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总是对未知感到好奇的,尽管这片未知是一片充满了血腥的原始丛林。
眼前的环境很恐怖,但李栀现在倒是不觉得这片充满危机的丛林有什么恐怖,相反,当他知道这里都是未化形的妖兽,他反而觉得更安全。毕竟在他的身边,可是有一位已经化形的妖族。
其实秦章也刚化形十几年,换成人类的年纪,他和李栀差不多大。
两个都可以算是少年的小伙伴进入兽之迷雾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始修炼,反而是闲聊了半天。
一开始李栀很是随意地叫秦章小猪妖,但秦章很强烈地抗拒了这个称呼。
“在我们眼里,妖族本来就和我们有很大区别,为什么你们这么在意我们怎么称呼你们?”李栀十分不理解,从秦章身上,他能够看出妖族极其自尊,甚至远比大多数人类更在乎自身名誉。
秦章微微收紧下颌,庄重地回答。“称呼我们为什么什么妖,这在我们看来是很粗鲁的行为,是在侮辱我们。”
被妖族教训什么叫尊重,什么叫礼貌,李栀差点被地上的灌木树根绊了一下。“妖族……额,都这么讲究的吗?”
“当然,我们可是太乙天尊座下五虫始祖的后代,是正统!欲修仙,先修身,这是基本。”
“不是很懂。”李栀很诚实地说。“正统不正统的,谁说了算?”
“当然是我们。”秦章继续说。
李栀撇撇嘴。“为啥?”
“额……这个……因为我们是五虫始祖的后代。”很显然,秦章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心虚。
小孩子知道什么呢,就像人类从小知道计都神君,知道妖族是恐怖的。但是真的是这样吗?这种固定思维只不过是从小教育养成的。
秦章觉得妖族比人类更接近修炼正统,也只是因为他的长辈从小灌输的这个理念。但是实际上呢?事实上人类明显比妖族更善于修炼,只是妖族一直不愿意承认在修炼这方面比不过人类,所以他们常把“正统”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究竟谁更正统,这是一个难以探究根底的问题。
或者可以说,这是一个可以追溯到远古的久远问题。
“人类也说计都神君留下了修炼法门,这样说人类岂不是更正统?”
秦章反驳道:“计都神君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太乙天尊”
李栀同样反驳。“这样的话我也可以说,没什么内涵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秦章此时已经有些恼怒。
李栀有些恶俗地想着,秦章的岁数这么大怎么还这么易怒,难道他真的是一个猪脑子?“我的意思是,我们认定的事情都是长辈教导的,都是站在各自的角度来做出的判断。事实到底如何,不是看谁嗓门大的。”
“是靠拳头大。”秦章冷笑道。“如果鸿蒙大千之中妖族和人类对调一下,现在躲在兽之迷雾的就是你们人类,计都神君也就成了计都妖道了。”
“也对,也不对。”李栀的脸上露出很欠打的笑容。“真相只有一个,但是被宣传出来的真相却有很多。我们自然宣扬对人类有利的,你们自然宣扬对妖族有利的。只不过这个世界人类比妖族更有话语权,所以人类宣扬的就成为了主流。可是这些和事实和真相并不等同。也许你们妖族才是正统,但这又有谁知道呢。”
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满口大道理,这种和其自身年龄极其不相符的行为让人觉得李栀是在故作老成。秦章嘴角抽动,看着这样的李栀,真的很想打他一拳。
“教我的那位白爷爷说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哪有你说的这些对也不对的?你是不是以为老子是妖族就胡诌一通?”
李栀的脸上保持那种欠揍的假笑。“那位白爷爷说得不错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是你怎么知道你了解的就是对?”
秦章扶着额头,眨巴眨巴眼睛。“你等一下,我脑袋有点晕,被你绕进去了。”
李栀笑道。“等什么等,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搞不懂啊?那位白爷爷是告诉你,要勇于探索真相,要有刚正不阿的态度。当你知道什么是对的,你就要坚守。当你还不能确定什么是对的,要么去求索真相,要么就固守你知道的。”
“停,停。”秦章低声道。“什么真真假假的和老子没关系,老子只知道,你要称呼我为妖族,不许叫我小猪妖!”
“哦,好的,小猪妖。”李栀轻描淡写地强调。
“你想死?”秦章威胁道。
李栀眯着眼睛,嘲讽道。“废话,想死我就不跟你来了。”
“少废话,老老实实走路。”秦章哼唧唧地继续在前面带路,显然放弃了和李栀的口舌之争。
刚进入兽之迷雾,四周都是未知,等两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李栀已经开始觉得疲乏。眼前的秦章是化形的妖族,体力自然比李栀强许多。李栀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走了许久,必然力竭。
这样的旅途似乎永无止境,除非李栀恳求秦章停下来休息一下。
此刻,秦章正是在等待着李栀开口。
可惜,秦章失算了,两个人继续寂静地走着。就在秦章认为李栀已经力竭之后,他们又走了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秦章有些慌了,他说不过李栀,只好变相给其施压,迫使其示弱。可是身后那个臭小子咬紧牙关,拼了命地跟着秦章继续走着。
骑虎难下,两个人此时已经是比拼毅力,谁先开口,谁输。
秦章在之前的言语交锋之中落于下风,自然不想再次输给李栀。
李栀又在想什么呢?也许他什么也没想,他早已失去了意识,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跟紧秦章这样一个念头。
谁能来打破这种僵局?
“你他娘的快求老子休息一下啊!”秦章在心中祷告,他不会转身,更不会停下。
谁能够打破这种僵局?
李栀默默地跟随,他不会开口,更不会停下。
都不愿意停,都不愿意开口,那就只好寄希望于奇迹,或许寄希望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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