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看着怀中的夏盈双,其因为受伤而脸色惨白,此时在怀中我见犹怜。陆炳的心里又是爱意绵绵,又是无比难过。陆炳欲语难开,终忍不住问道:“夏盈双,那些人到底是谁?你为何会跟他们在一起?”
夏盈双道:“这些人都是父亲当年的家臣和奴仆,当年父亲死后,他们就各自散去了,但是其中的鲁墨竹和倪夜星这两人入了黑流门,而我只能卖唱为生,后来鲁墨竹前来找我,跟我说了为父报仇之事,我们本就有报仇之心,这才有了接下来的种种事情。”
陆炳心痛不已,夏盈双自幼锦衣玉食,足不出闺,父夏言死后,竟然沦落到了卖唱的田地。陆炳感叹道:“听你所说,就知道夏大人是个好人,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追随着,死后还有人想办法为其报仇。”
夏盈双道:“陆大人,皇上今日真的没有来么?皇上真的听你的劝说?”陆炳道:“这世上谁人不怕死,只要说着这些事,皇上怎么会不听劝说。”陆炳说着抚着夏盈双的俏脸,道:“以后就叫我夫君可好?我不喜欢你叫我陆大人。”
夏盈双看着陆炳,眼中情意终许,道:“夫君。”陆炳抱着夏盈双道:“这样最好。”忽然想起一事来,道:“徐大人跟你说过严嵩的事情是不是?”夏盈双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对他动手。”
陆炳道:“此人是皇上的红人,你动不得,而且据我所知他也不是直接害死你父亲的人,我陆炳在此发誓,有朝一日,我定会让朝廷给夏大人平反。”夏盈双道:“既然如此,此事也算了结了,我们要是杀了严嵩,也等于是中了此人的计谋。”
陆炳道:“你能够这么想,真是难为你了。此事就此过去了,夏盈双,我们以后就好好生活,你看可好。”夏盈双道:“夫君,夏盈双害你不浅,你还欢喜夏盈双么?”陆炳笑道:“当然。”夏盈双流泪道:“夫君,夏盈双对不起你。”陆炳不再说话,大手紧紧抱着夏盈双。
一会,陆炳道:“只是元百千是蒙古人,你的事情他居然会知道,就说明在京城有奸细,京城有蒙古人的奸细,这可不好。”
夏盈双道:“夫君你多虑了,其实哪有什么奸细,试问当年我父亲之事京城之人谁人不知,其实都怪我复仇心切,才中了此人的计谋,不然哪里会有这些事情。”陆炳想了想笑道:“这样就好,你夫君锦衣卫一职做得太久了,什么事情总是习惯先往坏的去想。”
四人人走了三里地,柳尘缘路上与云互说了各自生辰,柳尘缘居然比云一月,柳尘缘便称云儿云姐,而云称柳尘缘为柳弟。
四人正慢慢走着,忽然从右侧杀出了一对骑兵,这对人马在陆炳等人面前百步,首领就是元百千,陆炳道:“没有想到你们居然会这样行事,可累坏了你们胯下的战马。”
元百千等人所乘的马匹乃著名的蒙古马,此种马有力耐劳上超过许多马种,经过调驯的蒙古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历来是一种良好的军马。元百千冷笑道:“你们可别想走,陆炳,只要杀了你,我的计策一样是成功的。”
夏盈双从陆炳怀中坐直,大骂道:“你这混蛋,当时我就不应该信了你的话。”
元百千道:“我才懒得跟你废话,时间不多,大家马上动手,给我杀了这几人。”陆炳从袖中射出一支火箭,这是锦衣卫之间用来告诉同伴自己有危险的信号。元百千自然也知道,他不屑道:“他们不会马上来,片刻之间我就能够杀了你们。”
陆炳道:“我可以死,只是这里三人要放他们离开。”元百千哈哈大笑,大声叫道:“陆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么,你们汉人,就是诡计多端,我才不信你。你们这里谁也想走。”
说着元百千示意手下十几名弓弩手拔箭相向,利箭射出,陆炳举刀抵挡,胯下战马中箭,陆炳和夏盈双跌落在地。柳尘缘和云来到陆炳身边,将两人扶起,继而保护身后的云。
陆炳道:“尘缘兄弟,你们二人快走。”柳尘缘打掉了好几支射来的利箭,说道:“陆大人,此时柳尘缘怎么能够离开,大不了一道战死在此。”陆炳道:“好兄弟,你但叫我大哥就是,我陆炳认你这个义弟。”柳尘缘道:“陆大哥,今日就是战死,柳尘缘也无惧。”
柳尘缘见那些弓弩手不断射箭,心想此时最好的办法当是擒贼擒王,要擒住元百千方能够脱离险境。柳尘缘想罢将云置于战马后,以躲避弓箭。柳尘缘自己则翻身上了之前所乘的那匹战马,刀身一拍马屁,那战马便往元百千等人冲了过去。
那些弓弩手见柳尘缘骑马而来,纷纷将弓箭射去,柳尘缘挥刀抵挡,怎奈只能自保而保不住胯下战马,那战马受箭倒地,柳尘缘左肩也受了一箭,他咬牙拔出,继而乘势一滚站立起来,大刀挥舞砍杀,敌人登时大呼大乱起来。
元百千见柳尘缘单枪匹马而来,心中大是敬佩,心道:“此人真是个英雄,如此英勇行事,实在让人佩服!”蒙古人向来敬重英雄好汉,对大英雄从来不吝顶礼膜拜,此时柳尘缘如此行事,元百千心里不怒反敬就是因为如此。过了片刻,只听容向林等人杀来,鲁墨竹和倪夜星也跟着一道杀来了。
容向林看见了陆炳发射的火箭后,心中就知大事不好,立刻带着人马前来相助。元百千看着柳尘缘,刚才听陆炳与之说话,此人定是一个重要人物,眼下的形势最好是擒住此人,以作人质,先安全返回草原再说。
元百千寻思至此,便下令道:“不要杀了他,务必要擒住此人。”柳尘缘因为中了一箭,鲜血直流,此时又被围攻,身上又伤了好几处,衣服上都是大片血迹,步履也有些蹒跚。
此时众人听见元百千下令,便大力围攻柳尘缘,只是不敢对柳尘缘下狠手,怕夺了柳尘缘的性命,反被柳尘缘斩杀数人。
几番搏斗,柳尘缘斩杀了数人。陆炳见状,对容向林道:“他们要擒住尘缘兄弟,以作人质,快救回他。”容向林带着众人杀去,直往柳尘缘。然终是慢了一步,柳尘缘已经被元百千等人擒住了。
元百千大喝一声道:“停手,否则我就杀了他。”柳尘缘此时因为嗜血过多而致脸色苍白,他缓缓对陆炳道:“你们不必管我。”说着就昏了过去。云对元百千喊道道:“你快放了他。”
陆炳对元百千说道:“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元百千道:“这还用问,既然我计谋无法成功,我自然是要退回草原。”陆炳道:“你可以退回草原,但是要放了尘缘兄弟。”元百千道:“此人是一个大英雄,我蒙古人向来敬重英雄,我不会杀他。只要你们不来追击我们,让我们安然返回草原上。”
陆炳道:“好,你走吧。”元百千道:“告辞。”容向林对陆炳道:“来的人,戎狄之人,不可教化,他们的话不可相信。”
陆炳道:“此时我们不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也不能全信,容向林你带着几人秘密跟随他们,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到时候会对尘缘兄弟不利,记住,一有机会,立刻将尘缘兄弟带回来。”容向林心里明白,其余的也不用陆炳交代,道:“明白了,我们马上出发。”
柳尘缘被元百千等人带回了草原,元百千没有食言,他不仅没有杀害柳尘缘,反而一路上对柳尘缘照顾有加,柳尘缘受了不少的皮肉之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一路上常常昏迷不醒,元百千对此也没有办法。
十日后,元百千等人赶回了营地,那柳尘缘还是昏迷,只是偶尔醒来吃些东西。元百千无奈之下便打算将其放在自己姐姐脱脱家里,这脱脱懂得一些医术,元百千觉得自己将柳尘缘交付给她最好不过。
元百千等人带着昏睡的柳尘缘来到姐姐家,远远就听见一个女子喊道:“是舅舅来啦!”此女便是元百千姐姐的女儿,年纪二九,名为乌兰,因为其生的娇,大家皆叫其乌兰。元百千道:“乌兰,你妈妈可在。”
乌兰道:“在。”脱脱见弟弟元百千带着受伤的柳尘缘前来,看柳尘缘的穿着是汉人,且浑身都是伤,脱脱问道:“此人是谁?”元百千道:“此人是个大英雄,姐姐略懂医术,就烦请姐姐帮忙照看一下。”
乌兰解开柳尘缘的衣服,发现柳尘缘身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溃烂的迹象。乌兰道:“哎呀,此人的伤口化脓啦!”脱脱看了看柳尘缘的伤势,道:“你们这些男人,根本不懂照顾人,他只是受了多一些的皮肉之伤,却被你们弄成了这个样子。”
元百千道:“姐姐,此人能救么?”脱脱道:“当然可以,只是你再晚来一些,我就不知道能不能救下他了。”元百千道:“此人是一位大英雄,拜托姐姐你一定要救活,不然这大英雄因为我而死,族人可就看不起我了。”
脱脱道:“放心吧,只是十几天的功夫而已,他不会有事的。”元百千听脱脱这么说,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姐姐了。”此时柳尘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到底昏迷了多久。当自己身体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一阵寒一阵热,而且此种苦痛来往反复袭遍全身,
柳尘缘忍不住呻吟起来。忽然耳内传过甜爽的声音道:“你是不是醒啦?娘,他好像醒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道:“他醒了?我来看看。”
柳尘缘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身子游荡,额头上感到一只手在抚着,左手的手腕被人探着脉。只听一中年女子说到:“他还没有醒来,我看了他的脉搏,此人内力十分深厚,是一个习武之人,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基本复原了,我想几个时辰后他就会醒来了。”
那甜爽的声音再次传来:“太好了,他既然快醒了,我马上去准备一些吃的来。”
柳尘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醒来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帐篷之内。床前三尺处是一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盆羊肉,香味袭人。
他抬起头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那乌兰正在换穿衣服。身子只穿着一单薄内衣,香艳的躯体依稀可见。
乌兰一转过头来,看见了醒来的柳尘缘,全身不由得一震,随即便是喜意盈盈,她也不顾自己只有一身单薄内衣,来到柳尘缘面前,大喜道:“你终于醒来啦,妈妈说的不错,他说在几个时辰里你就会醒啦!”
柳尘缘满心羞意,他不敢抬头,也没有说话。乌兰才想起自己要换穿衣服,她穿上了衣服后,把羊汤和羊肉端给柳尘缘,道:“你都昏迷了很多天啦,给这是羊汤,这是羊肉,你先喝汤再吃肉吧。”
柳尘缘抬头看着乌兰,只见其肤色白红,与中原女子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鼻高目深,身材倒是与中原女子无异,也是一个美丽女子,柳尘缘微微一笑,乌兰从未见过汉人男子,而柳尘缘又生得俊美,乌兰见柳尘缘不说话,道:“你怎么了?”
柳尘缘道:“我感觉有些头晕。”乌兰嘻嘻一笑,道:“你还真是让人喜欢。”又续道,“你头晕定是没有力气吃东西啦,那我来喂你吃吧!”说着端着一碗羊汤喂给柳尘缘喝。
柳尘缘不知道塞外女子向来没有中原女子的羞涩,她们感情直朴,极少矜持。柳尘缘有些不自在道:“还是我自己喝吧。”说着捧过那一碗热羊汤,缓缓喝了下去,这暖暖的羊汤下肚,柳尘缘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又吃了两斤羊肉,感到肚子已经饱了。
乌兰道:“我叫乌兰,别人都叫我乌兰,我十八岁了,你呢?”柳尘缘从未见过如此直接的女子,回道:“我叫柳尘缘,已经二十二岁了。”乌兰道:“原来你是哥哥啊!”柳尘缘道:“嗯。我就叫你乌兰妹妹吧!”
乌兰道:“好啊,尘缘哥哥,你觉得身子如何,要是没什么你明日跟我一道去放牧可好啊!”柳尘缘道:“好啊!”
乌兰喜道:“尘缘哥哥你随我来。”柳尘缘跟着乌兰而去,乌兰带着柳尘缘来到马厩,给柳尘缘挑选了一匹马,道:“放牧要有一匹自己的马,这匹马给你啦。”柳尘缘道:“谢谢乌兰妹妹。”
柳尘缘试了试那匹马,很快就熟络了。其后每天两人都各自骑着一匹马,在草原上赶着羊群放牧。这一日放好牧后,已经是正午,柳尘缘看着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对乌兰道:“乌兰妹妹,你跟我去策马奔腾一番可好。”
乌兰道:“好啊!”两人说着在草原上策马飞奔起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找了一地歇息,乌兰拿出风干的牛肉,与柳尘缘一道吃了起来。柳尘缘道:“你们每日吃食都是这些么?”
乌兰道:“是啊。尘缘哥哥你是不是吃腻了?”柳尘缘这些日子每天吃的都是马奶羊奶羊肉牛肉,几乎没有其他食物,柳尘缘吃得都有些受不了,此时看到牛肉心里有些抗拒。此时听乌兰在问,柳尘缘又不好说,道:“没事,我是说你这牛肉做得挺好吃的。”
乌兰一听心里十分高兴,说道:“是我做的,妈妈也说我做的牛肉好吃,既然好吃尘缘哥哥你就多吃一些。”说着又把一大块牛肉给了柳尘缘。
柳尘缘道:“不用不用,我吃饱了,我吃饱了。”
乌兰道:“那好,待会给你留着吧!”说着将牛肉收好,道:“尘缘哥哥,我们回去吧。不然再晚些回去估计天就要黑了。”柳尘缘道:“那我们就回去吧。”两人在草原上策马走了许久,仍没有回到家里,柳尘缘道:“乌兰妹妹,我们是不是迷路啦?”
乌兰四处看看,道:“哎呀,太阳下山了都不知道怎么走了,天色这么晚了,我们兴许真的是迷路啦!”此时已经是夜晚来袭,两人又策马走了一会了,柳尘缘越发确定迷路了,问道:“乌兰妹妹,我们现在怎么办?”
乌兰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们只能找个人家住下,等天亮了再说。”两人一路走着,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帐篷,柳尘缘道:“终于找到人家了。”
两人靠近之后,只见一年纪大约二八的少女从帐篷里走出,然后放了一把火烧了这帐篷。柳尘缘和乌兰两人来到帐篷边,乌兰道:“妹妹,你怎么烧了帐篷?”
那人道:“娘亲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要这帐篷做什么?”柳尘缘道:“看你说话,定是汉人,怎么会在这里。”乌兰道:“我蒙古瓦剌部的人时常会到大明边境去抢掠,抢到的男子一般都会当做射箭的八字直接杀死,而女子就会留下来做蒙人的奴隶。”柳尘缘道:“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杀我?”
乌兰道:“因为尘缘哥哥你是大英雄,我们蒙古人最敬重大英雄啦!他们怎么会杀了尘缘哥哥呢?”柳尘缘道:“你们蒙古人,为什么要去抢汉人?”
乌兰想了想道:“这我也不知道,从到大,这些事情我们蒙古人经常做,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柳尘缘道:“乌兰妹妹,要是我要走,他们会阻拦我么?”
乌兰道:“不会的,在大草原上,英雄做什么事情谁人都不会阻拦的。哥哥,你要走了么?你要带她走是么?”乌兰眼中满是不舍之意。柳尘缘道:“我若是不带她走,她就会寻死。”柳尘缘对那少女道:“你不要不想活,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就是。”
那少女道:“离开这里我还能够去哪里,我家人都被他们杀了,我娘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也得病而死了,我已经看开了,公子你就不用管我了,你不明白,眼下死对我来说是最快乐的事情。”
柳尘缘道:“姑娘,这世上你当真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么,远亲呢,难道远亲也没有了么?”柳尘缘见那少女若有所思,想来远亲是有的,续道,“既然你还有远亲,我带你去找便是了,何必要在此自寻短见。”
这少女对着燃起大火的帐篷嗑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对柳尘缘道:“没有想到在他乡还能够遇到公子,公子对女的这份情女只能带到地下,来生若是有缘,我们再相见吧。”柳尘缘道:“姑娘,你就不能不死吗?你娘亲在天之灵可不希望你如此,你说是不是?”
那少女淡然道:“公子你说,一个人假如受尽了人世的苦楚,又失去了所有最亲的人,你说这样纵然是活着,又有什么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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