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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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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雨,细细绵绵,那一点点的水珠蜿蜒向下,汇聚成流。

    “哈……”

    安乐对着窗户哈出一口气,然后伸手在可触摸的雾气上描摹。

    那是一个心,一个歪歪扭扭的心。

    被自己描摹的丑样逗笑,安乐随手擦去,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就在这时,身后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砰!

    屋门被大力撞开,安乐皱眉回头,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提着一个黑色帆布袋,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剧烈喘息着。

    这壮汉眉头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甩了甩寸发上的雨珠,冲他呲牙一笑。

    这笑容不带丝毫善意。

    也对,硬闯而来的,难道还指望他彬彬有礼?

    两人没有对话,安乐冷冷看着他,壮汉也丝毫不在意,随手将黑色帆布袋扔下,回身关上坏了门锁的木门,走到窗户前,向外仔细打量片刻,然后一把将窗帘拉上。

    屋内视线瞬间昏暗起来,安乐伸手随意的将桌面上的暖灯打开,然后露出标准的假笑,“请坐,是来做心理咨询吗?”

    见他这么平淡,壮汉皱了皱眉头,左右环视一阵,确信这狭小的屋内不会有别人,这才随意坐在了桌前的皮椅上。

    “在你这待会,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闭嘴。雨停我就走。”

    这身形魁梧的男人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疲倦,但还是瞪着眼看他,“你别乱动,不然后果自负!”

    面对威胁,安乐笑了笑,然后坐在桌后,将双手放在对方视线可见的地方,“那就聊聊?不过我收费很贵,一个小时,一万。”

    闻此,男人眯了眯眼,余光打量了一下屋内简陋的装饰,然后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右手一低,拉开黑帆布的拉链,从中取了一叠钞票,随手扔向安乐。

    被这厚厚一叠的钞票砸在脸上,安乐平静的将它们整理好,然后放进抽屉里。

    重新抬头,看着对面玩味的眼神,安乐想了想,又问道:“需要按摩吗?”说着,又觉得有些突兀,随即补充道:“看您好像很累。”

    男人微微直起身,盯着安乐平静的面孔好一会,这才皱眉开口:“你不怕我?我可不……不像好人。”

    安乐没有回答,就这么平静地回视。

    见此,男人开始仔细打量起安乐。

    黑白的毛织衫下,是有些消瘦的躯体,直挺的鼻梁挂着金丝眼镜,加上颇为清秀的面孔,显得十分斯文。

    嗯,没有威胁,自己一只手都能弄死他。

    心里下了决断,壮汉便随意往后一靠,随意道:“都行。”

    没有拒绝。

    于是安乐起身,缓缓走到男人身旁,就在他即将伸出手的那一刻,他明显看到男人身躯紧绷起来,显然十分防备。

    权当没有看到,安乐瞥了眼一侧墙上的钟表,九点零五分。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微吸一口气,直到白皙指尖温热起来,他这才轻柔的将手指放在男人头颅两侧。

    拇指贴在男人太阳穴上,一边缓缓柔动,他自己也缓缓闭上了眼。

    轰隆!

    窗外雷鸣一闪,短暂而亮眼的光芒将窗框照亮,随即扑通一声,安乐便倒在地上,而皮椅上的男人,双臂也无力下颓,昏睡过去。

    雷雨声交错,不大的屋内响起两人的呼吸声。

    ————

    好疼!

    这是安乐的第一反应,然后便看到自己身处一个简陋的屋子,到处都是喝完的酒瓶,充斥着烟酒臭味。

    “杂种!你个杂种!老子打死你!”

    面前一个满是胡须的壮汉,挥舞着皮带恶狠狠地抽打着他。

    “爸爸,求求你别打了……”

    身躯变成几岁孩童的‘安乐’心里涌现出浓浓地恐惧,蜷缩在地上,哭嚎求饶着。

    但他稚嫩的哀求却没有让男人有片刻的心软,各种污言秽语不断宣泄着,手里的皮带更是一下重过一下。

    语言、情绪、神态、动作,都不由自主。

    安乐能感受这个身体的一切,却无法做任何事。

    像个看客,但却感同身受。

    那浓浓的恐惧,千万分的不理解,颤抖着,哀求着,声嘶力竭地哭嚎着……

    终于,‘安乐’忍不住,喃喃喊了声,“妈妈……”

    下一刻,皮带挥舞的动作止住,‘安乐’缓缓抬头,只见在他眼中无比高大的男人脸上,缓缓流露出一丝狰狞。

    “呸!”男人狠啐一口,眼底布满血丝,疯狂狞笑,“你个小杂种,还敢叫那臭婊子!?不是老子的种,就给老子去死吧!”

    说着,他转身摸过一把水果刀,重重挥下。

    刀锋染着脏污,‘安乐’想要跑,却被男人踩着脚腕。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恐惧,‘安乐’昏迷了。

    ……

    当他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床榻上,入鼻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眼皮睁不开,但却能听到一旁男女的谈话。

    “你拉着我过来干啥!他妈跑了,他爹进了牢,咱过来可就得养他了!”

    “你懂什么,他家那房……再说了,你不养他,还不被人戳脊梁骨?多一口饭罢了,不给他上学,过几年就让他去挣钱,这账你算不过来?”

    “嘿嘿,倒也是……”

    ‘安乐’睁不开眼,但听声音却听了出来,这是他的叔婶。

    ……

    “臭杂种!没爹没妈的臭杂种!赖在我家不走,呸!呸呸!”

    面前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他谩骂着,冲‘安乐’吐着口水。‘安乐’神情麻木呆滞,被一条铁链锁着脖子,跪在屋外的泥地上,面无表情。

    “强娃,吃饭了!”

    屋里传来自己婶婶的声音,然后这男孩应了一声,然后踹了他一脚,转身进屋。

    脖颈上的铁链带着臭味,‘安乐’转头看向自己身后,同样的铁链,拴在一只黑狗脖子上,一人一狗对视着,都没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一个皮肤黑红的粗糙妇人走出来,手里的破盆随手放下,连个眼神都欠奉,径直回了屋子。

    黑狗没有迟疑,上前狼吞虎咽起来,‘安乐’肚子叫了几声,动了动手指,但却没去争抢。

    这时,屋内传来了男女的对话。

    “孩他娘,不能拴着吧?让人看到咋办?”

    “你懂什么?院门关着呢!得磨一磨他的性子,敢偷钱可还行?明儿就送老东头那,让他做学徒,给咱挣钱去!”

    “老东头那可是力气活,他能干动?”

    “……”

    屋子里的声音若隐若现,‘安乐’攥了攥拳头,蠕动嘴唇挤出几个字:我没偷。

    但没人听他解释,也没人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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