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听了眼前一亮，原来医嘱还有这等神效。
一想到只消命令几句，就能轻松压制魇祟，然后打卡下班、月底领钱，不由得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没那么简单，要是你修为不深，遇到厉害家伙，能不能留下全尸都成问题。”韩非看破他的小心思，警告道。
打怪要等级对等，作为游戏沉迷玩家，卡夫卡当然知道这一点。
当他还想询问时，韩非的手机响了。
“老罗，找到了？”韩非接通电话。
卡夫卡在旁静静地吃蛋糕，见韩非脸色逐渐凝重，眉头愈发紧皱，看来这个电话没带来好消息。
韩非改用蓝牙通话，他立即买单，带卡夫卡驱车离去。一路上继续通电话，车速极其迅猛，甚至闯了一个红灯。
他们来到莲花屯，h市最大城中村之一。城中村的楼房不高，一般七八层，密集、低矮、环境差，但租金便宜，是很多入城寻生活的打工人首选地。五湖四海的打工人落脚于此，拥窄街道开满各种饭馆，在这里能闻到大半个中国的味道。
在莲花屯购物广场停好车，他们没有带上红袍与长刀，径直来到一幢楼房前。恰好遇到有人出来，韩非快走一步拉住铁门，顺利进入楼房。
韩非迅疾爬楼梯，卡夫卡紧随其后，两人没有停留，直奔天台。
天台遍地垃圾。
在垃圾堆里，一位身穿白衣裙少女亭亭玉立，宛如白莲出淤泥，不染纤毫污尘。
少女见有人来，往边缘迈近几步。白衣裙包裹着她清瘦身形，衣领湿漉漉一片，脸上泪痕未消，眼神里满是忧郁。
这个举动令他们急忙停住脚步，不敢再靠近少女。
而在天台另一个角落，一只黑山羊正慢悠悠地吃着杂草。
看来这只魇祟黑山羊诞生于少女的负面情绪，而少女正是他们要找的心理疾病患者。
如果仅消除黑山羊，少女未必能摆脱负面情绪之纠缠，最坏结果只是推迟到来而已。
因此前辈只是创伤魇祟，再通过跟踪它来寻到患者。只有帮助患者摆脱负面情绪，才能真正消灭魇祟！
卡夫卡终于理解了前辈的做法。
所谓言传身教，不过如此。
“别害怕，我们是来帮助你的。”韩非说道。
“没人能帮助我，他们连老师都不怕，你们不要动！！”少女歇斯底里，又往边缘靠近。
“好好！”韩非急忙退后，不敢再尝试挪动。
“我叫韩非，是你朋友拜托我来帮助你，相信我，一定能帮助你。”韩非道。
“我朋友？你是泫然叫来的？”
“对对，我是泫然朋友。”
“哼，他那么胆小，怎么敢叫人帮我？不怕他们揍一顿！”少女冷笑道，但声音缓和了不少。
韩非见有效，继续道：
“他是胆小，所以才叫我来帮忙。难道你就不想报仇么？”
“报仇……我当然想报仇，我想把他们狠狠揍一顿！”少女突然声音变得尖厉，双眼冒出凶光。
少女这个变化让卡夫卡感到不安。
大三时他选修心理课，知道人长期受到霸凌的话，心理会出现表达障碍，时而恐惧害怕，时而自卑懦弱，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凶残暴戾，也就是无法正常表达情绪。如果不进行外力介入，患者往往出现伤人或自残现象，甚至杀人或自杀。
到底是怎样的学校霸凌，令她产生这样的情绪？
而前辈的处理办法也很妙，先以朋友身份接近，再以报仇吸引，受到霸凌的人往往憎恨施暴者，在这种情形下，愤怒最能让她不要做傻事。
卡夫卡暗暗称赞。
果然，少女往回走了几步。
“你说说，你怎么帮我？”少女道。
“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我了解到大概情况，至少想到三个办法。”韩非作出k手势。
“三个办法？你别吹牛！”
少女半信半疑，但在那一瞬间，她眼眸里流转出一丝喜色，这让惨白忧郁的脸色生发不少光彩。
“你不认识我，所以不相信我想到三个办法。我先说其中一个，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得答应我一件事。”韩非道。
“我不答应！”少女道。
“擒贼先擒王，只要挫了带头的锐气，其他人从此就会夹尾巴做人。而带头的敢飞扬跋扈，因为有个牛x哄哄的老爹。巧的是，我手里有他老爹违法犯罪的证据。”
好家伙！
吃个饭时间，不仅找到黑山羊背后患者的踪迹，而且连她受到霸凌，甚至霸凌者老爹的犯罪证据都搜索到了，这第九科室强得太不像话了吧。
堪比国家级情报机构啊。
卡夫卡开始担忧自己入职之前，会不会早就被彻彻底底地政审一遍？
“你说得对，好，我相信你！”少女认真思索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韩非道。
“什么事？”少女警惕地往后缩。
“别紧张，我只想了解更多，只为百分百成功报仇。”韩非道。
“好。”少女犹豫不决，终于点点头。
此时，层在天台投下阴影，凉风吹过杂草与啤酒罐。
三人围圈而立。
少女讲起了自己的人生、家庭以及学校生活。
她姓伍，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秋白。
家里只有妈妈一人，她们从中部农村来到h市，第一站便是莲花屯。妈妈学历不高，在家政公司上班，为城市白领提供家政服务。
秋白入读莲花中学，成为一名转校生，也正是这个身份，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噩梦。
她曾求救于同学，但无人敢出头，甚至庆幸她的出现，不少人得到了解脱。
她也曾求助于班主任，那个每天都因为工作与家庭焦头烂额的中年男人，为她伸张正义，训斥了霸凌者，但反而使之变本加厉。
她想告诉妈妈，让妈妈带她走，去什么地方都行，只要能离开这里，但每天回家看到心力交瘁的妈妈时，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
这个午后，层投下阴影十三次，阳光轻洒十三次，秋白在倾诉时忍不住哭出声来十三次。
面对陌生人，她终于将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苦楚全部倾倒出来。当她倾诉完之后，太阳偏西，阳光在层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霞。
卡夫卡为少女秋白的经历动容，抬头见此霞，顿时心潮澎湃。他想起一句诗，轻声念道：
“愿你的生命有足够多的翳，来造就一个美丽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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