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依然闭目端坐,对落小莫的敬茶没有丝毫反应。
落小莫再端起另一个茶杯,送到藏红袍老者面前。
“请仙人用茶。”
厅堂内依然是一片安静。
既然来了,落小莫就没有想无功退走,就是虎须他也得捋一捋,他把心一横,目光看向藏红袍老者,轻声说道:
“仙人一路辛苦劳顿,小子家传一套推拿手法,我为前辈推拿,来松松筋骨吧。”
落小莫的推拿手法,确实有它独到的地方。
落子昆多年行医,本着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的行医作风,受到十里八乡人们的尊敬。
有一次,落子昆为一位鳏寡老人医治好病痛后,他见老人生活困苦,分文不取老人治病的钱财。
那位老人见落子昆不肯收取他的一文钱,他的心中十分感激,但又是过意不去,便拿出一本破烂泛黄的簿册赠给了落子昆。
落子昆到家后仔细研读,这是一本古老的推拿手法,早已失传,珍贵异常,落子昆看得非常吃惊,于是他把这本簿册珍藏起来,视为传家之宝传授给了落小莫。
落小莫话音落下,藏红袍老者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干”
落小莫脱掉脚上的鞋,慢慢地爬到床榻上,来到老者身后,他略一犹豫,伸手向着老者的手臂抓去。
厅堂内寂静无声,落小莫发挥出家传的推拿手法,为藏红袍老者的手臂拿捏起来。
“前辈,你的肩胛位置有陈年老伤,阴天下雨便会疼痛起来。”
落小莫轻声开口。
“嗯,幼年时期便有了伤痛,后来进入仙门,我也没有特意去医治它,时时的疼痛,就会让我想起过去的时光,留着作为纪念了。”
藏红袍老者依然闭合双眼,轻声回答。
沉默片刻后,落小莫再次轻声说道:
“前辈身有病痛,弟子愿长期服侍在前辈的身侧,为前辈减缓痛苦。”
厅堂内陷入了长期的寂静,似乎落小莫要侍奉老者的话,就从未曾说过一般,没有得到藏红袍老者的丝毫回应。
落小莫瞬间的尴尬后,他继续在藏红袍老者的身上推拿着,渐渐地,他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汗珠沿着他的脸颊流下,落小莫打定主意,只要老者不发话,他就会一直这样做下去。
时间过去了很久,厅堂内寂静无声,三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藏红袍老者抬起微胖的手,轻轻地拍着落小莫的手背,但老者的眼皮始终没有睁开过一次。
落小莫的身体一僵。
此时,落小莫的心情无比复杂,仙人的态度温和,让他很是兴奋,毕竟他的到来还是得到了仙人好感,但他只为仙人推拿,没有机会与仙人沟通,没有得到仙人的半句承诺,他的心中又是一阵的失落与不甘。
仙人让他离开,即便再赖着不走,也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落小莫走下床榻穿上鞋,心中虽有不甘,但他还是向着两位仙人深深一揖,转身悻悻地离去。
厅堂内的那股压力不知何时已经退去了。
“古风,你作弊了。”
当落小莫走出驿馆的庭院,灰袍老者睁开眼睛,看着藏红袍老者沉声说道。
听到灰袍老者的质问,古风也睁开了双眼,翻身坐起,胖脸上露出了笑容,懒洋洋地说道:
“天虚道长,你知道明日的题目与答案,能看出我无意间的举动,暗合明日选拔题目的答案,我来问你,如果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你有几成把握,从我随意举动中而联想到明日选题的结果?。”
天虚道人的眉头微垂,面露思索之色。
“我猜你最多有三层。”
古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起来,也没等天虚道长回答,他继续说道:
“自从此子进来到他离开,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小心地侍候我们,他会有多少心思放在我手势的玄机上,即便换成你天虚道人,原来的三成把握又会大大地缩水。”
古风一顿,接着说道:
“最后,你能成功答对的机会将会不足一成,何况他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年,你猜想他能有几层把握能成功答对?”
天虚道人没有反驳,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片刻后,天虚道人抬起头。
“古风,难道你没想过此子年幼,自不会大胆来寻求机缘,在他的背后,必有人主使他涉险前来?”
古风低下头,片刻后,他轻轻摇头。
“我们修仙者,在凡人的眼中,是天人般的存在,就是凡间的皇帝老儿见到我们,也只有战战兢兢小心地侍候,在这偏僻的山里,有哪个人胆敢在我们面前耍手段玩心机,此子进来后,一直是察言观色,小心应对,外人是教不来的,我判断必是他自主前来。”
天虚道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继续数道:
“我观他肤白且身体虚胖,必定是平日里养尊处优、好吃懒做缺少磨练的少年,我们修仙之人,哪个不是心智坚韧,历尽千辛万苦修来的一身本事,古风,你不会被这种投机专营小人的几下推拿,动了恻隐之心吧?”
古风哈哈大笑起来。
“天虚道长,你说到问题的关键了。”
“我们选拔的弟子哪个不是身体精悍,意志坚定,修炼中遇到艰难险阻,有几人退缩过?即便这样,在修仙的道路上又有几人能走的更远,变得更强?”
“此子的身体虚胖必然缺少磨炼,少了争锋斗狠的勇气,是我们修仙之人的大忌,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不如在家做一个凡人,命还可以活得更长久些。”
天虚道人点了点头。
“不错,既然你已经看透他的本质,又何必为这样人做出暗示之举?”
古风摇了摇头,笑容变得神秘起来。
“看透他的本质?为这我也是纠结了很久,天虚道长,我们为宗门选拔弟子有过多少次了?”
“一百多年来,谁会记得清楚。”
天虚道人不知道古风为何有此一问,随口答道。
“嗯,我们见过的优秀少年以数万计,这些少年哪个不是迫切地想踏入仙门,你天虚道人可曾遇到过如他一般,独自前来搏取机缘的少年吗?”
天虚道长的脸色一怔,在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摇了摇头。
“刚刚,虽然你是随意散发出些许威压,足以让凡人胆战心惊,望风而逃了,你的目的想让他知难而退,但此子却硬生生第扛下没有离开。”
天虚道长抬起头,眼中露出不屑,说道:
“他为了博得仙缘,死扛下来也不足为奇啊!”
古风点了点头。
“嗯,从他敢独自前来,并在你的威压下而不逃走,这两件事上,我可以看出,他是意志无比坚定的少年,一旦他决心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他的意志要比其他人坚强得多。”
“还有,他能够在你我二人面前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小心应对,也可以看出他的头脑灵光,这样的人,在修仙界能活得更长久。”
天虚道长眉头微蹙,古风的如此推断,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
古风继续说道:
“如果今日他不来这里搏一搏渺茫的机缘,明日以他的资质更是一丝机会也无,他把你我二人当成这次选拔赛的薄弱点来考虑,这说明他的心智超出常人太多。”
古风抬起头,看向天虚道人苦笑说道:
“唉,你我二人却也是着了他的道,你能轰出落家族长,却被这个少年一点一点地接近,让你无力反驳。”
天虚道长的目光中,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照你这样说法,这个少年成了人精不成?”
古风微微一笑,接着摇了摇头。
“倒也不尽然,这里有太多的机缘巧合,整件事情他也不可能全盘考虑周祥,但确实是他一步步促成的。”
古风长叹一声。
“唉,看他有些特长,所以我决定做出暗示,如果他真的能从我看似随意的举动中悟出答案,那么他也有资格踏入仙门。”
“哼”
天虚道长一声冷哼,斜眼看了看古风。
“你有你的看法,我天虚道人还是不会选择此子,如果你这般推论正确,我倒是好奇起来,想看看修仙界两个诡才遇到一起,能是哪般的情景?”
古风也不再理会天虚道人的调侃,他的目光一敛,翻身重新卧在床榻上,口中叨咕着。
“为了这个赖皮少年,明日选拔赛也得略作改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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