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栀耸耸肩，算是对秦络子那副为老不尊模样的回应。这位迷雾皇者属实没有什么强者风范，当然在他还没有现身的时候，那只雾气大手还是十分威武的，况且秦络子本身的体格也让人感到很强的压迫感。
只是当你看到这样一个魁梧的壮汉三句话不离把自己的儿子做成菜肴，又贼头贼脑地给你使眼色，你真的很不情愿承认，这是一位强大的妖族。
“天漏之人，还真是很罕见呢。”秦络子的右手摩擦着自己下巴上坚硬的胡茬。“老子活了三百多年，除了你也就见过一次。在年幼的时候被太牢天兵以天雷惯体，从而周身窍穴如决堤，这就是天漏之人。你与常人不同，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吸纳真炁速度奇快，动神望炁望得极远。坏处嘛，也就是活不长这一个而已。”
李栀欠了欠身。“敢问前辈，我怎样才能活下去。”
秦络子的笑容之中透露着戏谑。“你现在不就活着呢。”
“活到十八岁就死？我可不想。”李栀说。
“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还活不到十八岁。”
“有些人是有些人，我可不想那么短命。”
“天漏之人这么罕见，我劝你还是认命吧。”
“命运这东西说不准，可是如果我有机会改变命运，为什么不？”
秦络子哈哈道。“你这个小家伙，说话一套一套的真不像个小屁孩。”
被冷落了的秦章不屑地说。“小屁孩硬要装出大人模样，会让人讨厌的。”
李栀瞥了他一下。“我也没准备让你喜欢我啊。”
果然是一个让人十分讨厌的小孩子呀，都说童言无忌，但是如果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那就不是童言无忌，而是危言耸听。小孩子本就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谁像李栀这样每天想着自己怎么才能活下去？
秦章被噎得说不出话，故意向秦络子身后望去，有些后怕地问他父亲。“爸，白爷爷没和你一起过来？”
秦络子也不去看秦章，专心致志地看着李栀。“你想活到多少岁啊？天漏之人嘛，就是损耗过多，你要是想活到九十九也不是难事，老子每个月给你灌输一点真炁，也够你续命了。只不过……”他特意卖着关子，拖长了尾音。
只靠别人灌输真炁就能活下去？那天漏之人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可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李栀大概也能猜出秦络子故弄玄机的含义。
“苟活？”
秦络子不停地拍着李栀的后背。“你这小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了，真聪明！”
李栀觉得，自己要被拍吐血了。“我可不想苟活，我想要活得精彩。”
“那你觉得什么才算是精彩？”秦络子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第一次像一位长辈一样看着李栀。“你们人类经常觉得腰缠万贯、黄袍加身、美人在侧、权倾朝野才算是精彩，那你觉得呢？”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还是像个孩子比较好。”李栀自嘲。“开心就好？或者是无愧于心。”
秦络子摸摸下巴。“开心，首要是活着，的确是你不愿意一辈子躺在床上苟活于世的最好理由。无愧于心，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就很惭愧把秦章这个猪崽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不听话还净给老子惹祸，后悔啊！”
秦章简直就是一个木头人，还是那种被人用来练剑的木头人。说话没人理，不说话还受伤，李栀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秦章会离开兽之迷雾了。
看着李栀同情的眼神，秦章不耐烦地说。“老子都习惯了，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离家出走，主要是白爷爷太严格了……”
“原来你是离家出走的。”李栀恍然大悟。
秦络子敲了两下自己亲儿子的脑袋。“老子和小朋友聊得正开心，你来凑哪门子热闹。”
李栀很开心地笑了笑，这一瞬间，他难得像一个孩子一样。“无愧于心的确是知易行难，目前为止，我想活着，就要努力修炼。并且我还有很多疑问，我因为受到打击，没有多少小时候的记忆，所以我不知道是谁让我成为天漏之人，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如果我成功活下来了，我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知道我自己是谁。”
“嘿，你这小子，老子是越看你越顺眼了，你不知道在我们妖族之中有一头老王八，他活了至少得有三四千年，说的最中听的一句话就是‘不管是什么生灵，必须要清醒认识自己。’小朋友你说，你是不是能和那头老王八聊到一起去？”能活几千年的王八，那肯定也是妖族中独一无二的角色了，虽然秦络子话糙一些，但能够看出李栀在他眼中的确算是未来可期。
秦章忍不住又插嘴。“龟爷爷不是说过，他的本体是癞头鼋，不是王八啊。”
“猪崽子你不懂，老鼋就是王八的意思。李栀小朋友，老子我真的和你一见如故，择日不如撞日，咱爷俩就在这里宰头六十多岁的猪崽子，结拜为兄弟可好。”秦络子一脸严肃地看着李栀。
李栀觉得自己和这位前辈打交道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前辈，听说神魂方术有诸多奇妙，能否帮晚辈回忆过去，认识我到底是谁？”
秦络子点点头，又摆摆手。“能是能，但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为什么？”
“终南捷径，中栈道。记忆这个东西十分玄奇，如果让别人用方术来刺探你的记忆，对你的神魂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等你日后神魂壮大，自然可以回忆曾经失去的记忆。”
“可是……常有人在梦中与我言谈，还不停说什么小说是真的，不能忘记。”李栀颇为苦恼，到目前为止，梦中人说的话并没有任何害李栀的意思，可是一直有一个人在你梦里，那也太让人神伤了。
秦络子瞪大了眼睛。“小说？你是说有人和你说过真实的小说之类的东西？”
“是的，不过是在梦里。”
李栀的话刚说完，秦络子就腾地一下蹲了下来，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栀。“梦中人啊，小子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害你的，反而经常梦到他，听他说些话对你肯定有好处。”
说完，他再次仔细看着李栀的容颜，似乎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轻声呢喃道。“有趣有趣，果然果然。”
“爸，你能不能别学白爷爷那样子说话，有话直说啊。”秦章恼火地说。
秦络子笑笑。“说了就无趣了，说到你白爷爷，他一定很高兴你带了个新学生回来。”
“新学生？什么意思？”秦章愣了愣神。
秦络子大手一挥，示意秦章和李栀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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