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思听他这样说,就知道她从前保准是认识这个男人的,可奇怪的是,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她有点惭愧的想再问这男人的名字时,却看男人从卡车上跳下来,手里拿了一张票子:“给你。”
青绿的十元票子,是季思思来到八十年代后看到的面值最大的一张钱币了。
这时候的十块钱,可不能与1世纪的十块钱同日而语。
八十年代在工地上的大工干一天活,才能得到两块五角钱的工钱,那已经是不菲的收入了!
这十块钱,能买好多东西了!
季思思下意识的就想拒绝,男人却不容分说的将钱塞到她的手心,转身不留片刻的又上了卡车。
“大哥,大哥!!”季思思追着卡车走了几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还你钱呢!!”
跃进卡车的发动机轰轰的如同一只猛兽睡醒了一般,不多时便远去了。
车窗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摇了摇,是在冲季思思道别。
季思思没办法,只能盯着卡车的车牌子,记住了上面“辽南010000”的车牌号。
这钱,她一定要还给人家的。
……
……
季思思满腹心事的从林南路上回来,走了一个多时之后,终于看到了供销社。
红枣村村外二里地有个供销社,从前,季思思连进都没进去过。
供销社边上是一家中药房,红漆的木门半敞着,能看到里面有个坐诊的老中医大夫。
季思思的脚步原本都已经路过了中药房,就要直接去供销社了,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扭身走来回来,她还是闪身进了木门去。
背后这伤越来越疼,她实在有些忍受不了!
买粮食之前,还是先把后背的伤治一治才行!
而中药要比西药便宜一些,最主要的是,她前世学的便是中医,知道如何给自己配药!
进了屋,老中医大夫端坐在药柜前面,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凝视着走来的季思思。
老大夫约莫六十多岁,戴着一副金属框眼睛。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充满审视意味的双眼。
季思思径直走过来,还未与他说话,便听老大夫开口了:“姑娘气血俱虚,风邪并入,这些天是不是过一次寒凉,没有好生养病,如今夜里又落下了手脚冰冷的毛病?”
季思思清澈的眼睛睁的圆了一些,有些惊讶地道:“老先生,我是这样!您是只看了我一眼,就都说中了么?好厉害!”
老大夫淡淡然不理会季思思的夸捧,而是道:“你若是来看手脚冰凉这病的,便听我说几句,直接回去吧。每晚用两钱麦冬两钱五味子加在热水中泡脚,这几个月都不要饮冰水、碰冰水,你年纪,过不了两三个月,这毛病就消了。”
季思思鞠了一躬,“老先生,多谢您,我记下了。不过,我是来买别的草药的,您这儿可有卷柏和血竭,是什么价钱?”
老先生说:“有,卷柏价钱不贵,两分钱一克;血竭则要贵一些,要五毛钱一克。”
季思思算了下,在她的那个年代,中药房里卷柏约莫七分钱一克,血竭约莫两块钱一克,这么算下来,中药材在几十年间的涨幅都不是很大。
季思思想着,便说:“劳烦老先生了,五克卷柏两克血竭,您帮我配好捣碎,谢谢您了。”
老大夫去取药的时候,季思思在中药房里转了一圈,看到约莫三十几平方的屋子里,角落堆着一些散落的中药材,应当是还未来得及处理完毕的,零零散散的堆放在那儿,显得有些杂乱。
帘子后面能听到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空气里飘来丝许米饭的味道。看来这药房里还有一个人,正在做饭。
老大夫将药处理好,装在一个纱布袋子里交给季思思,“姑娘,药捣好了。”
季思思过来接了药,道了声谢。
老大夫却盯着她问道:“这两味药,你是自己用?是什么人给你配的?”
季思思不想隐瞒,就说:“是我自己用。这两味药是我自己配的。老先生,还要劳烦您,您这有人能帮我上药吗?”
老大夫眉头皱的很深,沉声问:“你哪里受伤了?”
季思思犹豫了下,轻声说:“后背。”
老大夫站起来,冲身后一个拉着帘子的屋里喊:“素芬!钱素芬!”
一个五十上下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嘴里念叨道:“来了来了……催什么?”
“你去给这姑娘看看伤势,把药上了。”老大夫吩咐道。
钱素芬有些奇怪,看了看在屋里站的笔直的季思思,莫名其妙,“这个姑娘?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十几分钟之后,钱素芬从后屋走出来,心疼地拧紧了眉头,心扶着季思思:“是你爸打的你?他是个什么样的混蛋,下这样重的手!你这孩子,伤的这样重,连声也不吭一声,怪能忍的!”
季思思抿抿唇,感受着背后火辣的痛感,那是卷柏和血竭的药效发作了。
她勉强笑了笑,“没多疼的,大娘您给我上了药,我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老大夫姓韩,同钱素芬是夫妻,两口子在这儿开药房有半年了。
韩大夫已经听妻子说了季思思背后的伤,闻言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愠怒的道:“这样乖巧的一个女儿,你爸怎么舍得打!要是换了我,心疼还来不及!”
季思思听得鼻子有些发酸。
季强民的确不是个东西,殴打妻子虐待女儿,在外还养着个满肚子坏水的三!
如果换在1世纪,这种人渣在上一曝光,别说工作了,祖坟都有人给你刨出来!
她心里虽是这样憎恨季强民的,但也深知在外面不要说半句家里长辈不好的话。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称,是非对错,无需多说,自有人衡量。
眼下,她没说什么,可这对老夫妻不就看出来,她爸不是个东西了么?
“大爷,大娘,劳烦你们给我上药啦,这是药钱。”季思思递过十元的票子。
韩大夫却摆摆手:“块八毛钱的,不要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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