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林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秦授,随即接过狐狸精递过来的茶,呡了一口。
钟馗应承道:“掌门有令,钟馗哪敢不应,我就用专杀凶灵的剑给他写一副对联,只怕被那个新出现的狗东西看破,不是掌门你亲笔书写的对联,上门来找麻烦。”
秦授打眼看去,请帖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大字:秦兽。
秦授忽然感觉心脏微微缩紧,感受到了某种天地感应。
此秦兽,有可能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道残魂。
中元节那天,他被迫分裂出去的那道不完整的灵魂,莫非正是这个已经攀上阎王爷高枝的秦兽?
只听蒲松林不以为然道:“区区一个新来的阎王女婿,能得老夫门下a大队的队长钟馗写对联,已是极大荣耀。
即使被他看破,他也不敢怎么样。
阎王爷也得给老夫三分面子,他还不敢胡乱翻我的账。”
钟馗点头,拿眼瞟狐狸精,假装正经一笑,引来狐狸精偷翻白眼。
秦授忍不住问道:“掌门,敢问这个秦兽,到底是何方神灵,弟子也曾多次接任务,外出驱灵降魔,从来没听说过这号凶灵。”
蒲松林道:“就是你递交退出门下申请书的前两天,中元节那天出现的一个恶灵,哪来神灵一说。
这个恶灵,刚好被醒来就到郊游踏青的阎王女儿看中,阎王爷招其为婿,从此一步登天,荣耀至极。”
“到现在为止,才过去一个星期的时间,这家伙已经买通黑白无常的睁一眼闭一眼,勾走十个怡红院的姑娘魂魄,又大肆收受各种新鬼贿赂,替他们在四大判官面前求情说话,干扰轮回,可恶!”钟馗嫉恶如仇,恨得呲牙咧嘴,犹如一头凶兽。
秦授心中暗自留意,自己分裂的灵魂就是中元节那天逃出去的,至今没有找到。
他面上也是一副嫉恶如仇的神情道:“这种狗仗权势的恶灵,惹不起就躲着点。
不过,如若有一天撞在弟子手里,少不得要为民除害,救出那些无辜的风尘女子,再安置在弟子房内抚慰她们的心灵,顺便劝她们是否要从良。”
狐狸精噗呲一笑,白眼又是翻了翻,被蒲松林斜视微瞪,瞬时恢复一本正经的表情,继续沏茶。
蒲松林叹口气,道:“你们两个吐槽倒是痛快,就算是老夫,平日里也想灭了这家伙,欺男霸女这种万恶之首的事情,痛恨,非常的痛恨。
只可惜,阎王爷的面子,谁敢不给,他闺女可是刚出嫁的,催婚了千百年了,终于了了他的心愿,暂时还动不得他的新女婿。”
钟馗一拳打在桌子上,震的茶杯摇摇晃晃,被秦授眼疾手快,迅速捏住扶稳。
蒲松林看到秦授的身手敏捷,心中更是对他欣赏不已,哪里还有批准他退出门派的心思,巴不得他一辈子留在聊斋派,为聊斋派的辉煌增添一分力气。
蒲松林微微点头,算是鼓励,随后垂眉喝茶不语。
忽然,山门外平地一声响,没多久,便见一个男子劲直飘进门来,灰黑色的雾气四散缭绕,大半夜的当真有点吓人。
秦授的浑身血液猛然加快循环,灵魂不受控制地想要吞食了对方。
来者不是人,乃是一道幽灵,穿衣打扮完全就是一副贵公子模样。
秦授本能地感应到,那是他分裂出去的灵魂。
这道幽灵,喝醉了,满身酒气,乌黑乌黑的酒气想不摆明他不是人都没办法。
对方似乎也感应到了秦授的存在,但只是稍稍顿足,仔细瞧了瞧秦授,便如无事人一般地转身对蒲松林道:“老家伙,你们躲在家里喝酒也不叫我,真是不够意思!”
房内众人惊愕不定,能凭空出现在聊斋派的掌门办公室的,对方定是来自大势力之人,与聊斋派的重地有所连通。
蒲松林抬头看去,对方竟然是传说中的阎王爷新女婿,秦兽,一道如日中天的幽灵。
确切地说,是一道恶灵,凶灵。
但对于秦授来说,那就是他分裂出去的一道残魂,应该可以无条件碾压和收服的。
但实际上,他的残魂比他本尊还要嚣张跋扈,扯高气昂,混的貌似要好多了。
秦授本尊能感应到他,他却对秦授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有些许若隐若现的奇特感应。
但是,蒲松林和钟馗可不是瞎子,这道幽灵的五官长相,和秦授几乎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除了长相,倒是无所不在,包括穿衣打扮、气质、言行举止都判若两人。
只是,这一人一鬼长的实在太像了,一样的小鲜肉,一样的一米八大长腿却减十厘米,一样的大眼睛却打八折。
蒲松林暗中传音给钟馗,道:“这是传说中的灵魂分裂症患者?”
钟馗也传音给蒲松林,道:“没准是双胞胎?”
蒲松林:“依我看,还是同一个人。”
两人齐齐看向秦授,再看看秦兽,秦授是否就是秦兽?
这正邪不两立的思维观念,恐怕不止跟不上时代,还得被颠覆才行了。
原来,灵魂也可以分裂,还是正邪同存于一个世界之中,还能面对面相见,却没打起来,吞食对方!
蒲松林和钟馗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神色一闪而过,便恢复平静。
他们平静地看着秦兽,心中却五味乏陈,眼里仔细观察。
按理说,在聊斋派的地盘下,不管是蒲松林,还是钟馗,亦或者是秦授本人,要灭杀这道不请自来的作恶多端的幽灵,都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他们都理智地没有下手。
他们反而有点愤怒,聊斋派的守卫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稀松平常了。
秦兽能够突兀地出现在这里,而整个聊斋派都没有任何通报,这是绝大的失误。
原来,秦兽喝多了两杯,平日里本就骄横惯了,就劲直出了地府,要到外面的世界看美女,顺便看看有没有看上眼的,随便把对方弄成倒地猝死之类的,勾走魂魄,到阴车里嘘寒问暖,玩够之后,再把对方随手甩成孤魂野鬼。
这是他常玩的把戏。
所以,他也懒得带什么护卫队,就带了几个贴身保镖,开了几辆阳间纸糊烧掉的保时捷,在阳间的大马路上莫名搅起些许怪风,引得不少司机后脊背凉凉,连连看向车后排的座位上,是否莫名多个不该出现的阴影在吐长舌头。
好巧不巧,秦兽的保时捷开进了昆仑山,又好巧不巧地经过聊斋派山门,闻到一股狐狸精的骚味,还不断扑打他的脸面。
秦兽的雄性激素瞬间涌上来,眼看守山弟子昏昏欲睡,便示意随行鬼卒趁机进入他们的梦境,缠住他们,他却劲直飘了进来。
阎王指派的护卫,当真不同凡响,连享誉人世间的聊斋派,都能如此轻松出入他人梦境。
蒲松林是不高兴的,钟馗是有怒气的,秦授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年轻气盛的他差点就要溢出满身正气,当场发飙。
一道恶灵,欺负到家门口了。
但蒲松林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只听蒲松林道:“不知道驸马爷光临本村,也没能出去迎接,真是失礼,失礼。”
秦兽酒气冲天,摇头晃脑道:“嗯,蒲掌门确实是失礼了。”
蒲松林微愣,秦授则是按住腰间斩妖剑剑柄,旁边的钟馗倒是脸色平静,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秦授再次忍着,压制住胸中的怒气,这可是自己的残魂在给自己不痛快,心塞如尿急还尿不出的感觉。
蒲松林恢复平静,倒一杯茶,递给秦兽,道:“驸马爷,喝一杯如何?”
秦兽道:“小爷我都进来了,哪有不喝的道理,满上!”
秦兽说完,轻飘飘的幽灵身体便飘到蒲松林的旁边,示意蒲松林让出东道主的座位,道:“蒲掌门,你得有点眼力劲啊,咋不让座?”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秦授已经怒气冲天地站了起来,把座下的凳子都打翻在地,手中斩妖剑已经被他抽出一半。
“啪!”
钟馗反手就把秦授握剑的手推了回去,剑又完整归鞘。
秦兽虽然有三分醉酒,却是看清秦授的敌意,冷着脸道:“哟,你这是想怎么着,拔剑?怎么不拔枪呢?”
“你知道我是谁吗?阎王爷的女婿,懂了吗?得罪我,我让你死了也不好过!”秦兽也知道此地不是善地,蛮横不讲理也只停留在嘴边,没有像平时那样二话不说就让随行鬼卒进来勾魂。
实话说,他也没把握能在这里勾走这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魂魄。
秦兽觉得秦授无趣,遂转头看见蒲松林边上站着的狐狸精,见其一脸魅惑之气,身材凹凸有致,体内公狗激素的分泌速度瞬间飙升,哪里还记得秦授这个小瘪三的无聊敌意。
秦兽就在秦授面前,在蒲松林的办公室中,无视聊斋派的掌门人蒲松林和抓鬼大神钟馗的存在,对着狐狸精舔了舔又红软的长舌头,道:“没想到,你们三个阳间的正人君子,让一个狐狸精伺候你们,实在是败坏斯文,嘿嘿!”
秦兽边说边站起身,伸手摸向了狐狸精的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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