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问心拉了拉高宗的衣袖,皱着眉头,语气略带愧疚说道,“父皇,明珠之前一直病着,整个人也一直浑浑噩噩的,如今这都过了半个月了,明珠才想起来要好好感谢江女史当日的救命之恩。”
话落,问心侧过头看向江若雪,对她甜甜一笑,朝秦嬷嬷唤道,“秦嬷嬷,快去准备些赏赐,本宫要好生感谢江女史的救命之恩。”
江若雪听到问心的说话,立刻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赶紧在殿门外向问心行礼道:“谢,太子妃,奴婢不敢居功领赏。”
高宗将准备起身的问心又摁回到床上,给她掖好被角,一脸宠溺的笑道:“好了,不用你的赏赐,朕自有安排。”
“父皇的赏赐代表的是父皇的心意,明珠这里的赏赐自然也是不能少的,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不然明珠岂不是成了不知感恩之辈了,平白让人笑话了去!”问心并没有去关心高宗会有啥赏赐给江若雪,只是故作感激的看向江若雪,微笑的说道。
秦嬷嬷应诺,恭敬的退下,去库房拿之前早以准备好的封赏之物。
高宗怜爱的揉了揉问心的发顶,心中感叹丫头的重情重义,知恩图报。这样的她只会让自己心里想要对她更疼爱一些,宠溺一些,最好这样的疼宠能让到她习惯成自然,渐渐的更加依恋自己,从而对自己生出别样的感情来才好。
片刻后,秦嬷嬷便从库房里拿出一大堆丰厚的赏赐,面带感激的递给了江映月。
这些赏赐对于一个宫女而言已经算得上是相当丰厚了,江若雪表面上诚惶诚恐,眸子里却平静如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在她跪下谢恩时,眼里浮上了一丝屈辱,这是她身为大夏皇室后裔却要对仇人之女下跪谢恩,她心里在为自己的尊严愤怒不甘的叫嚣着。
眼睛是灵魂之窗,也是最能窥视一个人感情的地方,问心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江若雪的眼神,将她的屈辱和不甘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快意却还是觉得不够,这只是为自己身上所中的袖箭收的的利息而以。
问心心思一转,用双手轻轻的摇着高宗的胳膊,憨态可掬的撒着娇,故作羞愧的开口道:“父皇,明珠看见江女史便感觉自己好没用!”
“哦,丫头此话何解啊?”高宗挑了挑眉,眼露疑惑的问道。
问心面露的羞愧,故作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父皇,明珠现在一想到当时自己被侍卫们保护的好好的,却还是被刺客吓成魂不附体、狼狈至极。而江女史在没有侍卫的保护情形下,不但没被刺客吓住,还能及时救驾,更是将刺客当场一剑刺死。江女史由始至终都是好好的,半点都看不出被刺杀事件影响的样子,整个人更是精神奕奕。再看,明珠中箭后却天天梦魇,还要父皇亲自来安抚才管用,明珠和江女史比起来,当真是惭愧极了。明珠琢磨着得好好跟江女史学学、练练胆,以后一定不能再这样胆怕事了,平白丢了太子妃的颜面,让人笑话了去。”
江若雪一听此言,神色一变,脑子瞬间空白,心中惊骇莫名,暗道:不好!今日如果不能有个合理的说法,只怕是要引起高宗皇帝的怀疑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膝行到问心床边,重重的磕了个头,语气惶恐的解释道:“奴婢当不起太子妃如此夸奖!其实奴婢心里一直也害怕得紧,只是奴婢身微命轻,更又有皇命和职责在身,平时里也不能随意的表露出来罢了。太子妃谬赞了!”
高宗静坐在床边,睇视着江若雪神色间的闪烁和瞬间的失态,脸上的表情极为深沉,微眯的双眸里滑过一丝厉色,心里更加肯定她身上必有问题,暗忖:若是平常女子即便是迫于形势不得以杀了人,也少有像她这般仿若无事淡然自处的,对于一个刚手染鲜血的女子,她显得冷静自持的可怕。这半个月以来,她在乾清宫当差一直兢兢业业,连一点儿杀人后的负面情绪都没有,这哪里是普通人的常态,只有受过严格训练的杀人或天生冷血无情的人才能做到这点。
对江若雪早有怀疑的高宗,暂且不去管她真实的身份是人是鬼,目前都不打算调她离开,而是将她暂时放在身边严密的监视起来,就等着她松懈时露出破绽。若是果真调查出她是奸细,对于她和她身后一直在搞鬼愚弄自己的人,届时,自会有千百种酷刑等着伺候她,定会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若调查出来她没有嫌疑,只是天生的冷血无情,便将她调去浣衣局打发了事。
心中有了定夺,高宗再次深深的睇视了江若雪一眼,收回了身上渗出的寒气和视线。
江若雪此时面上虽然已经恢复了镇定,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仓皇无措。她很清楚刚才聂明珠的一席话,再加上方才她慌乱之下的失态,高宗皇帝应该已经对她起疑了。哪怕她这次侥幸躲过了调查,只怕也是前途尽毁,自己再没有接近高宗皇帝的机会。
此前,因为太子妃中箭晕迷不醒惹怒了高宗皇帝,一回宫便撤掉了禁军正副统领两人的职务,在朝堂上进行了大清洗,牵连者甚众。乾清宫的随侍如今也换掉了大半,更在宫里宫外安插了许多暗卫监控,让她姐弟二人早前在前朝和宫中的一番布置,瞬刻间就被废了十之八九,她现在在宫中也是举步维艰。
如今自己进宫争宠这条路已经算是无望了,难道真要让皇弟去给太子当娈宠吗?这岂不是毁了皇弟一生的前程,叫他日后还有何面目去登基,如何去执掌天下?想到这里,江若雪心头一阵绝望,藏在袖中的双拳紧紧攒起,青筋毕露。
不行!哪怕是现在自断双臂,废了宫中所有的暗桩,也得先忍下高宗皇帝对她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相信高宗皇帝暂时不会立刻处理她。只要自己暂且忍耐住,先忍下这段时间打磨,等将来找到机会再筹谋翻盘的机会,江若雪咬着牙在心里对自己暗暗的鼓励道。
江若雪见高宗对聂明珠举止间亲昵得很,低下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为聂明珠轻易就得到高宗皇帝的心而感到不甘和怨恨。她本应是人人唾弃的叛臣之女,匍匐在自己脚边三呼千岁的贱婢,如今两人的身份却偏偏反了过来。在江若雪心里聂明珠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她那儿抢来的,享受了她不该享受的一切,总有一天都是要还回去的。
问心并不知道高宗早已经对江若雪起疑了,自己如今轻飘飘的一席话就让高宗和江若雪齐齐变脸,在心里暗中寻思良多。
问心的满意的看到高宗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厉,还有江若雪惝恍间的失态,见她一边卑微的跪伏在自己床边,一边重重的叩头解释,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惝恍无助和惶恐不安。问心感到自己因为中箭受伤,半个月来,卧病在床的郁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问心心知自己并没有证据可以指证她姐弟什么,从而让高宗灭掉他们,现在能让高宗皇帝对她提高警惕已经很好了,过由不及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思极至此,问心面上淡淡一笑,故作惊讶的说道,“哦,原来江女史也很害怕呀!本宫确是一点也没看出来,看来本宫还没有将‘不喜形于色’的本事学到家,本宫以后可要向江女史好好请教才是。”
江若雪被问心的话哽住了,拿不准她话里的意思,是嘲讽自己,还是意有所指?一时间,她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罢了,反正高宗皇帝已经生疑,此时怎么解释都无用,还是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好。
高宗睇视了貌似无辜的江若雪一眼,伸手摸了摸问心披肩的发丝,语带宠溺的说道,“江女史作为一个奴婢,救驾是她的本分,也是她的职责所在,她一个的奴婢怎能与你的身份相比。今后万事都有朕在,朕自会护着你,那日所发生的事件,朕保证再不会发生。”
问心听到高宗如此维护自己,心里一感动,搂住高宗的胳膊轻轻的蹭了蹭,双眸微微泛红,真情实意的说道,“父皇,明珠的命真好!能有父皇你这样的护着,以后明珠什么都不怕了!”
有高宗这尊保护神在,问心对自己完全任务充满了信心,感觉自己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以一往无前了。
高宗被问心举动给逗笑了,反手搂过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了拍,眼眸变得晦暗不明,深不见底,心里止不住浮起满满的酸涩,抿了抿唇,暗忖:丫头,朕可不想做你的父皇!现在看来还是得慢慢来,总得先想法走出这‘父皇与儿媳’的圈子才行。
江若雪跪在地上,见两人腻在一起,气氛极为亲密,俨然把她给忘了,心里暂时松了口气。心里只希望两人永远别想起今日这茬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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