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
凛冽北风自天际咆哮而来，荡漾在山谷之间，犹如猛兽，掀起了一地的雪花纷飞，端是一阵阵寒冷刺骨！
大雪覆盖之处，触目皆是一片银白，将那高风峻骨，撑起青天的层峰群峦显得更加山色空漾，虚幻缥缈。
在那层峰错落间，有一处偌大的平地悬浮在空中，恰似一条巨龙盘旋于陡峭的高峰崖壁上，颇有一番波涛奔腾，巨浪排空之感。那平地上有一块尚未被白雪完全覆盖的青黛色巨石，巨石上雕刻着“往生崖”三个大字。
须臾，伴随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身着白色长衫、后背大剑的男子一边摇着头，一边缓缓走向往生崖的边缘。
男子身材修长，稍显清瘦，再观其面容，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虽是及其俊秀，但因着年岁的关系，轮廓尚未长开，凭添了几分少年独有的稚嫩。
只见他停下脚步，向崖底看了一会，似若有所思。
呲……
脚下石头松动的声音响起，少年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吁出一口气。
这时，一灰衣老者出现在男子身后，眉头紧蹙的对着少年说道：“你这小子，如今这般天气，往生崖的天梯又年久失修，你怎能独自来此，万一出了差错，你让我怎生与城主交代？”
这名老者口中的小子复姓东方，名星辰，乃是九城之首东方城城主东方允唯一的儿子，一个月前刚满十六。
东方星辰有些无奈的对着老者说道：“柳叔，一个荒无人烟的往生崖，纵使天气差了些，可我也不是那娇弱的小娘子，难不成还能让我命丧于此么？”
名唤柳叔的老者是东辰星辰的贴身随从，全名柳影。确切来说，东方星辰叫他师父来的更为恰当些。
从东方星辰记事起，柳叔便一直在他身旁，除却穿衣洗漱，识字武学皆是亲力亲为。
东方星辰抬头环顾四周，入眼的巍峨峭壁上，雕刻着一行醒目的大字：何为情，何为义，何为天下，何为真假，何为…
东方星辰微微蹙眉：“这后面是被人抹去了字？还是没刻完呢？”
柳叔摇了摇头：“不知。”
东方星辰似是来了兴致，缓缓走到往生崖另一端被白雪覆盖的十二座坟冢前，说道：“柳叔，十四年前，大皇尊在此一人独战九城十八门的十八位绝顶高手，这传言可真？”
柳叔一怔，眼前浮现出当年九城十八门联手前往往生崖的画面。
其实，当时远不止十八人，不过是那时的往生崖设下了幻境，而最终只有十八人闯过了而已。
“柳叔。”东方星辰唤道。
柳叔回过神，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是真，虽是未曾亲眼所见那场大战，但必是十分激烈，若不然大皇尊怎能陨落，实在让人惋惜。”
惋惜？
东方星辰越发来了兴趣，继续问道：“听闻这大皇尊陨落时，世人可皆是拍手称快呢，怎生柳叔却道惋惜？”
柳叔回过神，瞪了东方星辰一眼，说道：“不过是随口感慨一下罢了，你倒是较了真。”
东方星辰看着柳叔似笑非笑的说道：“非也，非也！”
柳叔像是被看穿了心思，急忙说道：“当年那场大战太过惨烈，不仅大皇尊陨落，九城十八门的十八位绝顶高手也所剩无几，我惋惜的不过是他们身上那些无法传世的绝学罢了。”
东方星辰长长的“哦”了一声，似是相信了柳叔所说的话，但表情中却透着几分狡黠。
柳叔还没松下一口气，东方星辰又问道：“柳叔，我且问你，当年九城精元之石尽毁，实为大皇尊所为，这传言可真？”
柳叔支吾了一会，无奈的点下头：“为真。”
“精元之石是一个城荣誉之石，也是武学修行者的精元修炼之石，一旦毁之，修行者的精元会遭受重创，少说也有十载修行付诸东流，此传言可真？”
柳叔再次点头：“为真。”
“大皇尊身为九城之主，却暴虐成性、肆意毁人精元，卸人内息，这样的人纵是
死了，也永远只能被后世所耻！这传言可真？”东方星辰没给柳叔喘息的机会，再次发问。
“放他娘的狗屁！”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让东方星辰不禁挑了挑眉，立即兴奋的问道：“难不成这九城相传、人人憎恶的大皇尊，许不是世人口中那般罪该万死，莫非，另有隐情？”
柳叔稳了稳情绪，言语平静的说道：“世人皆愚昧，个中缘由，不身在其中，又岂可尽知。”
“听柳叔此言，似与大皇尊也曾相识？”东方星辰狐疑的问道。
柳叔毫不留情的泼下一盆冷水：“大皇尊那等人物又岂是我这等小厮能相交的。”
东方星辰却是不肯罢休，又说道：“柳叔，这崖顶就咱俩，明人不说暗话，您这一身修为，若说要做个一门之主，也是绰绰有余，何须妄自菲薄。”
说完这话，东方星辰俊秀的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饶是一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好模样。
面对如此天真烂漫的一张脸，柳叔却却像是如临大敌，在东方星辰靠近时先一步拉开彼此距离，不耐道：“你别跟我来这套，有事说事！”
东方星辰也不拐弯抹角，问道：“不若你跟我说说这大皇尊究竟是怎样一方天才，修的又是何种武学，竟能成为这九城开创以来唯一的九城之主？
柳叔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听说这往生崖大战，大皇尊用的是破影寒冰刀，想来该是主修的狂战。”
东方星辰眼睛一亮：“倒是与我一样。”
柳叔继续道：“九城十八门的高手主修武学各不相同，狂战、御剑、守护、天机、隐士、修仙六大武学一个不缺，且人人都是皇尊级别，狂战虽是霸道无比，但这六种武学修行，本就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不过大皇尊虽是陨落，但九城十八门也损失了十二位门主，这样算起来，大皇尊倒也也算不得输了。”
东方星辰想了想，又问道：“那大皇尊的精元是个什么级别，十二重永生？”
柳叔回道：“精元的十二重永生本就是一个传说，至今无人企及。”
东方星辰点点头：“倒也是，若是精元永生，也不会陨落。”
言语间，竟是有了些许悲伤。
但很快，他又继续问道：“那内息呢，是无天级别吗？”
柳叔叹道：“无天级别的内息除了开创九城的雨霖霖与瑶池夫妇，断没有第三人，大皇尊当时虽是九城之主，可年岁甚小，总也是差了一些的。”
东方星辰再次点头：“是啊，内息达到无天，定是能够幻化出结界，如此一来，九城的十八位高手也是不够打吧。”
柳叔竟是附和道：“是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各有心思。
突然，原本渐渐弱了下去的北方又呼啸而起，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乌鸦从悬崖上方飞过，发出阵阵哀鸣，瞬间便将将两人的心思拉了回来。
东方星辰看着这越发难以琢磨的天气，如自言自语般说道：“变天了。”
变天了？
柳叔下意识的看了东方星辰一眼，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一个历经风霜的老人，让他瞧着有些陌生。
许是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东方星辰问道：“柳叔，你这般瞧着我作甚？”
柳叔暗笑自己多心，说道：“变天了，回去吧，这雪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了。”
语毕，先一步向下崖的天梯方向走去。
东方星辰跟上其脚步，却忍不住回头望向了峭壁上的那一行没有后续的字。
何为天下，何为？这后面到底是什么，又代表着什么？是留在这世间的遗憾？还是仇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