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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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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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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丰年坐靠在树下,开始消化这个八岁孩童的记忆。“古人真是早智,如此年幼便思虑深远……甚至杀人……”遥想自己八岁,还在村里玩泥巴呢。不由感叹高山仰止,望尘莫及。

    这是一个早龄化的社会,就连八岁的孩童都敢杀人,想来实在毛骨悚然。

    “广凌州临安县集美镇人氏,父亲陈大年,县衙主簿,正九品,母罗氏,家庭主妇。”

    “还好,不是无父无母……中原大地,广袤无垠,景国太祖三百年前“起兵靖难”,策动修士,谋夺末代后梁的王朝气运,发动了史诗级的昆仑山巅决战……”

    “传国十六帝,如今是淳化三年。少帝登基伊始,整顿吏治,一扫沉疴,政治清明,海晏河清。”

    “陈广是淳化元年入道宗的,一个执役道童身份让陈大年耗费百金之巨……道宗身份的超然,可见一斑。除此以外,修士百万,划分流派。道宗为首,超凡绝尘。”

    “通天塔乃是官方修士,朝廷的代言人。儒家的读书人,个顶个的清贵。兵家修士,蛰伏兵部,个顶个的稀有,这四家,不足一万人……江湖武夫,门槛极低,良莠不齐,侠以武犯禁,足有九十九万之巨。管理起来,朝廷颇为头痛。”

    高阶修士犯禁,朝廷尤为重视。这种不稳定因素,朝廷的态度是坚决剿杀!由此,通天塔应运而生。

    通天塔享受朝廷品秩,不听内调遣,直接听命天子。

    “父亲好歹是个官,回家做个二世祖不香?非要来趟道宗的浑水,现在好了,凉了吧……”继续搜索陈广的记忆,魏丰年发现道宗广凌州山门距临安县足有一个月车马之遥,这让他回家的想法直接破灭。

    身无分文,难不成沿途乞讨回家,车马费用至少耗费一个中等家庭三月的收入。

    “来,来时好好的,有人带着飞,回,回不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魏丰年喃喃自语。他缓缓起身,舒展身体。道宗果真是洞天福地,灵气蕴养下,执役的道童都比一般的成年人身体强健。

    荒山景象,收入眼底。天色阴沉,灰蒙蒙的,细雨渐渐倾落。除了远处几声阴鸦嘹落的鸣叫,四周一片死寂。

    魏丰年细眯着眼,发髻散乱,眉宇间生起杀气,久久不散,这与陈广平时的温和表现,大相径庭。

    “试炼弟子么……”魏丰年下定决心,这吴用,必杀之而后快。

    魏丰年心神收摄,平缓情绪。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子时身亡。奇怪的是,并不是刀剑杀死,也不是中毒而亡。

    陈广的记忆里是子时沉睡之际,一道身影潜入他的卧房,他睡眠较浅,惊动而醒。吴用手持一把铁折扇,敲打他的天灵盖,就这样,陈广的记忆陷入了黑暗。

    这把铁折扇,轻轻一打,便震散了陈广的魂魄,想必是修士的法器。魏丰年发挥联想,道宗执役童子身份卑微,无法接触宗门弟子。唯一能有修为的,只有主管紫峰道童的孙主事。

    魏丰年陷入沉思,沉默良久,推演了事情的经过。起因是紫峰这一脉试炼弟子名额,陈广吴用最有希望。一个名额,两人争取。孙主事扶持吴用,这陈广,必定不能留。

    道童之死,宗门向来不甚在意。早有先例,玄峰、拙峰想必也正经历此种事端。

    “这孙主事,也是棘手……”吴用此人必须除掉,孙主事不是不想杀,而是杀不掉。孙主事是九品初期,修为傍身,远远超过普通的肉体凡胎。

    魏丰年这具身体,还算尚可。没入炼精,等同于蝼蚁。

    棘手无比。相比之下,回家这个方案虽然难度很大,但更具稳妥。

    一时之间,魏丰年陷入了两难。

    饥饿将他从思绪中扯出。腹中的胃蜷缩着,偶尔蠕动带着空虚感。魏丰年在记忆里搜索,“山下集市有聚仙酒楼……”

    半个时辰后,山下集镇。聚仙酒楼里走进来一个容貌端正的道宗童子,身穿沾了一身黄泥的紫色道袍,发髻用木簪穿着,神色温和从容。

    “服务员,点菜!”魏丰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店小二闻声殷勤地跑了过来,满脸堆笑:“客官,要点什么?”

    小二眼珠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魏丰年一番。

    “一碗面,一盘花生米,温一壶黄酒,二两卤牛肉。”魏丰年吐字清晰,淡淡地吩咐道。

    “好嘞。客官您稍坐片刻……”

    菜肴很快端了上来,魏丰年夹了一颗花生米送入嘴中,“跟我妈做的差远了……”

    店小二依靠在厅堂上,只见紫衣道童自言自语了一句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神色很快黯然下去。

    魏丰年兴致去了大半,沉默中将所有吃食一扫而空。最后拿着一壶黄酒,咕咚咕咚灌入嘴中,微醺间,身子逐渐暖和起来。

    静静坐了一会儿,魏丰年起身径直走向门外。“客官客官,您还没结账呢……”大厅的小二慌忙地追出去,见紫衣道童脚步停顿,照旧满脸堆笑地说道:“客官,客官,您还没结账呢……”小二重复了话语,语气不动声色间更重了一些。

    “结账?”紫衣道童反问自己,整得小二有点不太自信。

    “是的。”小二陪笑道。客人逃单,得从他的报酬里扣。

    紫衣道童双手背负,神色温和且平淡。轻轻道:“不好意思小哥,我今日出来匆忙,忘带了银两。这样,把账记我的名字,我乃道宗紫峰弟子吴用。”

    “啊这……”店小二面露难色,“客官,您先请坐,我去叫掌柜的。”

    魏丰年闻言点头,端坐在椅上,气定神闲。

    不过半晌,小二带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中年人拱手施礼,魏丰年轻轻点头。“这道宗修士果真气度非凡,如此年幼却心有静气……”掌柜心想。

    “客官,麻烦您在纸上留下名讳。”掌柜弯腰恭敬地说道。

    “嗯。”魏丰年淡淡回应。轻抬手,从店小二手中接过纸笔,挥墨写下一句,“道宗紫峰弟子吴用”。

    签过了名,魏丰年背负着手,出了聚仙楼的门。

    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是此时魏丰年的真实写照。

    整条长街只有稀松的几人,算算时间,应该是上午的十点左右。

    “今夜是吴用的死期,我说的,耶稣都救不了他……”吴用跟他一样,没有修为。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出其不意,杀之不难。

    魏丰年缓缓上了山,紫峰道童的居住地靠近荒山,沿着一条小径便能到。

    魏丰年没有选择此时进入。略微加快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如刀阴沉至极。

    到了荒山平地,魏丰年将被树叶遮挡的铲子拿了出来。那原本埋葬他的坑,魏丰年决定要挖的再深一点,他要“请君入墓”。

    坑中遗留了不少积水,魏丰年手持铲子,将墓挖深。

    事毕后,魏丰年决定练练。今夜这把铲子就是他的武器,铲尖锋锐,削铁如泥。对着大树,魏丰年挥动铲身,一下,两下……不下百次。这不仅仅是熟悉武器的使用,更是一种心性的锤炼。

    修士世界,残酷无比。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陈广昨夜的惨死,映证了这点。吴用敢杀他,多少有孙主事撑腰。

    而他要杀吴用,没人撑腰。不仅仅是为陈广鸣不平,更加是胸有郁气。

    魏丰年做好准备工作,靠着大树闭目养神,然后沉沉睡去。

    魏丰年此人不讲武德,刚刚一铲铲下去毫不留情,现在又靠着人家睡……

    轻微的鼾声传了过来,疲惫的感觉不止身体上的……魏丰年在近子时悠悠醒来。吐出一口浊气,他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活动身体。

    “苏醒了,猎杀时刻……”魏丰年提着铲子,面色平静的下了山。

    这具身体颇为神异的是,夜可视物。道童脚步不紧不慢,似踏着风。

    魏丰年到了紫峰道童住处,脚步放缓。慢而轻,魏丰年深知他的主要优势:出其不意。吴用等几位道童以为他死了。事实上陈广是死了,他是魏丰年。

    这处紫峰道苑,划作十人单间。魏丰年找到吴用的居室,轻轻推开了门。无论是道童吴用还是陈广,都没有锁门的习惯。

    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睡觉千万记得锁门。

    更何况道童住处年久失修,门的作用形同虚设。吴用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魏丰年握着铁铲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如此反复数十次。最后一次,魏丰年紧着的手没有再松开。

    道童目光凶芒毕现,挥动铲子的双手指节紧了紧,凌空的铲子带着劲力爆发出的罡风,重重落下。

    “噗”一声沉闷的声响划破长夜。“呼”,一口郁气吞吐而尽。魏丰年从吴用的柜子里翻找出一只木盒……

    雨中,洗刷着道童身上残留的鲜血,但是淡淡地血腥味久久不散。

    魏丰年向孙主事的住处走去,脚步不疾不徐。

    孙主事的房间灯火未灭,他已睡醒了一觉。昨日吃过晚膳后他便约吴用寅时议事,已过寅时,吴用未到。

    坐在桌前的孙主事,手拿一本书,眉头微皱。心烦意乱之下一字未看进去。

    院门前脚步声施施然走来,孙主事内心稍定。他没有注意到脚步声不对。

    起身,孙主事拿起两只倒扣的杯子,将其翻转过来,倒了两杯茶放在书桌上。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弟子陈广,求见主事……”

    “进来。”孙主事淡淡道。下一刻他便惊得站起来。“陈广?嗯?”

    魏丰年右手推开了门,面色温和平静,嘴角挂着迷之微笑。“你不是死了么……”孙主事很快平稳了情绪。

    魏丰年将左手抱着的木盒放在书桌上,对孙主事的问题避而不提。魏丰年依旧笑意吟吟,白皙的面容敦厚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腼腆。

    “孙主事,你看弟子还有机会吗?”魏丰年将手中木盒轻轻推到孙主事面前,缓缓将盒子打开。

    血腥气扑面而来,盒子里的是一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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