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顺安十年,京都承天城。京都的繁华远胜其他王爷管辖的封地,寸土寸金并不算一个假话,就连这些市井百姓也要高出外人一头。今天的城内极其热闹,皇城内揭完黄榜,就该换衣面见圣上。大体上的行程是不变的,先进宫面圣,做那个天子门生,然后再去雁回塔中刻下自己的姓名,也算是一种殊荣。在后可能就是王权富贵们的活计了,办个探花宴,将这些举进士的书生放到一起,吟诗作对,没准也会得到哪家千金的看中,自此以后朝堂上定会有一番作为。总而言之,做了天子的门生,就是平步青,越了龙门。爆竹之声不绝于耳,朱雀大街上,中举书生们在官军保卫下进入紫禁城,生怕这些贫贱百姓冲撞了这群天子门生。
“张兄,我怎么有些迷糊啊,我们就这么去当官了?”一个身穿红官衣读书人,腰悬一块马踏青样式的青玉玉牌,一边再袖中搓手一边同身边人低语。
“不然呢,那些吏部考试,只不过做做样子而已,难道你也想像前边骑马的那三位,等着杜拾遗,王工部嫁女给你?” “没有没有,这些我哪里敢想。”这位读书人抬头看了一眼前面那三位,看见探花郎半面眉毛微皱,有些怒容“这沈公子中了探花还如此神情,果然心有不甘”那位身佩玉石的举人也抬头看了一眼,道“我看上去怎么像是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呢?” 被称呼张兄的举人道“王兄莫不是糊涂了吧,哪有觐见圣人一副要死的样子呢?
“也许是我看错了,哪有因平步青而想死的呢!”他摇了摇头又搓了搓手,顺着队伍走向禁城。前面骑马骑马的三位中慢于前两人一步的探花郎侧了一下脑袋,果然是在忧虑,因为今天他要在这太和殿上办一件大事,一件攸关性命的大事,也许今天的喜事没准会变成殇事。
朱雀大街人潮涌动,在官兵的维护下堵向道路两旁,乞丐也不得不站起身来收拾身家,唯恐被人夺了去。朱雀大街小摊小贩早已见怪不怪,把摊位收起让那群人潮过去,正好可以看一看今年的举子风采。人群多是市井百姓想一睹状元风采,也有不少姑娘在街上喊着某位举子的名字,挥舞着胳膊,希求能与其中一位成全一段佳话。也有那江湖武夫丝毫不惧王朝锦衣卫的名声,就那么一个一个或坐或站在房上,看着那些举子。而混在百姓中的锦衣卫也懒得去管,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让他们放肆一下也没什么。真正的乱子可不会在这些人中,这些人都只是一些没有名姓的散人而已,真正需要注意的还是坊间酒楼的那些江湖中名门大派的人,以及各位朝廷大员家中的千金。拉帮结派、朝廷朋党、勾结江湖威胁朝廷,这些可不是当今圣上想要看到的。
酒楼三楼,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扶着栏杆,身旁一位面容清秀的公子哥看着浩荡的礼队,尤其是那位探花郎,轻声说道:“沈易安呐沈易安,你偏不信这天下江河日下,偏偏想正大光明的打破这些潜规则、关系网,最终难逃一死,也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女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听着旁边这位的轻语,一边摇晃着酒杯,一边问:“那你不打算救他?让他死前这么一朝风流”
“他死不死和我没什么关系,本就是他一意孤行,天下独不缺他沈易安,那计划再换一个人便是。只不过才学谋略向他这么出色人可不好找。对了,我过一段时间要出一趟京城,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可说不准,所以这听风楼就拜托你来打理了。”男子神色自若的对身旁女子说道。看向那身旁陪伴自己多年的艳丽女子,似乎从儿时就已经相识,脸上的担忧一闪而过,旋即满眼温柔的对她说:“艳儿,回来之后我们成亲吧,放心,不会等我太久的。”
听风酒楼里面,一位身着白袍纨绔子弟,腰佩玉玦,上面以象纹作为装饰,光是腰带看起来就要个几百两银子,一颗大夜明珠就嵌在其上。一手揽着一个姑娘,将这听风楼硬生生的变成了妓院光景。几位朝廷大人家的千金躲得他远远的,生怕和他扯上关系。那位王姓的纨绔子弟,看到靠向栏杆的二人“巩老板好雅兴,难道在打情骂俏不成,咋还不回家造孩子去呢?要不要本少爷帮你们一把,同乐一场,啊!”巩老板转过身体,看向这位王姓家伙,眯起眼睛,道“王奇你是不是不想出我这听风楼了,要不要尝尝我们这的美食啊”
“别,这可不用,本少爷只不过想看一看这些愚笨书生,可不想和你们在打什么交道了。”被叫做王奇的这位狠狠的嘬了一下身边的姑娘“上次不过是调戏了一下你们这的一个婢女,结果。。。诶!”王奇叹了口气,不再向下说,自顾调戏身边女子。
“啪嚓!”大殿之上一片寂静,老皇帝 满脸怒容看着堂下跪着的一干众人,尤其是那位探花郎“沈易安,你再给朕说一遍,到底哪几位有科场舞弊的嫌疑。”“郭侍郎之子、曹大人之子、南阳王之侄”
就在这说的时候,小黄门照旧上了一壶新茶。“你是说在这当中有半数官员子弟是靠作弊得来的了”
“回皇上,正是”
“那你可有证据?”
“臣有密函一封,于飞鸟截下,上有臣说的那些人与今年中进士名单”
“岂有此理!”
朝廷当中,各位大臣纷纷下跪,齐声说道“陛下恕罪”
郭侍郎颤颤巍巍的说道“皇上,沈易安无非是不满于仅仅位列探花名次,才故作玄虚妄言科场舞弊一事,假托飞鸟一事实则为己私利,求皇上明察”
“求皇上明察”
“求皇上明察”
“老臣以性命担保,求皇上明察”
满朝文武性命做价,跪倒一片。就此与沈易安开了口舌之辩,大骂其居心不良,意图祸乱朝纲,更有甚者想要以头抵柱自证清白。老皇帝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够了,先将沈易安关押大牢,交予大理寺审问。待真相大白后再与深究,其余门生先回家等候复命”
今日京都的傍晚略显落寞,满城原本应喜庆的风光全部被那某一人以‘一己私利’弄的破烂不堪。全城的酒楼都人满为患,都在谈论某位探花郎的故事侍郎府上,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坐在大堂正中的椅子上,同在堂内的还有几位年龄不一的老人,但都有着同一个特征,身穿官服,满脸忧容。其中一位看向那位侍郎老爷,问道“郭大人,这次的事情该怎么办,皇上要亲自审问。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犯人在牢中自杀,那个小子明显是要不死不休啊!”“哼!能怎么办,要么我们在了顶戴花翎,要么他沈易安认罪伏法”老侍郎冷哼一声,看向大堂外,就在那夕阳的映衬下,池中水格外明亮,看不到水面以下。“去找大理寺丞,请他帮帮忙,也许事情还有操控的余地。
侍郎府灯火一夜未熄。
与此同时,热闹的还有酒楼与街头巷尾。酒桌之上总少不了读书人的高谈阔论“你说这沈公子莫不是读书读疯魔了,自己考了个探花就应该老实的当个哑巴,得了便宜还卖乖,其他人的事情管他干什么,又没有挡他的仕途,就算是作弊了,又能怎么样,他能和那些家族势力抗争吗?这个人啊,狂妄自大还不自知,真想做那千百年前的文正公。”“要我说啊,他就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就是表现一下自己多么正直多么无畏,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嘿嘿,让皇上给下了大狱。说不得明日就会贴出畏罪自杀,白白将探花拱手送人。”
听风楼上,巩老板和名为艳儿的女子在那屋子里摆了一盘棋,奴婢拨了拨灯芯使火焰燃的更亮一些,让两位主子能够更好的看清棋盘,将灯放在桌子上,然后便退了出去。“嘎吱”随着房门关严,两人在棋盘上的落子速度不变,只是气氛越来越严肃。艳儿看着棋盘上自己的白棋节节败退,想起曾经下棋总会渐渐的将棋盘下满,而今天明显是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便索性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娄,怒道“不过是沈公子入了大狱而已,有什么可值得烦闷的,大不了你派人今晚劫狱吗!跟我又生什么气?反正听风楼又不差一个刺客,死了就死了。”估计听到这话的人,下巴都要惊掉,谁能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酒楼,会有着敢劫狱的能力,而且还能底气十足的面对后果。巩老板听了这话,紧了紧手,然后将手中的黑色粉末扣在桌上“救不得,救不得。不然我这武夫的身份不就白白的泄露了么,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废物官兵,盯我这听风楼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不到时候和朝廷翻脸,计划可以延迟,我等的起,总会比老东西活得更长。但是我不能失误啊,一步错步步错,关乎的不是我一个人啊”他顿了顿,然后接着道“如果他真的活不过这次,替我给他送些纸钱,还有他家那个小书童,给他些回家的路费吧。”
艳儿虽然生气,但还是答应了下来。看着被天下人称为‘不夜城’的京都感叹道“要变天了。”
在京城的某处小宅子里,一个约么七八岁的孩子靠着门沿哭泣,嘴里呜呜的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言语,大约是自己实在没有出息,先生是个乌鸦嘴的话。哭着哭着就靠在了门上睡去。嘴里依旧嘟囔着要学武救先生之类的话。
第二日,大理寺传出消息,探花郎沈易安认罪,诬陷朝廷大员且与逆贼勾结祸乱天下,于东市斩首示众。沈易安身着囚衣,头发散乱,那还有半点探花郎的风采。沈易安站在囚车里被押往东市,看见了自家的小书童,满脸泪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嘴里鲜血淋漓,好像没了半根舌头。而小书童却点了点头,抹了眼泪,依旧满脸泪水跑向听风楼。屋脊之上,有许多江湖武夫将手中的剑出鞘寸于,又在锦衣卫的注视下收了鞘。也有些不怕死的,反而将剑拔出来,却在毫无声息中跌落屋脊,就此消失。
听风楼老板身穿青山,双手隐于袖中,看到沈易安的那副狼狈样,转过头来道酒桌旁,拿起一壶酒一饮而尽。
小书童来到老板身边,将一个包裹放在巩老板的身边,说“师叔,先生然我告诉您,您的计划能够如期举行。不用担心,十年之后,必有结果。”巩老板伸出手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摞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只有他和易安知道那是什么。
小书童向巩老板做了个揖,刚要离去,便被老板叫住了
“你要去哪里?”
“找个学功夫的地方”
“学了功夫你要干什么呢?”
“让雁回塔上有先生的名字”
“你叫什么?”
“吴降,字祥之”
有位腰佩玉牌的书生也看到了沈易安这一幕,手在袖中不断的搓了又搓,最后叹息一句:“本以为熬过了十年寒窗,就可以有一番作为,没想到心中浩然一文不值,到头来弄了一场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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