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取记忆块数据……
读取失败。
调整神经数值精度……
尝试二次读取……
记忆点精度不足,读取失败。
调整记忆块数据结构……
记忆块数据导出成功。
接入仿生体,复写仿生神经区块……
记忆点复写失败。进行二次尝试……”
阵阵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中性机械音从房间内传出,透过锈迹斑斑的窗户可以看到屋内杂乱的环境。一个身穿棕色大衣,头戴牛仔帽的老人,双手微颤地站在某个不知名的设备前。
幽蓝的灯光反射进老人眼眶中,明显看出他眼里透着焦虑和盼望两种情绪。老人紧紧盯着眼前的设备,整个设备呈钢铁制的金属色,确实像一口棺材。上面扣着透明的玻璃盖,绽放出幽幽蓝光。
透过光线可以看到一个大约十多岁的少年闭目躺在设备中。他整个身体看起来有些病态的惨白,一头黑发随着淡蓝色的液体缓缓飘动。胸口微微上下浮动证明这个少年还活着。老人下意识摸了摸颈后,安抚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绪。
只听他喃喃说着一些话,有些不太清晰:第三次植入,墨先生……时间不够了,不能再失败了……
老人顿了顿,似乎在休整自己的情绪。又仿佛在自我肯定地说着:“这次材料的标准,不会有问题。”
窗外的月色悄然暗淡下来,月光散落在屋子周围,寂静得让人发寒。视线拉远后,整片街道都映着惨淡的月光,能看到这里是一个荒废的小镇,透着一片静谧萧条的场景。
小镇远处的高空中偶尔掠过一两艘飞行器,向着几公里外快速逝去。
顺着机器飞去的方向,隐约可以看见远处耸立着一面城墙,整个墙浑然一体透着月光呈现出深灰色。
少量高大的建筑群隐隐超出城墙高度,楼宇之间零散地投射出一些全息影像,似乎映出一片灯红酒绿的场景。光线把整个夜空渲染出光怪陆离的质感。
“我……这是……在哪?”
温热的光线撒进屋内,只见少年微微眯着双眼,右手搭在金属舱的边缘。光着身子斜靠在舱内,用极不熟练的语气磕磕绊绊说着话。随后他轻轻抬了下头,隐约看见前方站立着一位老人,老人身体在轻微发颤,透露出喜悦的情绪,看样子似乎是完成了某项艰巨的使命。
“墨少爷,是你吗?”老人向前走了两步,随即稍稍迟疑地顿住身子,对着眼前的少年问道。
少年看起来还有些迷糊,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叫墨晴,不是墨少爷。”
老人激动地快步上前拉着少年的手,但似乎怕是捏疼了眼前的人,随即轻轻放开。
“可以给我拿个毛巾吗?”墨晴有些不适应身上黏糊的感觉。用手臂微微撑起身体,想站起来却使不出太多力气。老人笑着答应一声,转身在屋内翻找起来。
墨晴抬手指向洗手间,“洗手台下面第二个抽屉。”说完他有些错愕,怎么看到的?芯片技术革新了吗?恍惚间墨晴眼中仿佛流过一条条绿色串码,像x光一样将整栋房屋分割解析,模拟出一幅绿色三维图像呈现在脑海。
擦拭完身体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墨晴撑起身子半坐在金属仓内。“老人家,您这里有水吗?我想冲洗一下。”
这一小会儿的耽搁,老人情绪似乎得到些许控制,狂喜的表情逐渐收敛。微笑着对少年说道:“墨少爷,你现在应该先补充一些能量,营养液只能维持静态的基本消耗,你需要吃些东西。”老人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绿色包装袋递给少年。
也是,墨晴微微点了下头。随即拆开包装袋一口一口嚼了起来,味道还不错。
他隐约回忆起来,能量棒有这么好吃吗?难道不是如同嚼蜡般狗都嫌弃。墨晴甩了甩头,摆脱这些没由来的想法。随后他边吃边问道:“您的名字是?”
老人摸了摸脖颈仿佛在回忆什么。随后声音略微沙哑地回答:“亚当斯·希尔。”
“好吧,老亚”墨晴能感觉到老人对他的善意,放松心态熟络地称呼着。“你也别一直叫我少爷,叫小墨好了。”
墨晴有些别扭地瞎想着,这一声声少爷叫的,仿佛穿越到某个烂俗的玛丽苏言情剧里。
“你和墨先生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亚当斯苍老的面容露出一副缅怀之情,似乎陷入某个遥远回忆的片段中。
我的父亲吗?墨晴似乎有些沉默,随后迟疑地问道:“他在哪?”
“关于墨先生的事情,我无法告诉你。”亚当斯略带歉意地看着墨情,主要原因是墨先生曾经在他的颅内芯片中锁定了三条永远无法违背的指令。
老人把手轻轻搭在墨晴的肩上“墨先生跟我说过,他没有好好照顾过你,所以他的希望能让你抛下过去,自由活着。”
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墨晴产生想发笑的情绪,但又觉得在老人面前不太礼貌。他忘不掉那些画面,回忆就像是刀刻斧凿般留在他的记忆里。
2140年,国,纽约州。
“墨宏博先生,请你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墨晴身上多处伤势是不是你长期殴打所致。”一串标准化的美式腔调在厅内传出。
一个四十多岁的亚洲中年男子站在被告席上,蜡黄的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长期未经搭理的头发覆盖了半张脸,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中年男人轻扯了下嗓子,有些迟钝的反应着。想回答法官的问题却似乎非常不适应现在的情景。他有些略微局促地站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墨先生一直为博德研究所付出无数心血,参与开发了多项仿生体和记忆块相关研究工作。他的儿子也是受到墨先生的影响,才能在多项比赛中取得优异成绩。我认为墨先生完全有能力”墨宏博身旁的一位律师站起身对陪审团说着。
“辩方律师,无论你找什么借口,都无法掩盖墨宏博先生长期酗酒,诉诸暴力的一系列行为。”一名身穿职业装的女性干练的站起身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代表国未成年人发展协会对墨宏博枉顾律法、蔑视人权的行径提起控诉。这是我们搜集到的相关罪证”律师将资料递了出去。
“根据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相关条例”
法官打量着眼前局促不安的亚洲男人,说道“剥夺墨宏博先生对其子墨晴的监护权,并判处”
厅内嘈杂的声音压在墨宏博身上,他已经放弃了思考问题,大脑中传来了阵阵的耳鸣声逐渐盖过了嘈杂。他心里轻轻说道,对不起儿子,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一位黑发少年躺在病床上,手边摊放着页码处印有发展协会等字样的文件。他苦笑了一下,想起父亲前几天因为研究问题无法解决又喝了不少酒。愤怒间将酒瓶砸向他,不用出庭就能预想到结果。
根据国的相关律法也许还有刑期?研究所应该会交罚金保释吧?墨晴有些出神地想着。
他还记得见老墨的最后一个场景,当时老墨身形佝偻的站在福利院门口,不停挪动的脚步映射出他内心的惴惴不安。也许老墨最需要的陪伴不是儿子,而是那份的执念吧?
当时墨晴拒绝再见他,也许那尴尬的场面和交流方式能让自己窒息,索性还是不见为好。
墨晴并不怨恨什么,甚至有些理解他。这种家庭环境导致墨晴成熟得多,但自己偶尔也有调皮的时候。而老墨的教育方式一惯都有华夏老一辈的传统思想。
墨宏博隐约间将某些不满的情绪发泄在儿子身上。
也许是懦弱的表现?墨晴有些怔怔地思考着,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回忆。
少年思维不断跳跃着,又想起眼下的情况,大概知道自己睡了很久,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
到底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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