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冷夜风迎面而来，夹杂令人作呕的浓烈血气，拂过每个人的周身之后又不知向那里吹去。
赵文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抬起头，正巧看到了同样抬头望向自己的刘世明。
刘世明察觉到了赵文彦的目光后，还笑着向赵文彦挑了挑眉头，不过他此刻的笑容却不如之前那么轻松自在了。
无论是谁，在直面生死之际都无法做到心无旁鹫地坦然面对，无论是刘世明，还是赵文彦。
但情绪是各种各样的，赵文彦就发觉到自己此刻感受到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久违的兴奋，甚至还隐隐地有一种狂热。
“赵文彦，你本就是渴望这种血雨腥风的日子，这是你的夙愿，也是你的本能，你属于江湖，无论生死！”
莫名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不过却并没有让赵文彦感到一点一滴的惊讶。
他认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另一个自己，或者将他叫作曾名列那个天下高手排行榜榜眼、昔日的天下第二，要更为合适一些。
赵文彦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他却发现自己心中那份莫名的狂热更加剧烈了，于是他便轻轻地合上双眼，想要借此压抑住这种情绪。
决斗分心？找死！
机不可失，就是现在！
刘世明感觉到赵文彦浑身气息一滞，于是在那一刻他整个人便纵身直奔赵文彦而去。
毒蛇再度张开了它择人而噬的巨口，赵文彦微微地侧过头，将自己一侧的耳朵对准了面前，他甚至听到如同匕首一般的锐利毒牙呼啸而来的声音。
刘世明的脸上重新露出那种混合了得意和狰狞的残忍笑容，就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最终发动了攻击，而且还自己猎物才刚刚发现自己的攻击。
可刘世明的笑容还未完全浮现，他就看到了一道光。
一道光，一道不属于月光的光，一道不属于星光的光，一道不属于周围灯火的光，一道刀刃上的寒光。
那道光，很冰冷，很强烈，同时也很锋利，纵然它距离自己还有距离，刘世明就感觉到那道充斥着杀气的光的可怕。
猎物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猎物变成了猎手，猎手则很不幸地沦为了猎物，而昔日的猎手则在此刻明白了眼前这个猎手的可怕。
不过，有些东西明白的太迟，便只能在你在生命的最后瞬间带来一点后悔罢了。
当自己与那抹光错身而过之后，刘世明在众多金钱帮帮众惊恐地注视下，踉跄了两步便直接无力地跪倒在地。
侧过头愣愣地看了一眼持刀背对自己的赵文彦，刘世明最后看了一眼那柄依旧泛着寒光的刀锋，脖颈处喷出了一道血箭，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地。
鲜血缓缓地从扑倒的刘世明身下漫延开来，赵文彦手中的刀锋上也再度滴落了一滴鲜血，那声几乎细微到不可觉察的滴答声，却如同洪钟一般在每个金钱帮帮众心头炸响。
恐惧也随即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反正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丢了手中的兵刃，不顾一切地跑向了尸横遍野的码头大门，反正有了第一个，接着所有人便有样学样地迅速逃离。
如同溃散军队一般壮观的场面，赵文彦并没有去看，相反此刻终于感觉到有些疲惫的他收刀入鞘，然后缓步走到了一旁，从地上扶起了一把倒下的椅子，然后做了上去。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赵文彦抬起头发现夜空中的明月又重新从阴云中出现，将自己柔和的光芒默默地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在此刻，赵文彦发觉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他并没有回头去看来者是谁，不过却轻声地说道：“你的动作不是很快啊！这要是我没有打过这些人，估计就会死在这里了。”
拍了拍身边气喘吁吁的宋，洪烈向着他点头致意后便来到了赵文彦的身边，苦笑着说道：“其实你可以跟我说的，没有必要一个人孤身来这里，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赵文彦同样露出了一抹苦笑，答道：“其实我原先就准备查清了制药地点之后便告诉你，让你带着捕快们过来封了这个地方，只可惜他们杀了赵士策。”
洪烈闻言，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黯淡之色，接着他便看到了从赵文彦背后印出血迹。
虽然赵文彦并没有受伤，但是他崩裂的伤口早已将大半个后背染红。
瞥了一眼那抹血红，洪烈说道：“我相信赵士策在天之灵并不会怪你，相反还会以你这个兄弟为荣的。”
赵文彦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站起身来，向着洪烈答道：“先别管那个家伙的事情了，我们还是去看看这个码头下的制药工坊吧。”
通往码头下方的地下通道并不难找，相反却显眼到让人以为埋伏了人马或者设置机关，在平安无事地抵达了隐藏在码头仓库地下的制药工坊后，赵文彦和洪烈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
因为他们俩面前是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除了一间可容纳数十人在其中配置五石散的大房间之外，这个地下制药工坊剩余的空间几乎摆满了封装好的木箱。
洪烈随手便一脚将身边木箱踹烂，数个用油纸封好的纸袋便从木箱的破洞中滑落出来，洪烈捡起了纸袋当着赵文彦的面一把扯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粉末。
捻起一撮白色粉末轻嗅了一下，接着洪烈便将那包白色粉末丢在了自己脚边，然后又捡起了一袋五石散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洪烈侧过头想要向赵文彦说些什么，却发现赵文彦走到了一旁，取下一旁柱子上照明的烛台。
还未等洪烈张口说些什么，那盏油灯便在赵文彦手中从半空划过了一个弧线，然后砸在了密密麻麻的木箱之间，火焰与灯油的组合很快便在那些木箱间燃起一团火焰。
看着那团逐渐旺盛起来的火焰，洪烈看了一眼转过身来的赵文彦，笑着说道：“可惜这个害人的五石散药方还是不能完全销毁。”
赵文彦侧过脸看了洪烈一眼，也笑着说道：“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一把火烧了这些，就算我们能让五石散的药方消失，但是还是会出现所谓的六石散、七石散罢了。”
洪烈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他回过头又去看了一眼身后漫延开来的烈焰，接着他便转过身来随着赵文彦一同向着楼梯处走去：“这下金钱帮一定很难受了。”
升腾的火海之中，赵文彦和洪烈缓步走上了楼梯，在漫延而来的火海吞没地上隐藏的仓库之前，两人缓步走出了仓库，来到了码头的空地上。
一众捕快和宋快步冲到了两人面前，还未等赵文彦开口说话，洪烈倒是先从口袋里拿出先前那袋五石散，交给了为首的捕快后朗声向着说道：
“快去通知知府大人，我和赵大侠找到了金钱帮贩售五石散的证据。”
那名捕快接过那袋五石散后心装好，不过接着他疑惑地转过头看向了陷入火海之中的码头仓库，略显不解地向着洪烈问道：“洪捕头，我们不救火吗？”
洪烈侧过身看着已经陷入滔天烈焰的码头仓库，笑着答道：“你觉得你们现在去救火除了白费力气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再说了，那些害人的玩意，一把火烧得干净不是更好？”
为首的那名捕快闻言一愣，接着便在一旁露出会心笑容的同伴拉扯下，恍然大悟一般地笑着随一众捕快离去。
看着那些迅速离去的捕快们，赵文彦也缓缓地露出了一抹微笑，接着他看向了一旁同样笑着的宋，轻声说道：“宋，这次倒是麻烦你了，辛苦了。”
听到了赵文彦的夸奖，宋腼腆地挠了挠头，笑呵呵地答道：“不辛苦，不辛苦，就是赵大哥你没让我和你一起杀这些金钱帮的杂碎，有些遗憾而已啦。”
微笑着向宋点头致意，赵文彦走到了最近的墙角很是随意地坐下，洪烈见状也有样学样一般地坐在他身边。
赵文彦好奇地看向了身旁的洪烈，轻声问道：“怎么，洪捕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要让我解惑吗？”
洪烈将头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笑着看向了夜空之中的明月说道：“这下你该安心了，终于为你的心上人报了仇。”
赵文彦闻言一愣，接着他也抬起了头看向了夜空，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中那张微笑着的面庞一闪而过，他苦笑着答道：“不是金钱帮，金钱帮崛起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服用五石散了。”
洪烈闻言猛地皱起了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么说金钱帮背后还有其他组织？不过也是，贩售五石散的金银可谓是天文数字，金钱帮一个帮派的确是无法掌控，不过这个组织……”
就在洪烈还想询问一些关于赵文彦口中所谓幕后组织的讯息时，却发现身边的赵文彦已经闭上了双眸睡了过去。
抬手示意想要走过来的宋不要说话，洪烈悄悄地起身走到了宋的面前，轻声说道：“如今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别打扰他。”
宋看着靠在墙壁上睡熟的赵文彦，不免地露出一丝苦笑，低声呢喃道：“赵大哥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洪烈闻言拍了拍宋的肩膀，又抬起头看向了夜空的明月，笑着说道：“今夜，月色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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