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屑地切了一声说:“就你这个样子也称得上好看,远没我那草兄弟可爱呢。再说,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四处乱跑的,你要是我妹妹,我保证不会打死你。”
往事如烟,转眼间,自己担这分水将军的差事,已经八百多年了。
舱仓里。
白绒绒的地毯很厚,上面铺着一层粉色的云被,被面上侧躺着一位碧绿轻衫的姑娘,她散开的头发遮着了她半边脸,裸露在外的手臂嫩白透明。
先生走过去,轻坐在姑娘身边,把她的头发,往耳边理了理。
一个容貌平凡的姑娘。
实在太平常了,若是把她丢到人堆里,恐怕立马就找不到了。
姑娘好像感觉到有人进来,睁开了眼睛,睡意朦胧道:“先生。”
先生轻声说:“阿碧醒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豹子精讲的他那个叫青草的朋友?”
阿碧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嘴角弯弯道:“记得,就是在高兴的时候叫他豹子精,不高兴时唤他申兄的那个青丫头。”
眼前这姑娘明明是很普通,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却有着说不出的美好。让人联想到又甜又软的,轻盈飘逸的棉花糖。
先生也笑了:“嗯,就是她。她今天来找豹子精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也许阿碧可以和她成为朋友。”
分水将军名为将军,实际是最基层的神官,连个侍候的厮都没有。将军府也只是在东海岸上搭了两间破茅屋,用篱笆胡乱围了个院。
青引每次来,都要唏嘘一番,说司命骗了他,她以为分水将军,是天界派往东海最大的官。厚着脸皮求来,竟是个芝麻官,吃大亏了。
每当这个时候,申公豹就会说,多好的差事啊,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管,离自己的肉身又很近。时不时的扒开海面看几眼自己,怪安心的。
假装谁不会呢?
黑色的海燕在青引头顶盘旋:“来了,来了,船上,船上。”
青引推开稀疏的栅栏,远远望见海面上一艘扬满帆的红色大船,朝着岸边急速驶来。她有点纳闷,豹子精今天咋这样大的派头了,遂点了脚尖,飞身而起。
在甲板上还未稳着脚,青引便大声叫嚷:“豹子精你是发了哪路子的外财,置办这样豪华的家当。”
海风轻轻,涛声幽幽。
申公豹站在甲板中央,咧着嘴大笑:“朋友的。”
“鬼才会信,你朋友不是山贼就是妖,抢劫打架还行,挣钱可不在行。”青引指着他的脑袋嘻笑道:“声交待,有没有干徇私枉法的事。”
申公豹笑得更灿烂了:“真是朋友的。这是先生和阿碧家的船。”
他笑容里充满着浪子一般的放荡不羁,仿佛是一朵大海里随意飞溅的水花。
青引心里想,不该用一个神差把他拘在此处,他应该背着他的长剑去流浪,对酒当歌,踏马天涯。
思绪翻腾,脸上却是笑嘻嘻的:“都有做先生的朋友了,豹子精你难道是准备弃武从文?”
申公豹嘿嘿笑道:“阿碧叫他先生,我就跟着叫了。待会儿,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呀。你在此稍等一下,我去下面看看他们忙完没有。”
青引忙阻止说:“等等,改天我请你们去风满楼喝酒。我今天找你来有事要办。”
“先生说过,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青丫头既然来了,一起吃了饭再走嘛。”那位叫阿碧的姑娘托着茶盘,从船舱里笑意盈盈地走出来,吩咐道:“豹子精,快来接茶。”
看到主人家出来,青引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快走了几步,一边接茶具一边笑道:“姑娘就是豹子精的朋友?”
“我叫阿碧,听豹子精说他管你叫青丫头。”阿碧说话的当时,撩裙坐在甲板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对青引笑道:“来,坐这里。”
昨日自三生客栈出发,一路急行,终于赶到了地方,却被人留下喝茶,青引心里有些急躁。可面对老朋友和他的新朋友,她告诉自己,决不能让急躁露出头来。
青引在阿碧的旁边坐了,呵呵笑道:“阿碧,我叫青引,比豹子精大几千岁,论理他该管我叫姐姐的。”
申公豹闲闲地抱着臂站在一边,咧着嘴说:“听说女人们一旦聊起了,就没男人什么事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阿碧朝他挥挥手说:“豹子精,你去催催先生,看鱼汤好了没?别误了青丫头的事。”
“不急不急,都是些事。”青引端了面前的茶,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呀,这是什么茶?”
阿碧不好意思地说:“先生泡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茶。”
“英雄不问出处,好茶不问来路。”青引呵呵笑着,连喝了几口,说道:“赶了一天的路,口渴的很,坐下来喝上一杯茶,真真是舒服极了。多谢阿碧姑娘的款待。”
海风悠悠,飘来了申公豹在船舱里喊声:“鱼汤来了。”
神族的人崇尚飘逸,常常把仪态美好,清雅出尘的人形容为仙气飘飘。天界公主青引见过各色各样的神仙,她此刻觉得再没有比走在申公豹前面这人,更适合仙风飘飘这个词了。
淡若春风,静似秋水。
青引冲他笑着点了一下头,凑在阿碧耳边声问:“他是你夫君?太出色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阿碧羞涩地说:“不是。他是我先生。”她的肌肤原本就雪白细腻、晶莹剔透,此刻又漫延了一层淡淡的粉,看上去真是娇若桃花。
“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呢?”先生笑问。
青引又凑到阿碧耳边感叹:“声音也好听的很啊。”说完,二人相视一眼,同声笑道:“秘密。”
先生心地分盛着鱼汤说:“豹子精,你看她们俩个像不像姐妹?”
申公豹哈哈笑:“青丫头哪里有阿碧好看呢?也没阿碧温柔。”
青引一跃起身,照着申公豹的屁股踢了一脚:“有了新朋友,就不要老朋友了,是不是?竟敢说我不好看了。”
申公豹哎哟哎哟道:“手里端着鱼汤呢,撒了算你的。”又对着阿碧挤挤眼说:“我说的对吧,哪里有阿碧半分好?”
青引又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佯怒道:“你还是不是我朋友?是朋友不温柔也得说温柔,不好看也要说好看。”
先生低头对阿碧说了一句什么,阿碧望着吵闹中的二人,笑得一双细的眼睛弯成了月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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