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那啧啧赞叹：“这不是我鬼界特有的兽吗？羽且殿下竟能一下子收集四只，还训练得这样好。厉害了厉害了。”
羽且微笑道：“这不算什么，月神殿下的独角兽才是极品。我用他建了酒馆，购了四只地狱犬，还有剩余。”
独角兽原是妖族皇室的专有坐骑，妖族战败后，被魔族收拢。魔族崇尚自由，不受繁文缛节的束缚，现下可以自由交易。
无那点点头。
羽且伸手示意：“两位殿下请。”
青引看了一眼，神色冷漠的莫差，登上了车。
撵内宽敞，卧榻，毛毯，茶具，点心等一应俱全。一神一鬼二魔分两侧坐了。
四只地狱犬跑得飞快，撵内却十分的稳当。四角的银铃，在风的带动下，叮叮当当响的清脆。
无那还在想着方才的话题，好奇道：“大白那般品相的独角兽确实罕见，他原是羽且殿下的？”
“是的。”羽且用手比划着：“当时才那么大一点。买主是个妖族，我后悔了想追回来，却没找到他。后来，听说成为月神殿下的坐骑了。意外也很欣慰，终有了好去处。”
无那转头问身边的青引：“大白是太阳神送表姐的礼物是吗？”
青引：“嗯。”
无那感叹：“太阳神真有钱。如果他也在这里该多好啊！我们就不用去糟心的魔狱了。去效游，去钓鱼，看花、看海、看夕阳，多畅快。”
“那就要看太阳神的选择了。”羽且拿起面前一块叶子状青色的糕点，笑道：“槭糕，月神殿下尝尝？你一定没吃过，掺了糖槭树的汁，很甜。”
青引望着对面清风和煦一般的人，想扑上去，掐着他的脖子问：潜入神界，是不是就是在打太阳神的主意？太阳神是不是被你伤得很重？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都究竟是想干什么？
内心经历了几个起落，依然是坐着没动，生硬地说了句：“谢谢。”
“月神殿下见过糖槭树吗？魔界有很大一片糖槭林，一树树红艳的叶子，随风舞动，尤如天界灿烂的朝霞。”羽且笑着说。
天渐渐暗下来了，黑色的树木肆无忌惮在车两边向后奔跑。撵内亮起来了夜明珠。
半晌后，青引漫不经心地问：“二殿下，去过天界？”
“这一万年，不曾。”羽且回答的十分自然：“月神殿下这是邀请的意思吗？羽且可是求之不得。”
青引轻笑道：“二殿下真是大胆，就不怕到了天界，神官们把你也扣押不放。”
“扣着我又没什么价值，我这大祭司是空有头衔，魔界是我大哥当家，他又不会心疼我。”羽且放下手里的槭糕，拿了桌几上的白绢帕认真的擦了擦手指，话中带笑：“我这么说，月神殿下可不要打我大哥的主意哦，你都看到了，他儿子都那么大了。”
青引平静道：“二殿下何出此言？”
“我看你们二人之间好像有些古怪，未雨绸缪，好意提醒你一下。”羽且嘿嘿了两声：“我大哥可不会是好夫君，更不会是好情人”
无那掷了手里的槭糕，冷冷地说：“羽且殿下我看你才是古怪，莫要太过分，我们此行是有所求，但还至于听任你这样胡言乱语。”
“月神殿下，你看鬼少是不是像个被激怒的豹子？”羽且愉快地笑道。
青引望了一眼莫差，他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那里，好像他们的谈话，跟他无丝毫关系。她想了想问：“刚才好像没看见魔君夫人。”
“她早死了。”羽且喝了口水，说：“大哥，你也说句话嘛。”
莫差道：“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你不会和我抢青引，我喜欢她。”羽且手里攥着他的折扇，认真地说。
空气突然安静，银铃叮叮当当。
莫差的表情变幻莫测：“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羽且呵呵笑道；“我对她一见钟情。”
青引觉得这一天过得很神奇。仇人故人见面，都轻松都说着那个圣洁词：一见钟情。曾觉得十分美丽的词语，现在变得滑稽不堪。
她冷眼旁观，就像他们说的话里不是自己。
过了半晌后，莫差说：“你想保护她，何需如此。”
“可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不是吗？大哥。”羽且咧嘴露出整齐的白牙，笑容纯真得像个孩子。
青引想起最后一次见阿语，那是79年前。他从天河一头的芦苇丛里信步而来，眉眼沐浴在月光里，温润如玉。目光带笑道：“我去了趟凡界，在一个美丽的地方，遇着一个叫书海沧生的妙人儿，听她讲了个有趣的故事，殿下想不想听？”
他语调不高不低，既亲切又自然。自然得就好像，前不久他们才见过面，而他也是刚刚从凡界回来。全然没有中间隔了5年的陌生。
青引说：“你都说是有趣的故事，那真是让我很期待啊。”
面前的天河清水涣涣，两人坐在芦花丛里，中间隔着五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很远又很近。
他娓娓道来：
在一个叫大昭的地方，一个叫乔荷公子，养着同父异母的妹妹乔植。哥哥希望妹妹幸福，等她长大了能嫁给她喜欢的人，那个人叫敏言。
乔荷出去打仗了，他说等他打完胜仗回来，把三十三座城池作为嫁妆，十里红妆嫁他的掌上明珠，他的妹妹乔植。
他却食言了。
他被妹妹喜欢的敏言陷害，死于异乡。最后留下了一句话：植，生何益，死何益？阿植要好好活下去。
乔荷死后，乔植哭了三十天。在大婚那天，为了诅咒敏言，她用刀刺死了自己。后来，乔荷被葬在海棠树下。那棵海棠树四季不败，花开荼蘼。
青引轻叹了口气说：“这不是美丽的故事，是个忧伤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凡人亦有轮回，他们有没有再见面？”
“后面的故事，我要留着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讲给你听。”羽且从袖子里，掏出一枝海棠花：“那棵海棠树叫大乔，这是我从大乔的枝上折下来的，你把它插在土里，浇足水，就能长大。”
海棠花鲜红得耀眼，因是用灵力护着，就像是从树上刚刚摘下来的一样。
他又笑道：“其实是想送你一枝花，所以找了个故事。”
他款款而去。
青引给这株海棠起了个名字叫乔。日升日落，79年。乔已经七八米高了，朵朵红花，轻盈飘逸。
她惦记着的故事，依旧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
不由地叹了口气。
“月神殿下，为何叹息呢？”羽且问。
她悠悠吐言：“刚刚想到了一个故事。羽且殿下去过凡间的大昭吗？”
“去过。那里有座奚山，山大王奚山君是个很有趣的妖。哦，对了，他的前世是个凡人，名字叫乔植。”羽且笑着说：“鬼少也是认识的，听说鬼少帮过她一个大忙。”
鬼少无那闷闷不乐地望着撵外，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接他的话。
“二殿下真是交友广泛。”青引的话似是赞赏，又像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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