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市，大田垅餐厅。
何卓没有让马鸣中等自己，在八点半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到到了这里。马鸣中等人还没来，何卓跟黄任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最近几天生意还不错吧。”
黄任垅手指夹着烟，吞云吐雾着说：“还行吧，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少接几单。”何卓深吸了一口。可以悠闲抽烟的地方不多，能够接触烟的机会更少。
黄任垅轻轻哼了声：“你要是少几次半夜给我打电话，我就不会累了。”
由于何卓的工作问题，跟朋友聚会经常都是在深夜时段。
比如每次录完《明星大侦探》的深夜，何卓与王旭几人都会在大田垅聚一次餐。
何卓给黄任垅出主意道：“你带几个徒弟嘛，把炒锅的任务交给徒弟们。”
“切。”黄任垅把烟蒂往烟灰缸中一按，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根，自己点上。
“你一个厨师，少抽点烟，别以后尝不出菜来。”
何卓也学着黄任垅的动作，再次抽了一根，续上。
黄任垅一副不想搭理他的表情，转移话题道：“今天马鸣中定的是五人位，却包下了整个场子。”
“说明其中有一个人来头不小。”何卓一脸认真的说。能够让马鸣中如此谨慎对待的，其身份地位自然不会一般。
只是不知道马鸣中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他们点的是什么菜？”何卓好奇地问。
“一盘咸蛋黄茄子、一碗呛炒红菜苔、一份香辣火焙鱼和冬笋炒腊肉，最后是一大碗葱花芋头汤。”黄任垅平淡的回答道。
“都是些家常小炒菜啊，就这五份？”何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的菜式未免太简单了吧。
不止是简单，简直是简陋。
根本不像是招待贵客的样子。
不是说这几道菜不好，而是……招待贵客没有谁会这样点菜的。
何卓继而又问：“马鸣中有什么嘱咐吗？”
“没有。”黄任垅吐出一个烟圈，淡淡道：“他只让我准备了几十斤土烧。”
“土烧？”
“嗯。”
“燕京土烧？二锅头？”
“不是，湘南土烧。”
这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何卓疑惑地看向黄任垅，“你这里还有湘南土烧？整个燕京城都难买得到吧。”
黄任垅犹豫片刻后，说：“有，一朋友酿的。”
何卓搞不懂，这还需要思考才回答。他还是给黄任垅竖起大拇指，在燕京弄到南方的不出名地域土烧，的确厉害。
从黄任垅这里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索性不再问下去，走出房间到外面等待马鸣中的倒来。
十分钟以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的停在了小田垅。
是马鸣中来了。
大田垅的迎宾是个样貌端正的帅小伙，十分有眼力劲的迎接了上去，给轿车开门。
“到了一会儿啦？”才下车的马鸣中见到门口的何卓，好奇地问。
“刚来，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到你们的车子声音。特意停下来，看看是不是你来了。”何卓撒了个谎，面色平静的说到，又好奇的朝后面看了眼。
马鸣中拍了拍何卓的肩膀，说：“先进去，待会给你介绍。”
何卓点点头。
跟马鸣中一起前来的三人里，李健仁他是见过的。
另外两人，衣着朴素，看不出职业和身份。像是个普通的燕京老大哥，随和，又没有特别明显的职业特征。
几人入座。
李健仁坐最外侧，其次是何卓、马鸣中两人。最里面的位置由那两个样貌随和的中年人坐下。
大田垅里没有特别的服务，甚至连斟茶这样的事情都得由客人自己来。可以说，在服务上一点都不周到。
偏偏，马鸣中在菜上齐后，还把门外的所有服务生给打发了。
“快尝尝，地道的湘省风味。”马鸣中说道。
经过马鸣中的介绍，何卓终于是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
穿深色西服的是后勤部金矛影视中心的主任张伟，另一个则是某防教育办公室的副主任王军。
啧啧……不得了。
这次正不得了。
何卓的心里已经在打退弹鼓了。
马鸣中这家伙把这两个人拉来，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肯定是为了征兵宣传片那件事情来的。
可是……
何卓真不想去趟金矛影视这汪水，更不想碰征兵这种国家大事。
他没那么高觉悟，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大能耐。华夏十多亿人，比何卓聪明的人大有人在，比何卓擅长拍宣传片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悄悄对马鸣中眨眨眼，想问他这是几个意思。
自己老老实实拍个电影、录几个综艺赚钱不好吗？把自己往金矛这条船上拉，何必呢？
马鸣中轻轻抬手，示意何卓放心，稍安勿躁。
仿佛在说，一切都在马鸣中的掌控之中。
张伟续舀了一大碗葱花芋头汤，赞道：“好久没吃到过这么地道的农家芋头汤了，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王军虽然也一副随和的样子，实则却很少说话，只是偶尔点点，也不与人插话聊天。
“你们也吃啊，别看着。”张伟像个主人家般主动招呼着，又说：“这个腊肉不错，有那股子烟熏柴火味，跟外面的腊肉不同，这肉绝对是真正从农村出来的。”
何卓苦笑。
他在内心已经打定主意不掺和金矛影视中心的事儿，这会真随意起来，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和想法。
反正，低头吃饭。
至于杯子里，不知道黄任垅从哪里搞来的湘南土烧，他是一点没动。
主动敬酒？
没必要。
不过，他不主动敬酒，有人却敬他的酒。
最外侧的李健仁举着杯，说：“何导，十分感谢上次能够给我们雪山牛奶一个合作的机会，我敬你一杯。”
这货有病吧。
何卓脸上勉强露出一抹假笑，说：“好说好说，我们随意。”
“听何导的。”李健仁倒也还算有些识趣，没有说一些空话要喝个整杯。
何卓在自己淡然的假笑下，真真就随意的抿了一小口。同时好奇地看了马鸣中与张伟一眼，见这两人脸上毫无异色。
奇了怪啦。
一般来说，吃上几口菜后。同桌的人都会先一起碰一杯，或是连喝三杯，然后再是各自向桌上最尊贵的那位敬酒，以示尊重。
这……
吃得有些随意啊。
马鸣中也没提议一起干杯，而是自己拿起了杯，对着张伟与王军说：“这酒也是从湘省带来的，地道的湘南地区土烧酒。度数不高，酒味也较为清淡，你们尝尝。”
“那我必须得喝一口先。”张伟笑着说，拿起杯真就小啄小抿两口后，才一干而尽。“是曾经的味道，这酒还有没？能不能让我捎带几斤回去？”
何卓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今晚这顿饭，真特么地吃得莫名其妙。
只见马鸣中一脸为难地说：“这个怕是不成，以后你要想喝了，直接来这儿可就行啦。这店里还没开过捎带的先例。”
“那便算了吧。”张伟一脸遗憾的说，又自嘲道：“在里面不能喝酒，在家也有戒酒令。真要带，也没地方藏。”
闷声葫芦般的王军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的第一句话说在问何卓：“我听鸣哥儿说，你最近在开发一款即时聊天软件？”
啥？
今天晚上的意外是如此的多。
何卓没想到先跟自己搭话的是王军，第一句话跟橙果tv和不凡影视都没关系，反而是问一个手机应用。
“是有这么回事，还在开发中，不知道能做成什么样。”何卓不知道王军的目的，回答得很谨慎。
王军点点头，没在说话。让何卓再次摸不着头脑。
他还没有来得及深思王军问这句话的意思，就听到张伟又说：“你们不凡影视这两年做出了不少成绩，有没有兴趣跟我们这个刚成立的金矛影视中心合作一下？”
来了。
何卓知道，正事来了。
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又一脸惊喜地说：“当然想，能够跟金矛影视合作，我想没有哪家公司不想的。”
惊喜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这点演技何卓还是比较自信的。
张伟说：“我看过你们不凡影视的一部电视剧，很有意思，很有教育意义。”
“电视剧？”
不凡影视什么时候拍过电视剧？何卓的大脑瞬间短路，心中在怀疑这位金矛影视的中心主任是在瞎掰。
“是叫《灵魂摆渡》吧，已经到第三季了吧，第四季什么时候出？”
原来说的是《灵魂摆渡》。
何卓苦笑了声说：“这两年公司人手不够，项目太多，还没有拍摄第四季的打算。”
这话是真的。
虽然《灵魂摆渡》在网络上小火了一阵子。
可是《灵魂摆渡》的导演刘壮跑了，跑去了大海影视，还带走了不凡影视的网剧班子。导致《灵魂摆渡》第四季直接搁浅，不凡影视的网剧项目也暂时停了下来。
现在公司也没人说要重启网剧项目，毕竟公司现在大力在推的是不凡电影人计划和六大综艺制作。
张伟说：“可惜了。我们金矛影视倒是想拍几部以退役军人和部队兵王为视角的网络剧。”
什么退役军人，部队兵王。
何卓又不是不知道，前世的后勤部也搞出过这些玩意。像什么《特种兵王》、《中华兵王》、《特种使命》、《兵王传奇》、《巅峰营救》之类，不仅拍了网络剧，还拍了一系列网络大电影。
播放量是寥寥无几。
在影评网上评分最高的一部是37分的《特种兵王1》，其他的清一色暂无评分。
跟着后勤部拍网剧和网大？
这不是坑，这是神坑。
费力不讨好，还会坏口碑。
何卓才不干，他只是笑笑。
却听金矛影视中心主任张伟说：“我们很看好你们不凡影视和橙果tv。”
“谢谢您厚看。”这一刻，何卓想哭。
谢谢您的看好！可是我真不想和后勤部合作拍兵王。
张伟暗暗点点头，也算是明白了何卓的意思。他饱含深意地看了马鸣中一眼，马鸣中也是无奈地摇头。
说已经说道这份上，何卓没有直接接下话来，说明意向不大。
张伟的心里是有些生气的。
怎么着？一个成立两年的影视公司还看不上后勤部刚成立的影视中心？
说得不好听，就是不识抬举。
说得没那么难听，就是鼠目寸光。
张伟闷闷地自己喝了一杯。
他旁白的那位不苟言笑的王军却露出的浅浅的笑容。
“我们开门见山直接说吧，你是鸣哥儿的朋友，我们俩长你们几岁，我托大，叫你一声卓小哥。”王军说：“你们不凡影视有自己的发展方向和发展计划，有些事不能强求。不过，身为这个国家的一员，给我们提供一些创意还是没问题的吧。”
何卓还能怎么说，点头道：“您说。”
“夏秋征兵的事情听说了吧，上头对这次的征兵很看重，同时也想宣传一下我们的军人和部队。”王军解释道。“我们也用不着说太多大道理，军哥在这里保证，只要卓小哥能给我们提供一小点协助，以后定不会亏待了你。”
张伟不满王军的态度，鼻孔里沉重地哼出一口气。“各有各的理想，算了。”
场面有些尴尬！
何卓无奈叹道：“谢谢军哥的好意，只是我们不凡影视实在腾不出手来。”
张伟走了。
王军也走了。
两人走得并不愉快。
何卓隐约听到张伟临走时说的话。
“我们……防部……不缺合作……有的是……”
马鸣中的性子有些像他舅舅，书生意气，又似古代儒生。脸上总是波澜不惊，哪怕今晚最后不欢而散，他也没表露什么。
桌上还剩下三人。
马鸣中脸色如常的问：“为什么不答应？对你有好处的。”
“太忙。”何卓笑了声。
“也对，你最近的确很忙。”马鸣中点头，朝窗外看去。说：“其实你也可以尝试着改变一下习惯，偶尔突破自己的计划，去做一做计划之外的事情。”
“我的人生，到处都是意外。我一直在处理意外发生后的事情。”何卓看向旁边已经喝多了的李健仁，对着马鸣中好奇地问：“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真正意图了吧？”
“今天带伟哥、军哥过来，是真心想与你合作的，旁边倒着的那位就是我帮你准备的赞助商。只是没想到……”马鸣中叹了一口气后，又笑了，说：“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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