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有惊无险:第二天一早,村里卖烧饼的、卖馍馍的、卖豆腐的都提前去小李庄了,乡亲们也都放下手里的农活,来到董昭同门前的大街上听候招唤,除满家不能参与外,村里其他外姓在家的基本上都到了。王志堂先挑出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彪形大汉,让他们扮成买猪的、买羊的、买树的,开着机动三轮,先去守住小李庄村的主要通道,又吩咐自己儿子王慎华去小李庄村口等着,接应张二胜,然后安排董国庆骑机动三轮,拉着春生在村外等候,其他人都骑自行车去,按指定的位置,分批前往小李庄外围集合。单说张二胜骑着自行车,驮着火烧囤子,五点前就进入了小李庄村,他看到街上没有人,也没吆喝生意,先围着李书龙家周围转了几圈,确认李家没有准备,正要去村口通知,看见卖豆腐的刘传河也溜了过来,张二胜就让他去村口通知,刘传河在村口看到王慎华,就给他说明了村里的情况。王慎华在包里拿出大哥大,给大哥王慎合打了过去,王慎合接过电话后,骑着摩托车通知了小李庄外围的村民,大伙心里才有了底。张二胜一直在李书龙家周围转悠到七点多,才见李书龙的老婆开开大门,张二胜看到一切正常,才到村口给王慎华汇报,王慎华听了非常高兴,即刻给大哥打了电话。王慎合得到信息后,连忙过来通知董国春,又把该注意的问题,给董国春又交代了一遍。王慎合看到董国春眼睛都哭肿了,就把自己头上的草帽给董国春戴上,遮住脸,王慎合又怕董国庆的三轮车在李书龙门口不好拐弯,就让董国春坐上他的摩托车,飞驰电闪般的进村了。王慎合按董国春的指引,很快来到李书龙大门前,董国春下来摩托车,看到小巷北头小树林里,装扮成买树的刘传军他们四五个人正往这边靠拢,心里有了底气。王慎合小声说:“国春,赶紧去,别犹豫,不要害怕,周围都是咱的人,到堂屋里,趁着他们家里人不注意,磕两个头赶紧跑出来。”董国春脱掉草帽,稳了稳情绪,直接走进了李书龙的院子,在院子里,董国春看到老岳母正在锅屋里烧着锅,就边走边打招呼,风菊妈看见董国春进门,就动了气,张口就骂:“你个畜生怎么还有脸再进这个家门,这两天我们一家人都快让你气死了,你赶紧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董国春说:“大娘,我怕俺大爷气坏了身子,特意来赔礼道歉的。”说着话,几步就跨进了堂屋,看到屋里没人,跪下就磕头,并故意大声说:“大爷、大娘,我对不起你二老了,我给你们磕头赔礼了。”磕了两个头,国春转身就离开了堂屋。风菊妈拿着烧火棍,气冲冲的走过来了,国春正好给她走个对面,风菊妈举起烧火棍就要打,国春一边躲一边说:“大娘,我已在屋里给你和大爷磕过头了,你就别生气了,我走了大娘。”说着话,国春三步并着两步逃出了李书龙的院子。出了大门,看到王慎合正在前边等他,跑过去跨上摩托车后座,就匆忙离开了。风菊妈这几天因为凤菊的事,折腾的吃不好睡不好的,脑子不好用,国春都来磕头了,她的脑子也没转过来,其实她根本没往坏处想,心里还想着:“经书龙这么一闹腾,把董家这孩子都吓癔症了,要不然,这不年不节的磕的哪门子头,看来风菊的婚事有点眉目了。”凤菊妈还想着这事,就听到老头子在屋里咋呼:“孩他妈,刚才是谁来咱家了,大清早的咋咋呼呼的来干嘛呢?我睡得晕晕乎乎的都让他吵醒了。”风菊妈说:“董家那小子怕你气坏了身子,来赔礼道歉,跑到堂屋里,磕了两个头就走了。”李书龙说:“他老的个屌的怎么还有脸来,可惜让他跑了,不然我得好好地敲打他一顿。”李书龙穿着衣服越想越不对劲,慌忙说:“老婆子你再说一遍,董家小子来干嘛了?”风菊妈说:“你老糊涂了,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他来给你磕头赔礼。”李书龙说:“坏了,坏了,风菊可能出事了,赶紧喊人追他。”风菊妈听李书龙这么一说,脑子也明白了,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哭个不停。李书龙披着衣服冲出大门一看,街头巷尾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还到哪里去追人,李书龙顿时气的浑身发颤,他坐在大门门枕石上,喘着粗气,暗暗发誓:“不为闺女出了这口恶气,誓不为人。”王慎合驮着董国春一路如飞,沿小巷直奔东西大街,很快离开了村子,村里村外的随行人员也相继退出。董国春有惊无险,很快回到家里,董昭同、林正琴看到儿子平安归来,稍感欣慰。不一会,大队人马都赶过来了,董昭同领着春生,在大街上对着众乡亲跪倒在地,磕头谢恩,众乡亲忙把董昭同父子扶起来,董家爷们都过来递烟点烟,感谢乡亲们出手相助。王志堂过来说:“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经过我们大伙的共同努力,总算让春生渡过了这最难过的一道坎,但是令我们头痛的事还在后面,小李庄李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难题,董家爷们又不能出面,这事还得靠咱们众乡亲齐心协力,帮他们躲过这一劫。大伙都饿了一早上了,本来正全哥给我说过,要给大伙准备饭菜的,让我拒绝了,我们今天早上动用了一二百口人呢,恐怕昭同院子里都坐不下,董家这种情况,我相信大伙也能理解,一家有难百家帮,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携手走过来的,从今天开始,不论董家需要我们干什么,都回自家吃饭,大伙看我这个建议怎么样?”大伙都赞同王志堂的说法。王志堂接着说:“现在这种情况下,暂时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了,吃过饭,各姓的都选一个头人过来,在这小树林里集合,共同商量对策,大伙没意见吧?如没意见就回家吃饭去吧。”众乡亲听王志堂说完,都答应着回家吃饭去了。第六十四回:唇枪舌剑:午饭后,各姓选派的代表,都陆陆续续来到昭同院子南面的小树林里,董昭金让国庆、国梁搬来桌子、凳子,伺候着给众乡亲点烟倒茶。董昭同领着春生过来,又要逐个给到场的人头磕头,大伙抱住他爷俩,坚决不让他们再磕头了。王志堂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就说:“大伙都到齐了,现在就商量一下如何去小李庄说和这事。”大伙七言八语,都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最后还是推举王志堂为首席代表。王志堂说:“既然大家这么看得起我,我也不推辞了,但我先把丑话说到前头,现在到场的都是各家族的头人,平常在家里、在村里都受人尊敬,一般没受过谁的气,今天就不行了,今天就是来吃气的,既来之则安之,去了小李庄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然,李家的人也不可能打我们,但人家在气头说几句难听的话,带个口头语,那也是正常的,只要是自愿去的,不能随便着急上火,撂挑子走人,不然的话就别去,并且每个人都要有思想准备,不可能去个一趟两趟就能解决问题,我们只能步调一致,见机行事,与李家人死缠烂磨。”大伙都表示:“你放心吧志堂,我们绝对服从你的安排,绝不掉队。”王志堂看了看表说:“都十点多了,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上午还得去一趟,到一点多再回家吃饭,下午三点到这里集合,别再耽搁了,咱们这就去。”董正全拦住大伙说:“中午饭我让昭金准备,大伙就不要回家吃了。”王志堂说:“大哥,吃饭的事你不要再过问了,这都是大伙说过的话,话无二说,就是你准备了饭也没人来吃。”董正全拱手说:“既然这样,大恩不言谢,我们董家就拜托各位年兄了。”董昭金往每人兜里硬是装了一盒石林烟,大伙就去小李庄了。王志堂一伙十人,骑着自行车来到小李庄,都快十一点了,张光龙让大伙都把自行车放到他表哥于正国的院子里,徒步去了李书龙家,大伙看到村子里大街小巷到处是人头攒动,男的女的,三个一团,五个一群的,聚到一起窃窃私语,他们看到王志堂一行人过来,说什么话的都有。有人说:“东望湖村那么大,就拔出这么几个猪头狗耳朵的过来,你看那样,还人五人六的跑这里充人。”有人说:“看样子东上湖村拔静风脉了,就挑了这么几个干巴老头过来,看看个个脸绷的跟判官似的,好像谁欠他们多少钱似的,人都死到董家了,还舔着脸来耍什么威风,赶紧滚回去吧。”也有人说:“别说那么难听好吗?你说这话纯粹是一根筋,人家不绷着脸怎么办?如果笑着来,李家不动手,光咱外姓的兄弟爷们也得把人家骂死。这乡里乡亲的,都是董家磕着头请人家来的,人家也不想来听那么多闲话,只是可怜风菊了,这么好的姑娘,还没过门就死在董家,李家人可不能便宜了董家那小子。”王志堂一行人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只得闷着头往前走。一路上,小李庄村民大咋呼小吵的闲言碎语不断,只是李书龙家门口静的出奇,王志堂他们来到李书龙家,见大门紧闭,张光龙敲了敲门也没人理,大伙知道吃了闭门羹也不在意,就在大门外等候。看样子李家是故意插上大门不让他们进的,李家一个男人也没出来见他们,妇女倒来了不少,比鸡骂狗的骂几句,发发牢骚就走了。王志堂他们等到一点多,看到家家户户的炊烟都升起来了(当时当地的农村学生两点放学吃中午饭),也没有人来过问,就回家吃饭了。大伙给董家说明情况,董家人都犯了愁,不知该如何应对。大伙吃过饭又一起商量对策,王志堂说:“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靠我们去蹲守,我们就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不答复,就天天给他们缠。”大伙都说:“看目前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下午四点多,王志堂又带着这批人返回了小李庄,还没到李书龙家,李家族人在小巷里就横眉冷对了,不少妇女张口就骂:“赶紧滚回去吧,别充大尾巴狼,来了也白来,人都让董家害死了,总不能让你们空口说几句白话,就给董家算完吧。”王志堂领众人东躲西闪,来到李书龙大门口,李家男女几十口人堵在大门前,不让他们进门,王志堂这伙人赶忙上前递烟搭话,李家人理也不理,不少人出言不逊,骂骂唧唧的,根本不让他们进门,大伙站在门前好说歹说,李家人不光置之不理,话说的越来越难听,王志堂这伙人只能唯唯诺诺,光说好话。就这样僵持了两个多小时,话说了一抬筐,一点作用都不起。又过了一会,李书胜从院子里出来了,王志堂忙上前递烟搭话,李书胜是村里的会计,本来也和王志堂交情深厚。李书胜站在门前说:“这大热的天,众乡邻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本该是客,不该拒之门外,但各位是董家请来当说客的,那就另当别论了,我们家人有不恭之处,还敬请谅解。你们也听到了,我大哥一家哭的死去活来,到现在都滴水没进,哪有心情接待你们。恨只恨董家那小子害死我家妮子,还不思悔改,一早赶来就说了一句话,好像是最后通牒,连我大哥都没给见面就跑了,不知道他是来赔礼,还是来炫耀的,害死了我家姑娘还不解恨是吧?又故意上门来气我大哥大嫂。他们董家人认为我们李家人都是软柿子,他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反正他们董家,也看透了我们李家尿不出一丈二尺长的尿,才这样对我们的吧?既然都这样了,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需要让你们给我们商量。”王志堂一行人听李书胜说完,赶忙上前圆场,王志堂说:“老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董家孩子到你家来磕头赔礼,是匆忙了点,但他只是心中畏惧而已,可想而知,你们若都在场的话,能轻饶了他吗?也希望老兄能谅解一二。”李书胜说:“既然怕,那还来干吗?既然怕为何还敢做出亏心的事来?我们家风菊没做过一点对不起他的事吧?他是怎么对待我家风菊的,大家都知道吧。你们大伙也是受董家之托来的,我也不能难为你们,你们就回去转告董家,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们自愿认孬还不行吗?他们董家既然这么能行,那就随便他们吧,大伙请回吧,我还有事,恕不多陪。”李书胜说完就离开了,众人又被晾那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大伙也不知道是该回还是该留,张光龙说:“我们是负命而来,都一天了,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们怎能轻言回去。”刘传玺说:“我们就是等到天明,也要等到他们给一句话。”他俩一说,也没有人好意思说走了,只能在那里耗着。大伙在李书龙大门前又蹲了个把小时,任凭李家人发牢骚,就是骂人他们也不答话,天都黑了,李书胜又出来了,看到王志堂他们又说:“这么晚了,大伙请回吧,我也当不了大哥的家,也不敢给你们承诺什么,有话明天再说吧。”王志堂把李书胜拉到一边,小声说:“我们在这里油煎火燎的,都饿了一天了,给看门狗似的,坐没地方坐,蹲没地方蹲,我们这班人哪个受过这等罪?你们伤心悲痛,心里有气,我们能理解,但总得给句话吧,不然的话,我就领大伙住你家去,反正也没脸回去。”李书胜说:“大哥,要是你们平常来,在我家吃住都没说的,保证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但是今天,我连杯水也不敢给你们喝,你得理解,我不能在家人面前掉份。”王志堂说:“说句公道话,其实至始至终,董家全家都是心里向着你家风菊的,你大哥昨天去董家,要求董家一周内让孩子完婚,董家也没反对吧?你大哥走了之后,董家族人当时就去昭金家,商量春生和风菊的婚事,没想到这个时候,风菊却寻了短见。董家现在和你们一样伤痛,都哭的死去活来的,但事情既然出了,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吧?没有你们的许可,董家怎敢擅自处理风菊的后事,况且天又这么热,这事总不能老是这样耗着吧兄弟?”王志堂步步紧逼,李书胜无话可对了,只好说:“大哥,你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但我只能去试着探探我大哥的口风。”王志堂给李书胜拱了拱手说:“我们有耐心等你的消息。”大伙又等了很长时间,李书胜才从院子里走出来,他给大伙说:“我好说歹说,我大哥才吐出一句话,如果董家真有诚意,就让董家小子光明正大的来,给我大哥大嫂磕头赔礼吧。”一句话语惊四座,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孟令保性子急,张口就说:“这不是故意整人吗?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说过有磕二次头的呢?”李书胜怒气冲冲的说:“你没听说过的事多了,没出阁的闺女死到婆家,你肯定也没听说过吧?我看你不像是来说事的,是想来挑事的吧?”曲佳明、王志堂都过来道歉,王志堂说:“兄弟,你别生气,有话好说,我们再商量。”李书胜说:“别的都可以商量,让董家小子来磕头,是我大哥决定的,这一条,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们回去回话吧,恕不多陪。”说完话,李书胜转身就离开了。众人无语了,王志堂和大伙一商量,认为再在这里干耗也没有必要了,就一起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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