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在宫里的日子过得是舒心安逸,江若雪却过着她入宫以来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她每一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行差就错半步,让她随时都能感到一种灭顶的窒息感。
高宗虽然对江若雪起了疑,但却一直隐而不发,依然每天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平日里该她做的事情还是与往常一样分派下去,只为让她放松警惕,不心露出了马脚。
因为高宗的故意为之,江若雪很轻易的就获悉太子的近况,而上官文清也因为太子的原故在朝堂上举步维艰,不断受到各方势力的打压。当她得知上官文清的近况后,气的肝胆俱裂,若不是她一向意志力过人,又拼命压抑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恐怕早以在高宗面前露出了破绽。
江若雪在高宗身边惶惶不可终日,每天熬完一天的工作,便直接回到自己的耳房。夜深人静时,她便拿出平日里绣的手帕在上面写上仇人的名字,然后眼露凶光的拿出一只银钗,狠狠的一下一下把手帕戳个稀巴烂。每戳一下,她便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手刃仇人的场景,等发泄完后,又满脸笑容的将这张支离破碎手帕扔进炭火里,看着它燃成灰烬。
翌日,江若雪依然是之前那个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女史,脸上始终带着温润恬静的笑容,让身边人倍感亲切,看不出丝毫端倪。
虽然报仇之心一日急切过一日,但历经了上一次的失误,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江若雪反而更加冷静沉稳进退有度了。每日里她在高宗身边当完差就直接回耳房休息,在房间里看书、练字、做女红,也不与其他人接触,或是与人多说一句话。
江若雪向来谨慎微,她心里已经清楚的认识到,在皇宫里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翻盘的可能。如今在宫中她还留有一张从未使用过的底牌,万一真出了什么纰漏,自然会有人替她灭口顶罪。她现在必须韬光养晦,重新寻找契机,另寻出路,将来或许还能有所作为。
这一日,高宗遣退左右,只留下德福伺候,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去观察江若雪的一举一动了,直接唤来了暗卫询问对她的调查结果。
“回皇上,江若雪十岁入宫,在御药司呆了两年,因为聪慧勤学得到了尚宫的赏识,经过司药尚宫的推荐她调到御籍司,在御籍司学习经籍图书、笔札几案之事。江若雪在御籍司学习了五年,又因能力学识出众被司籍尚宫举荐到了御前当差。奴才查验过她入宫后的所有人事调动记录,以及之前在宫中的出入记录,都没有发现问题。监视她这两个月来的人际交往情况,也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可疑之处。”暗卫边说边向高宗递上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
高宗接过情报,眉头紧锁,沉声问道,“一点可疑之处都没有吗?”
暗卫躬身回禀:“回皇上,发生刺杀事件的前一月里,她都待在乾清宫,不曾单独出宫。而之前她每次出入宫闱都有其他宫人同行,且每回出宫都是为了办差,单从进出宫闱的记录上来看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至于,再早以前的事情,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无迹可查。奴才失职,请皇上责罚!”
高宗蹙眉,沉思片刻后,转头看向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德福,沉声询问道:“德福,她在御前这两个月里,你可有发现她有何异常。”
德福上前一步,躬身答话:“回皇上,奴才每日都在仔细观察她,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高宗翻开手里的密报,大概的浏览了一遍,冷冷笑道:“呵呵,越是没有异常越说明有问题!江若雪入宫前只是一个毫无背景普通人家的女儿,却能在皇宫内混得风声水起,这本身就不简单。这宫里的水深得得很,不管是在御药司,还是在御籍司,想要冒头都是不那么容易的事。她一个的奴婢平时不用当差吗?她从那里来的时间去博览群书,精通医理,让自己才气斐然,超凡脱俗?”
德福和暗卫都低下头不敢支声,心里只略微一想,皆露出赞同的神色。
半响后,德福抿了抿嘴唇,抬头看向高宗,迟疑自己是不是应该询问一下皇上有什么指示,怯怯的问道:“皇上,既然这个江女史身上疑点重重,那她要如何处理?需不需要奴才趁着这次去香山行宫御寒的档口,把她随便解决了?”
德福是高宗的亲信,他自是处理这些阴私事情的一把好手,高宗身边的可疑人物,一直都是由他这个太监总管去处理的。对此,他早以习以为常了,对于这些可疑之人,大多数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有了怀疑之处一般都是直接处理掉就行了。
高宗微眯双眼,寻思了一阵,摆手道,“不着急,这次带上她一块儿去香山,若是此行她还未有动静再行处理也不迟。”
德福眼眸一暗,点头应诺,暗忖:皇上这是准备放饵钓大鱼了。
盛京的寒冬早已来临,刺骨的寒风从塞外刮来,扑打在脸上如刀锋滑过般刺疼,大雪已经将金碧辉煌的皇城染成白色。
因为此前围场刺杀之事,朝堂上一直风云涌动,让今年的香山之行也跟着推后了一个月。
太后的风湿病已经发作多时,腿脚疼痛时让她彻夜无法安眠,高宗见此,大手一挥,带着一众皇室成员迁往香山行宫御寒。
香山相隔盛京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京中权贵大多都在香山附近建有别院,一时间香山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香山周围大大遍布着上百口温泉,地热资源十分丰富,能工巧匠将地热和温泉水引进行宫各处,使得行宫温暖如春,处处花团锦簇,绿树成荫,景色宜人。
翌日,太后在香山休息一晚后,感觉自己的风湿痛减缓了不少,高宗得知后龙心大悦,随即命人去召集随行的皇室亲眷,在香山行宫正殿举行家宴。
等家宴开始时,所有皇室成员都盛装出席,纷纷对太后的病情表示了自己关心和慰问,席间气氛非常融洽。
问心坐在太后身边,频频替太后布菜,不停的说着逗趣的话,引的太后时不时的眉开眼笑,令她暂时放下心中的忧虑,胃口大好。
高宗一边与皇子们叙着话,一边瞥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见两人相处融洽,言行间极为亲密,眼中笑意不可遏制的溢了出来。
坐在问心旁边的卫王妃忽然撇过头,用锦帕掩住嘴,干呕起来。
她的动静不,当即吸引了桌上众人的注意,太后见她用手帕捂着嘴不停的干呕,眼眸一亮,连忙开口询问:“卫王妃可是有好事了?可有请太医前来问过脉?”
卫王妃过好一会才止住干呕,俏脸一红,面带笑意的答道:“回皇祖母,孙媳已经请过脉了,太医肯定是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
太后一听果然是有喜了,便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即问道:“哦,都两个月了,怎么之前不叫人报与哀家知道?”
卫王妃见的自己怀孕一事果然引起了太后的重视,心里隐隐有些得意,故作害羞状,面颊微微泛红,低声笑道:“回皇祖母,孙媳之所以迟迟不报,是想来香山行宫后好给皇祖母一个惊喜,顺便为皇祖母冲冲喜,皇祖母这心情一好了,病自然跟着就好的快些了。”
太后连连点头,面带微笑的说道:“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哀家听见你的这件喜事,现在果然觉得腿脚不那么痛了,人也顺爽了不少。”
高宗听到了卫王妃怀孕一事,便停下与皇子们的说话,朝女眷这边看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喜悦之色。他本子嗣不丰,如今因为丫头,已经久不入后宫,便别提临幸后妃了。现在听到卫王妃有喜,心中自然高兴,儿子们能多多延续皇室血脉,他身上的压力也轻上许多。
“卫王妃为皇家孕育子嗣有功,看赏!”高宗心情愉悦,大手一挥,毫不吝啬的开口封赏。
“哀家也看赏!”太后心里一高兴也笑着附和皇上跟着封赏。
不一会功夫,宫人们按照皇上和太后的旨意,一个接着一个将极其丰厚的赏赐双手奉到了卫王妃面前。
卫王夫妻心中自是欢喜,赶紧双双跪下谢恩,羡煞了桌上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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