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宋百般劝阻,却仍旧没能阻止执意要回金陵的赵文彦。
万般无奈之下,宋只好随赵文彦一起返回了金陵。
在赵文彦通过城门前值守士兵的盘查,踏入金陵的那一刻起,跟在他身边的宋便敏锐地觉察到,有人不远不近地跟了过来。
跟踪的人不止一个,同样也不止一批,于是宋在下一刻便侧过脸轻声向着赵文彦低声道:“赵大哥,有人跟过来了,我们要不要甩掉他们?”
赵文彦点头应道:“我知道,而且我本来就打算让他们都知道我重新回了金陵,这样他们才会一窝蜂地涌过来,也省得我再去一个个找了。”
宋听到了赵文彦的话,起初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不过干笑了两声的他在发觉这不是一个玩笑之后,便不由地有些惊愕地楞在了原地。
而赵文彦瞥了一眼微愣的宋,倒是有些后悔带他来金陵了,倒不是说嫌宋碍手碍脚,而是他在此刻才发觉宋并不是适合在这里。
虽然宋的武功不错,而且为人也很是机敏,但是赵文彦忽略了他的身份,他是一个刺客,而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高手。
无论是刺客还是杀手,他们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性就是隐藏在暗中,待到目标露出一丝破绽便势如闪电般地出手,一击得手便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
这点和自己不仅不同,并且还截然相反,这可能会对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造成影响。
最重要的一点是,宋这个人算是众多自己所认识的刺客里,为数不多还算有凉音的人。
单单是有良心的人,在这个血雨腥风的江湖之中,已经不多了。
于是,赵文彦停下了脚步,轻声向着宋说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最好兵分两路,顺便抓两个舌头问问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
“接下来我现在要去找洪烈洪捕头商讨些事情,所以我们等会便在衙门前汇合,如何?”
宋笑着点了点头,向着赵文彦一脸自信满满地说道:“估摸着这些家伙十有八九是阎罗堂或者金钱帮的人,八成还混有雍王府的眼线。”
“你放心好了,抓舌头问话这点事对于我来说简直跟家常便饭一般,你就放心好了。”
赵文彦轻声嘱咐了一句:“金陵的势力错综复杂,高手也是数不胜数,你还是要当心一点。”
宋再度点了点头,接着两人便下一刻路口直接分开,跟着街上的人潮一左一右向着另外两条街道之中走去。
在后面跟着赵文彦和宋的眼线顿时一惊,随后他们迅速分出数人去跟宋,大部分则继续跟着赵文彦朝着另一条街道走去。
关于这样的情况,赵文彦先前对宋说出这番话时便已经料到了,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他们会分出几人去跟踪宋,但是大部分人的目标还是自己。
所以赵文彦并没有前往衙门所在的方向,而是直接向着天策其中一个驻点走去,关于金钱帮的事情,他需要和赵士策好好地讨论一下。
这个驻点是一家裁缝店,老板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而裁缝店的后院便是天策的驻点了。
与老板娘打了一个招呼之后,赵文彦便走进了后院询问了值守的天策成员,得知今日赵士策带着几个人一大早就去了另一处驻点。
另一处驻点距离此处并不远,所以赵文彦在出了裁缝店之后便径直向另一处驻点赶了过去。
另一处驻点是一家普通的酒楼,大堂里的生意貌似还不错,基本上每张桌子都坐满了正在喝茶吃饭的客人,赵文彦在与掌柜的对了一句暗号后,掌柜便让一个二领着自己朝后院走去。
一脸恭敬的二领着赵文彦来到柴房,随即二便转动了固定在柴房墙上的烛台,随着一阵机关的转东声,柴房的一角露出通往地下的通道。
二笑着向赵文彦说道:“赵大侠,头领就在下面,说是今天查到了一些消息,正带着几人在下面研究。”
赵文彦点了点头,接着便顺着通道的石阶向下走去,而当赵文彦的身影消失在了地下通道的转角处时,二重新转动了柴房的烛台。
看着通往地下通道在自己面前缓缓地合上,原本还是一脸恭敬之色的二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然后冷哼了一声便快步走出了柴房。
为了节省空间,地下通道是呈螺旋状向下,走的长了很容易让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晕,不过好在赵文彦只略微有一点这种感觉的时候,台阶便已经到了底。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厚实铁门,赵文彦正欲伸手推开大门,却不由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因为他隐约从门口的气流之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血腥味在任何时候都不算一种好的味道,赵文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拔出了自己的刀锋,然后轻轻地推了一下面前的铁门。
沉重的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接着赵文彦便直接一脚将其踹开,同时闪身冲进了这个地下密室之中。
几名天策成员的尸首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每个人脸上都还残留着一抹惊容,对方出手的速度很快,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动用兵刃,便已经被锋利的刀锋划过了脖颈。
每个天策成员都是被一刀毙命,刀锋划过咽喉的动作一气呵成,可以说是那个凶手出刀的瞬间便已经想好了进攻路线,行云流水一般地取走了所有人的性命。
赵士策的尸首就静静地跌坐在墙角里,那柄断了的长剑还紧紧地握在他手中,没了神采的双眸还在怒视着前方,全身上下的伤口将他华贵的衣物染成血红色。
他并不是被一刀封喉而死,很明显他躲过了凶手行云流水的一刀,还拔剑与那人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激斗,只可惜技不如人倒在了对手的刀下,被一刀捅穿了胸口。
提着刀来了赵士策的面前,赵文彦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看着那张依旧残留着愤怒和不甘的俊秀面庞,苦笑着说道:“一直叮嘱你要多提升自己的实力,你就是不听。”
正当赵文彦想要伸出手替赵士策合上那双没有瞑目的双眼时,却发现赵士策的眼眸略微向下看去,赵文彦不经意间便顺着他的视线,却看到了他没有持剑的另一只手。
四指略微向内弯曲,食指缓缓地探出,看似像是无意间的动作却让赵文彦有些警觉。
因为赵士策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在明知不敌凶手的情况下,他此举很可能略有深意。
沿着赵士策手指向的方位,赵文彦看到了他腿上的一处伤口,仔细研究了那个伤口之后,赵文彦却并没有发现那个伤口有任何异状,没有中毒或者其他诡异的迹象,只是很平常的刀刃刺击的伤口。
就在赵文彦思索之际,突然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一道灵光,紧接着他便开始仔细检查起了赵士策全身的伤口,很快他便发现了赵士策想要向自己传达的意思。
他是在用自己的伤口在表明凶手的身份!
尽管凶手已经尽可能掩藏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将自己使用的兵刃从剑换成了刀,不过在却没有逃过赵士策的观察,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赵士策选择用自己的伤来向赵文彦传达这一点。
众所周知,剑招多以刺、击、格等招数为主,而刀招则多以劈、砍、扎等招数为主,尽管那个凶手已经弃剑用刀,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在片刻之间改变自己用剑的习惯。
凶手的招数以刺击为主,而赵士策身上要害部位的伤口几乎都是被刀刃刺杀导致的,最后更是被锋利的刀刃捅进了胸膛而死,这对于任何一个用刀的人来说,都已经算是匪夷所思了。
单从刀术来说,刀属于单刃兵器,劈砍带来的伤害要远比刺击带来的伤害要打。
而且刀刃一般重心都前,劈砍能让招式更加连贯,能让对方在连续的进攻中露出破绽,所以刺击对于刀客来说用的并不多。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赵文彦伸出手替赵士策合上眼眸,同时轻声说道:“兄弟,这么多年来承蒙你的照顾,如今是我连累你了……”
其实赵文彦很想继续说些什么,因为赵士策生前很喜欢说话的,只是他看着赵士策伤痕累累的尸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赵文彦收刀入鞘,然后替赵士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他生前是一个极其注重仪容的人,他不想让这个家伙走得太难看。
接着,赵文彦缓缓地站起身,先后又替那些天策成员合上眼眸,做完这一切的赵文彦沉声说道:“你放心,我用我赵文彦项上人头表示,所有跟五石散有关的人都会死,一定会死在我赵文彦手中。”
然后,赵文彦最后看了一眼赵士策和其他天策成员的尸首,转身走出了那间地下密室。
当赵文彦顺着螺旋阶梯来到地下通道的尽头,转动了通道墙壁上的烛台,当柴房里机关被启动从而让通道口在自己面前打开时,他也听到柴房外人声鼎沸的议论声。
“出来了,出来了!那个杀人凶手出来!”
“洪捕头,你赶快将那个谋害我们家少主的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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