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李幼清总心神不定，一双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往林点点身上扫去。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很微妙，突有变化，周边人能瞬间感觉得到。
林点点今天的状态与往常有些不同，像是在刻意与何卓拉开到合理距离。
为什么要刻意？
李幼清又扫了林点点一眼，说回公司的正事。
“成立影业学院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操控的，我们也请不到那么多的影业大咖来给员工培训。”
黄韬是该项计划的提案人。
他说：“我们可以先做小规模试点，把电影计划扩张为导演编剧培训学院。”
何卓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黄韬说：“我们不凡影视虽然比不上大海、众星、华影，可在燕京这块地上也算有些实力，加上与燕影的联系还算密切，我们可以邀请燕京各剧院的导演编剧前辈、燕影的各系老师教授来公司讲课培训。”
“大家怎么看？”何卓问。
成立公司大学这事，何卓以前想过。
可他不觉得现在是一个好时机。
太急了。
综艺制作中心已经累积了好几个节目在制作或筹备中，电影中心现在虽然只有一部《囧途2》，但电影计划的张顺还有一部《钢的琴》正在筹备，何卓的《无间道》也在计划中。
再腾出手去做公司大学？
邓飞看了在座的一眼，说：“成立公司大学，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黄韬脸色怪异地看了自己这位铁兄弟一眼。
邓飞看到了黄韬脸上的变化，他微微垂下脑袋，说：“邀请燕影学校的老师以及影业的前辈过来讲课，我私人觉得可行。但没必要成立公司大学，可以作为电影计划的内容项目填充。”
黄韬脸上的虽然挂着笑，这笑却很勉强。他对着一直没说话的毛龙问，“你的想法呢？”
“啊？我……”毛龙没想到黄韬会用一种强硬的态度逼问自己，他愣神之下，支支吾吾说：“成立公司大学的初衷是好的，只是……还不到时机。”
何卓也很奇怪，今天的黄韬与以往很不一样。
几天前的会议上才分了黄韬的权力，之前黄韬也没什么异议。
甚至还跟何卓谈过，以后等着分红，不再管事，去追求自己的演艺事物。
今天，怎么突然变卦啦？
何卓问：“有企划部的可行性分析报告和运管部的项目评估吗？”
……
这个提案最终只能无疾而终。
会议散场后，毛龙找到了何卓。
“我想去外面看看。”
“嗯？”
何卓没懂毛龙的意思。
毛龙解释道：“我想去天使之城看看。”
天使之城是全球影业最发达的地方之一，有无数的电影人向往那里。
随着美洲影业近些年的不断壮大，加上华夏对海外市场的陆续开放，近二十年诸多国内大咖都逐梦好莱坞。
可惜，鲜有成功者。
“那里不同华夏。”何卓只说了一句。
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哪怕是想混入那个圈子都难。
“今年的电影市场你关注过没？”毛龙反问他。
何卓微微摇摇头。
最近他确实有些不务正业，一心忙在综艺节目上，对电影市场变化没有过多关注。
毛龙说：“今年春节有一部好莱坞的动画，上映7天在内地拿下了一点四亿票房。”
“春节档七天，一点四亿票房不算高吧。”
“对好莱坞大制作来说，这个票房的确不高。可是，我认真看了那部电影，他们的视效画面……”毛龙摇头苦笑了声，说：“是我想做的。”
何卓沉默了，他不想毛龙离开。
毛龙是他信得过的电影总剪辑，也是何卓与邓飞最默契的制片搭档。
毛龙说：“我们华夏缺少那样的电影，也缺少那样的技术。我会把它们都带回来。”
此刻，毛龙就像一个英雄。
可是，
难，
很难。
曾经不是没有人做过，可是那些前往好莱坞学习的前辈，一一被拒之门外。
甚至连一个3d电影的拍摄技巧，他们都要严防死守，不让华夏影视行业的人学习。
那里垄断了许多技术。
何卓能说什么？
说你不要去，华夏现在的电影业很好？
说你不会成功，那么多人都没成功，不要去白费力气？
何卓说不出来。
他佩服毛龙，佩服他的勇气，也佩服他的志向。
毛龙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此刻，何卓觉得自己很荣幸，如此低级趣味的自己，身边竟有一个如此高大的人。
何卓自问，自己做不到这些，甚至都不敢想这些。
“你想好了吗？”
“嗯！”
“计划什么时候走，需要哪些协助，以及离开人员名单。”
“……”
世界就是如此奇怪，表现怪异的黄韬没有做出奇怪的选择。
安静内敛的毛龙突然想要离开。
第二天，不凡影视官网公布了股权变更，及人事变动。
“何卓收购毛龙拥有不凡影视4股份。”
“毛龙退出不凡影视！”
“《囧途2》总剪辑毛龙退出剧组。”
这些新闻没有在网络上造成什么影响，大家也不知道毛龙是谁。
但是公司内部却大为震动。
特别是电影制作中心负责后期的几个部门，都傻眼了。
没有任何征兆，一个公司的股东，重要部门的负责人，就这样走了。
发生了什么？
电影制作中心的人都在寻找答案，他们担心这次变动会不会波及自己。
老领导离场，新领导上台，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
“为什么？”黄韬也在质问何卓。
“什么意思？”黄韬在怒吼。
是的。
怒吼一词，再恰当不过。
桌子下的茶杯四分五裂。
何卓给出的理由是：“毛龙与公司的发展理念不合，毛龙自愿退出，从今以后，毛龙与不凡影视没有任何关系。”
多官方的说法。
天底下，有几个人信？
至少黄韬不信。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面对黄韬的质问，何卓摇头说：“没说什么。”
“这到底怎么回事？”黄韬不依不饶，颇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趋势。
不堪其扰的何卓随口编了个理由。
“在未来电影发展上，我和他出现了些不同意见。我们大吵了一架……”何卓叹了口气，“他执意要走。”
“就因为一次吵架？”
“就因为这次吵架。”
黄韬摔门而出，留下何卓孤独的坐在沙发上。
何卓的心底再次响起了毛龙离开前说的话：“切断一切关系，隐藏事实真相。”
门外的林点点走了进来，她给何卓倒了杯茶，说：“里面一定有内情对不对？”
何卓没有回答。
董事长的生活秘书本应该知道里面的内情，但是，一个发生了超友谊关系的生活秘书就不该知道内情。
很奇怪的逻辑，但何卓就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邓飞去了泰国。
离开前，凳子没给卓子告别，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你不是这样的人。”李幼清说。
“我是怎样的人？”何卓反问道。
“你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李幼清说。
何卓肯定道：“我说出的就是真相。”
李幼清朝办公室里那位职业装美人看了眼，叹了声：“是你真的变了吗？”
“嗯？”何卓轻挑着眉，回道：“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人变，如同宇宙在变。
时时刻刻都在变，只是你没有观察到，没留意到。
李幼清明显不是来和何卓讨论哲学问题的，她说：“有人今天在天使城的机场见到了万会，万会在接一个人。”
何卓蹙眉不语。
李幼清继续说：“你们在计划什么？我是公司总经理，也是公司第二股东，有权知道。”
何卓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毛龙已经从不凡影视离开，他的所作所为与不凡影视没有任何关系。没必要向你报告。”
他很烦女人这样，什么都想知道，就好像一张网一样，想把你牢牢控制在那里。
李幼清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误表现，现在两人可不是几年前的关系，连忙找补。
她一脸委屈的说：“我们除了合作伙伴，还是朋友，我觉得，或许我能帮上什么。”
“不用了，谢谢。”何卓毫不留情地说。
“额……”
尴尬，挫败。
这是李幼清时隔多年没体验过的感觉，哪怕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素养，在特定的人面前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李幼清耳朵红了，眼角隐约有些湿润。
“我还有事，得先离开了。”何卓说着，也不管办公室里李幼清狼狈的样子，直接离开了。
“你这样做，会不会……”
“不会……”
“我还没说是什么。”
“什么都不会。”何卓撇了撇嘴，好似不经意地说。“顺便她怎么想。”
真的不在意吗？
为什么不在意，偏偏让人觉得很在意。
林点点暗暗叹了一声。
虽然不凡影视的各种权力下放了，何卓也依旧没能很空闲。
第团购网线下服务站成立了，何卓得去。
不凡科技开发出来的初版手机社群聊天程序，何卓得去体验。
宠物社群大型线下活动，何卓的出席。
何卓跟着林点点的安排，天南地北飞了两天。
才下飞机，双腿都在打颤。
“以后不能别太晚，早上会没精神。”何卓辩解道。
林点点红着脸。“你自己不愿意休息……”
当了多年的和尚，突然入世，人容易堕落沉迷。
何卓觉得自己有些堕落了。强打起精神，说：“先回酒店吧。”
“嗯？”
“我是说回酒店看《明星大侦探》第一期直播。”
何卓已经没有再住在原来的小区，因为太多不方便。
于是在万擎酒店定下了一间套房，作为日常居住。
他也不想平常太累着林点点，在酒店里至少每天有人打扫卫生，需要什么东西，只要招呼一声，酒店也会提前准备好。
不管是生活用品，还是日常的吃喝饮料，哪怕是再小众的品牌，酒店都能帮你准备。
中午十二点，未到。
青果电视盒子里搭载的橙果tv节目页面被点开。
《明星大侦探》早提前更新。
何卓拿着遥控器点击进去。
“不是说十二点更新的吗？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两分钟，怎么正式就出来了？”
何卓很疑惑，不知道橙果tv是怎么操作的，还是因为青果盒子与橙果tv的接口出了问题。
“是提前播放了，刚刚橙果那边的负责人发了消息。”
“为什么提前播放啊？”
林点点摇头，“我问问。”
“算了，别问了。”何卓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特意去问，像是我这个当老板的没事找事。有橙果tv总裁管理，我们不要越权。”
在公司管理中，最怕的就是这种事。
本来就是一个小问题，本是由基层管理去处理，你一个高层贸然冲上去质问。
这不是给别人心里压力吗？
不仅是给犯错员工心里压力，本来是小事也会被当成天大事处理。
同时也会给所有普通员工心里压力，一个董事长还时刻找普通员工的茬，还不得人心惶惶。
压力更大的是各层管理，一怕没管理好，二怕自己犯了某些小错被抓到，以至于整天心神不宁。
本来没事，都会把公司搞散。
“那要不要像总裁问一问？”
“别问，只管效果就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管理方式，既然把他们扶到位置上，就要信任他们。”
随着房间大屏里传出节目的主题曲，何卓静下心，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
电视机传出节目的解说规则。
“《明星大侦探》每期节目一共有六位明星玩家，在设置的游戏剧情中分别扮演侦探和嫌疑人两种角色。
侦探主导进行案件分析与侦查，而五位嫌疑人需要配合探案，并当中隐藏着一名真正的凶手，只有凶手可以说谎，6位玩家需寻找线索投票指认真凶，只有找到真正的凶手，玩家才获胜。”
何卓看到这里，终于发现了自己不适感的来源。
青果电视盒子搭载的网络节目，不能实时同步网络弹幕。
没了弹幕，看这个节目总觉得少了些意思。
何卓说：“算了，我们用电脑投屏吧。”
又让林点点拿出电脑，将电脑屏幕内容投到显示大屏上。
随着鼠标点开电脑屏幕上的播放案件，屏幕瞬间被无数弹幕给刷屏了。
“额……”
只听房间里的声音还在介绍游戏规则，只是画面内容却被闪过的弹幕给淹没了。
“把弹幕关了吧。”林点点说。
“不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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