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近4点。
许凡静静地坐在城都传媒集团大会议室，他抽到的签是10号，第9号已经进去面试了很久，看起来考官对这位比较满意，问的问题比较细。
内招跟公考、考编不同，可以透露自己信息，考官也可以提问，一般面试时间越长，录取机会越大。
内部招聘，俗称合同工，虽然没有编制，但除了公积金等福利，奖金什么的还是同工同酬的。
更何况，下半年传媒集团就有事业编岗位推出，因此合同工在这儿干半年，等于提前进入适应范围，考取事业编的机会非常大。
《城都文化娱乐报》，以前是报业集团三报一网一刊最赚钱的，3年前，它的营收和发行量，稳居西南媒体前五。
但这3年来，它的排名已下滑到第10。
但招聘仍是十分火爆，应聘者实力极为强劲。
事业编，对许凡来说非常重要，因为虽然同工同酬，但以后发展空间却不一样。
有事业编的，以后能职务提升，没事业编的，只能原地不动。
许凡的终极目标，是要打造一个强大的文化娱乐传媒帝国，不往上升，那可不行。
3个预录取记者，会先分到采访中心试用三个月，到时会刷掉一个。
今天进入面试的就有16人，只有许凡一人是普本，另两位是准211，其他都是211、9八5、硕士。
昨晚，李传宗这小子事情干得真叫绝，死也不再接电话。
看来，谁敢动他姐，他真有跟你拼命的心。
“10号，请进来面试。”
小会议室的门开了，9号考生意气奋发地走出，报社人事科有个美女探身喊号。
许凡稳稳心神，起身朝面试室走去。
小会议室。
八位考官刚刚结束了对一名应聘者的面试，纷纷仰靠在椅背伸着懒腰。
两个负责记录的人事科美女也喝着茶。
“累死我了。”坐在中间的主考官，是位半谢顶的中年人。
另一个考官摇着头：“现在的大学生，能力跟我们那时不可同日而语啊。思考能力不强，逻辑上不足的比比皆是，有些地方回答得很幼稚，社会阅历严重不足。9号，实力远超他人。”
这声感慨，产生了共鸣：“一下午了，除了9号，称得上完全满意的一个都没有，不少还都是211、9八5的。如今的大学生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211、9八5，比那些普通一本还是强一些。以前招聘的那些普本，简直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他自己也不知在说什么。”
“呵呵，普本么，能学到多少东西？就你说的那回的几个考生，面试题一给他就愣了。我当时就盯着他眼睛看，眼神涣散，说明这题他压根就没接触到过。”
半谢顶的主考官两手交叉在脑后：“普本么，混个文凭而已，你能指望他学到什么东西？下一个是谁？”
一位考官打开简历：“许凡，西南师范学院毕业的，文专业。”
几个考官都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说普本没用呢，这就来个普本。西南师范学院，勉强列入一本行列。文专业，也不是他们特色学科啊。”
半谢顶主考官凑上前，瞅了一眼考生信息：“笔试成绩排名也一般。”
一位考官看了下表，提醒：“唷，4点了呢，后面还有6个考生。”
另一位考官：“211、9八5我们稍微用点心，像这种普本，专业又没特色，笔试成绩靠后的，走走过场就算了。否则晚饭也赶不上。老陈，你看呢？”
半谢顶主考官摸摸不毛之地：“所见略同。”
“笃笃笃。”门被敲响。
“进来。”人事科美女喊道。
站在门外的许凡打起精神，深呼吸一口。
有些小紧张。
进入，行礼，坐下，张开嘴巴，正想自我介绍。
半谢顶主考官制止了他：“介绍环节就省了，你的情况，我们从简历中都已了解。”
许凡嗯了声，隐隐感到世界并不那么美好。
他瞟了眼主考官，半谢顶而不戴苹果帽，说明心理素质好，个性强横。
但再强横，也得尊重人吧？自我介绍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环节，万一你们叫错号、弄错人了呢？
这时，他一眼瞟过，发现更不美好的情况发生了。
八个主考官面前的简历，不是他的，照片是一个女生。
他的那份，放在旁边，也就是已经面试过的那一堆中。
许凡记得，排在他后面的就是一位女生，是211大学新闻专业毕业的。
什么情况？
还没面试呢，就把我的资料搁过了？
半谢顶主考官很随意地拿起一张纸，语音透着浓浓的敷衍感：“这位考生，时间上请你抓紧一下。第一道面试题为：孔子曰：三十而立。请结合这句名言中关于成家、立业的辩证思想，谈谈你如何处理好这两方面的关系。”
“你有一分钟思考时间，然后用三分钟时间陈述。开始吧，尽量抓紧。”
思考时间，包括思考和写要。
许凡将手机放到桌上，《国学宝典》早已亮起，“三十而立”的权威解释清晰入目。
他有些愣，瞬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但还是选了个比较容易得高分的角度。
他刚刚思考了十秒钟的样子，正想拿起纸笔写要时，旁边一位考官开了口：
“现在，请考生回答问题。”
卧槽。
抬起头时，许凡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都还没写提要呢，就叫我回答？才十秒钟就叫我回答？
这不欺负人吗？
这一刻，许凡明白了。看不起咱普本毕业的！想尽快面试后面211的呢。
他咬了咬牙关。
他为人谦和、低调，但不是说没脾气。可是现在得先忍。
玛的，以后都还要打交道，先得过了这槛再说。
“好的老师。”他平整一下呼吸，用两三秒钟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刚才半谢顶主考官读的题面，是错误的。孔圣人没有曰过“三十而立”的“立”是“成家立业”的意思。
这是来到地星，许凡所领教到的又一件文明传承脱落的典型例子，更让他深感肩上担子之重。
而这也是刚才许凡犹豫的原因，如果直说出的题是错的，那就太尴尬了。
考官不要面子啊。
他避开了“三十而立”这句名言，想单独谈论一个新闻工作者如何处理成家、立业两者的关系。
他开了口，却发现更更不美好的情况出现了，几个评委像是根本没有许凡这个人存在一样，低头在一张表格上写了几笔，然后整理着桌上散乱的资料。
坐在中间的半谢顶主考官，更是拿起那个女生的简历，翻翻获奖情况，看看老师评语。
许凡说到一小半时，有个考官将写好的表格翻转扣到桌面。
许凡看到，是他的评分表。
依稀是52分。
泥妹，面试每道题100分，60分及格，总分再除以3。第一道题我才说一小半，你打好分了？居然52分？
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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