着附和,以往不在意甚至觉得十分正常的亲密此刻在她们眼中都成了疑点。
“怎么,你们羡慕啊。”
梁洛洛毫不避讳她们的打趣,虽没直白言明自己和马琳的关系,却也不否认她和马琳的亲密。
但是马琳……
“别瞎猜,我和洛洛不是你们想的关系!”
她说的声大,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心虚撑场子,急切的样子立刻招来更进一步的调侃,弄得她脸上更藏不住心虚的慌张。
“看把你急的,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女生嘻嘻哈哈打着趣,引来身边人热情的起哄和几道古怪的打量。
“都说了不是,你们还瞎猜什么呢!”马琳心下更是慌乱,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又振振有辞的说:“再说了,一班的林佳一不也天天腻着洛洛嘛,照你们的说法,我们还是三角恋不成。”
淡站在门口,清晰的看见马琳在梁洛洛桌上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不知道她给了什么,梁洛洛因她的否定而气愤的情绪瞬间沉默。
叩叩叩——
后门传来了门板敲响的声音,整个教室像被点了哑穴,霎时变得安静。
淡往后一瞧,班主任绷着脸站在后门,一身气场压得班级里的同学个个秒变鹌鹑。
“很闲吗?一个个不好好抓紧时间上厕所、放松自己,反而在这八卦老师的事,是觉得时间很多,不着急是吧?不着急的都给我好好看看黑板,看看还有多少时间让你们在这八卦!”
班主任开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就在大家以为她会继续晴天霹雳,或者逮只鸡下手时,班主任突然停下斥训,转而对何淼淼说:“何淼淼,跟我来一下。”
相比以往气势凌人的点名,这回是意外的平淡。
淡视力不错,看得见班主任脸上表现的愁虑。
不知怎的,淡突然想到刚才看到的两个便衣,直觉告诉她,班主任的突袭和他们有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淡不由看向何淼淼。
何淼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收拾着桌上物品,而后低着头跟在班主任后面离开。
班主任前脚刚走,班级里后脚就开始猜交头接耳,猜测起班主任的意思。
赵穆也是其一,但他更有行动力,扔下书就起身离开。
淡微微皱眉,迅速跑到后门拦住他去路。
赵穆没有意外地撞在淡伸展的手臂上。
皱着眉头看了淡一眼,赵穆就不再理会,迈开步子就想继续往外走。
淡迅速挪步挡在他面前。
“我说你这人有病啊,没事找事拦我路干什么!”赵穆满脸不耐瞪着眼,拔高的嗓音引来班级里的注目。
“如果你不像狗仔一样喜欢探究别人隐私,我也不想拦着你。”
“谁、谁是狗仔了,会不会说话!”赵穆梗着脖子大声反驳。
淡没接他话,反倒笑着看他。
赵穆被看的很不自在,眼神时而往斜后瞟,时而越过淡跟着路过的外班同学飘,就是不敢对着淡。
没过一会儿,他又不耐地嚷嚷道:“你这女人真的很烦哎!我喜欢干什么管你屁事,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给我让开!”
说着,赵穆陡然抬起右手就想将淡推开。
淡反应迅速,身子往右边一侧,躲开了赵穆的推嚷。
却没想一个人突然拐入赵穆面前,推来手当即落在她身上。
“啊——”
来人摔了个屁股蹲,顷刻间痛苦的表情吓得赵穆霎时傻了脸。
“班、班长?!”
淡也吓着了,赶忙蹲到温思琪身边将她扶正,眼神不安地看向温思琪捂着的小腹。
小腹上,白皙的手背指骨分明,显然情况不好。
下意识的,淡就想抱起温思琪送往医务室。
刚一有所动作,淡又犹豫了,她无法确定温敏钰是否知道温思琪的情况。
若是知道,那便最好;倘若不知道,淡不能断定会发生什么。
“没事吧班长?”
“摔着哪了?怎么样,有没有事?”
“能站起来不?”
“你这人怎么下手没点分寸!”
“我说赵穆,你就不能轻点力吗,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我没、没什么大……疼——”
早早注意这边的同学也匆忙围了过来,埋怨与询问交错,盖过了温思琪害怕、惶恐的低吟。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要推她,是、是她自己突然过来,我没收住手才、才……”
赵穆涨红了脸,急着想为自己辩驳,但温思琪捂着肚子,眉头紧锁的样子让他找不到理直气壮的理由,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他只能语句含糊为自己苍白的做着解释。
吵闹的迹象引来了隔壁班的人,有人不敢靠近,坐在窗后翘首以望;有人胆子大,大大咧咧站在一旁,还有人忍不住提醒:
“你们班长一定是肚子登着了,要不先把她送医务室吧,就这样围着干着急也没用啊。”
送吗?
淡将视线落在温思琪脸上,试图从她低垂的眼中找到答案。
“谁力气大?赶紧来搭把手送班长去医务室!”
送!
淡心一横,将温思琪横抱而起。
“让一让。”
围着的同学愣了愣,呆涩地让开一条路。
她谁?什么时候在这的?
疑惑在众人心间游荡,以至于都忘了跟上去。
淡不敢走太快,生怕会加重温思琪的痛苦。
小心翼翼踩着下楼的阶梯,突然领口一阵拉扯,低头一看,温思琪正抓着她的校服往下扯。
“班长?”
温思琪忍着腹痛拉开一抹无力的微笑,“淡同学,我没事,不用太过担心。”
“可……”视线小心地掠过温思琪的校服,淡不敢有一丝放松。
“没关系,她暂时没大碍,等下去医院做个检查便好。”
“温老师知道吗?”
“嗯,姑姑她晓得,所以淡同学放心把我送去即可。”温思琪看出淡的顾虑,便轻笑着颔首道。
淡点点头,继续翼翼小心踩着楼梯。
“对不起,班长。”
温思琪乍一闻言还愣了下。
好一会儿,温思琪才反应过来淡是为什么道歉。
便摇首轻笑道:“这事不怪淡同学,是我自己走路没看情况,这才遭了这番罪。而况,淡同学是为朋友仗义行事,怎的有错?所以淡不比为此自责。”
淡摇摇头,不想推卸自己的责任,但也并未再对这事多言,转而问起温思琪是怎么知道自己和赵穆为什么产生矛盾。
“方才我就在办公室,亲耳听到教导主任电话通知黄老师要她带淼淼去校长室。”温思琪轻轻换口气,拧着眉继续道:“具体缘由我便不知晓了,倒是黄老师在问过教导主任发生什么事后,我瞧她脸色便不对劲。”
说到这,温思琪又笑了笑说:“离开办公室后,我便一直在思考缘由,方才撞上赵穆的推手。”
温思琪故意将语气说的轻巧,但仍旧无法掩盖她在忍耐的事实。
南城六中建校已有三十年之久,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从教学楼到医务室不需要多少距离,淡很快便到了医务室门口。
医务室的门是开着的,温敏钰就坐在对门的办公桌后,双手捧着手机,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温老师。”
淡唤了声,将人从天外唤回。
温敏钰听到声,下意识就开口道:“哪里有不舒服的吗?”
说完,她愣了稍许,便匆匆走来对温思琪进行简易的检查。
“怎么回事?是哪伤着了?”
目光很小心的从温思琪的小腹上瞟过。
“刚摔了一跤,当时肚子很疼,不过现在倒是好些,其他地方倒无大碍。”温思琪轻声说道,“为安全起见,我想请姑姑送我去趟医院,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温敏钰猛地看向淡。
“姑姑不必紧张,淡同学是知情人。”温思琪赶忙安抚。
闻言,温敏钰看着淡犹豫了会,便对温思琪点点头,“好,姑姑这就带你去。”
说罢,转身脱去白大褂,拿起扔在桌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阿弈,你还在学校吗?”
“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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