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昏黄。
绝雾静静地坐在床榻上,双腿自然垂在床侧,一头乌发散落着,今晚他的衣换成了干净的白色,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凌月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地走进来。
纪凌月先是往左边看了眼,然后目光再转到床榻之上。
当对上绝雾黝深的黑眸,她怔了下,慢慢挺直了身子,“殿下,你找我?”
绝雾微微颔首。
纪凌月有些不爽地扁了扁嘴,“我知道,殿下找我,是要跟我算账的。”
天算不如人算,她得认栽。
绝雾眼神动了动:“算什么账?”
纪凌月:“我听闻他们并没抓到你想要抓的人,而且只差了一步。若是我不加阻拦,你自己赶去的话,应该就能抓到了。”她表情懊恼地看向绝雾,“殿下,凌月是无心之失,请见谅。”
横竖是她错了,她坦然认错。
这人生啊,有得必有失。她以为靠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现状,却发现,很难很难。
不过是阻止绝雾受“剜肤之痛”,结果呢,却导致没抓到人。
绝雾眼神里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他双手摁到自己的膝盖之上,停了会儿,说道:“无妨。”
无妨?
纪凌月抬起头,仔细观察绝雾的表情,想知道他是真的无所谓,还只是假意哄骗她。
可看了半天,绝雾五官没有任何变化,如同完美的雕塑。
她颓败地转过头。
“喊你来,是要告诉你,明日,我要去秦知县府上养伤了。”默了一会儿,绝雾说道。
“那很好啊,”纪凌月忙道,“殿下身体要紧,找一处稳妥的地方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自然会迎刃而解。”
她巴不得他去。
男主和女主好好谈个恋爱,谈得差不多了,就到了纪凌月和绝雾的大婚之日,大婚没多久,秦雨欣也被迎进了门。
纪凌月避不开嫁给绝雾的命运,但想跟他以及他所爱的人和和气气地相处。
消除仇恨,才能得到善果。
“你乐意我去?”
“自然是乐意的。”
“莫非你认识秦知县或者他的女儿?”
纪凌月忙摇头,“凌月一女子,怎么可能认识那么多的人?”她装作不明白地问,“秦知县竟然有个女儿?”
绝雾“嗯”了声。
她不吝夸赞,“哦,听闻秦知县博学多才,那他的女儿肯定也是才艺俱佳的美女。”
绝雾表情莫名地看着她。
他看人的时候,眼神专注而迫人。
纪凌月每次都扛不住,很便移开视线。
这次也同样,她垂着脑袋,掩饰般地咳嗽两声。
“既然你也如此认为,那这个选择应该是好的。”绝雾慢吞吞说道。
“肯定是好的。”纪凌月附和。
“你可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什么?”绝雾问道。
纪凌月抬头:“……”
她眼睛里装满了问号,她不记得自己曾答应过他什么。
绝雾:“忘了?”
纪凌月嘴角尴尬地撇了下,“请,殿下明示。”
“你连记都不曾记得,是不是说明,你只是信口一说,并未打算照做?”绝雾的声音不大,但很磁性。
“这怎么可能呢?”纪凌月及时剖白自己,“只要是答应殿下的,凌月一定做到。”
“当真?”
纪凌月信誓旦旦的,“当真。”
可她就是不记得自己答应过绝雾什么了。
绝雾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满意地点了下头,“既如此,明日,你跟我一起住到秦知县府上吧。”
纪凌月惊了。
“什么?我也一起?”她双手直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绝雾住到知县府上是养伤,她住进去算什么?养老么?
秦知县府上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左一房右一房的安排。
纪凌月简直觉得绝雾是在开国际玩笑。
绝雾眉尖耸动:“为何?”
“殿下进去养伤,我住进去算什么?殿下莫要开玩笑了。”
“可是,”绝雾慢吞吞地说道,“你明明答应过我,在河县的日子,每天都待在我的身边,没有我的命令,片刻也不准离开。”
“……”纪凌月懵了下。
她答应过么?
有这么一回事么?
绝雾继续帮她回忆,“在茅草屋之时,你看到我受伤,哭得很伤心,我问你,接下来在河县的日子,你是不是可以每天与我在一起,你当时默认了。”
纪凌月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记起来了。
当时她没有吱声,全是眼前这位太子自说自话,一个人决定了所有。
纪凌月发愁,“殿下,你去知县府是养伤,我去,恐怕不太合适吧?用什么理由可以呢?”
她是不可能随随便便住进去的,总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她便不用去了。
纪凌月自认为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谁曾想,绝雾沉默一会儿,答道:“既如此,打发木蓝、木香几个先回去吧,就你自己,单独陪我入住知县府。理由呢,”他望着纪凌月,缓缓说道,“侍疾!”
侍疾!
纪凌月讶然。
这个理由,理论上是成立的。可她一个堂堂丞相之女,皇后之亲侄女,怎么可以到知县府上去给太子侍疾?
太子的伤没有严重到必须入住知县府的地步,如果想在河县找个单独的安静的养伤之处,并不是不可以。
让她到知县府里侍疾,总感觉有那么点儿不对头。
绝雾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继续说道:“不必让秦知县一家知晓你的身份,你,”他扫了眼纪凌月身上的穿着,“你换上侍女的衣服,陪在我身边即可。”
太子身边的侍女?
纪凌月怔怔地看着太子,心里暗自骂了他一句。
亏他想得出来。
让自己扮作下人,陪他一同入住知县府。
理由自然是成立的。
谁会关注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
只是这样,未免会太委屈她了。
她怔着不动。
绝雾头向她的方向偏了偏,“如此,可好?”
纪凌月百般不情愿,但一时又难以找出一个确切的合适的理由来推拒他。
僵持一会儿,绝雾再次独断专行,“你既然默认,此事便定了。”
纪凌月真是晴天一个大霹雳,不知咋回事儿呢,便成为了太子身边的一名侍女。
隔天上午,一行人赶至知县府,秦知县亲自出来迎接,恭恭敬敬把太子迎到了自家环境最安逸的院子里。
院子门口果然如纪凌月所说,小桥流水,鲜花绿草,景色雅致安逸,是个养病的好去处。
老苦木和白降一起,把绝雾搀扶到屋内的床榻之上。
床榻上的被褥皆是新的,可见秦知县一家是用了心。
安顿妥当,绝雾把秦知县单独叫到一边,耳语一番,秦知县便去了。
身穿侍女衣服的纪凌月有些萎顿地站在一边,看着白降、白术像陀螺一样地忙活。
他们把绝雾的衣服还有他惯用的一些小用品,全部搬了进来,一一安置。
绝雾见纪凌月蔫头耷脑的,遂问:“累吗?”
纪凌月倒是不累,只是穿来之后,每天过得都是被人侍候的日子,乍生要进入一个专职侍候别人的角色,她挺不习惯的。
若论照顾人,她远不及白降和白术。
她扫眼屋内的陈设,嗫嚅半天,小声问道:“殿下,凌月晚上睡哪里?”
刚才秦知县只说了白降几个住哪里,却半字没提纪凌月的住宿问题。
放眼望去,这个屋内只有绝雾那一张很宽很长的床榻,连张小榻也是没有的。
她能睡哪里?
难不成睡地上?
一想到接下来的十几日,她要跟绝雾共呼吸同命运。
心里那沮丧劲就别提了。
更更让她不舒服的一点,便是绝雾与秦家小姐的情感进展,她啊,被迫要围观全程。
那绝对绝对是全天下瓦数最亮最大的灯泡了。
绝雾闻言,扫视屋内陈设。
把东西安置妥当的白降主动靠过来:“纪姑娘,外间有个小榻,您晚间可以睡在那里。我和白术、苦木师傅则睡在西侧的耳房里,随时听候殿下差遣。”
这房间足够大,白降所说的耳房,是建在厨房外头的,离着绝雾的寝室挺远的,估摸着得有五六米开外。
若是没有纪凌月在旁侧侍疾,白降和白术得轮流守在绝雾身边,半步不能离开。
可绝雾不久前下令,晚间,只纪凌月一人侍疾便可。
洞察绝雾喜好的白降、白术,乖乖听命。
小榻?
纪凌月还真没注意到。
她迈着步子走到外间,果然看到了一张小榻。
榻是真的小,一米宽,一米半长。睡个孩童可以,睡个大人就太勉强了。
纪凌月忍不住皱眉,“这是人睡的地方?”她严重怀疑这是睡狗的地儿。
白降憋笑:“纪姑娘,这就是下人睡的小榻,之所以小,是为着简单休息,主人有事能及时醒来。若是床榻够大够宽,晚间睡得太安逸了,如何侍候主子?”
说得也对。
纪凌月无奈地点头:“有道理。”
她以后可就惨喽,不光要当电灯泡,还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正可谓,大灯泡,睡小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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