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指派的祖师爷是一个盗墓的土夫子,做这一行当的,经常会遇到恶鬼怨灵,所以在镇鬼辟邪这方面颇有建树。
又因为长时间呆在死气集聚的墓穴之中,被死气侵入身体,便以死气为根,开发出了三指派特有的死气术法,将死气熔炼成一件特殊的法宝,便是三指道人吐出的黑气。
黑气所过之地,一切衰朽,不少罪犯和狱卒在之前的爆炸和牢房垮塌中侥幸活了下来,刚刚爬出废墟,惊魂未定之间,就发现黑雾将他笼罩,身上的皮肤一片片剥落,露出血淋淋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一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三指道人!你敢!”见到此景,胡晶一下子就急了,那些罪犯怎么死他不在意,不过下面可有不少狱卒的,有些还是和他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
三指道人也察觉出了自己这招的波及面有些广,伸手一握,黑雾浓聚,化作两道涓涓细流,向两名黑衣人冲去。
逃不掉了。
狂风之中,两人身在空中,难以控制,就耽误了几息的功夫,攻击已至,逃走的最后时机错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分明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下一刻,两人齐齐转身,怒吼声中,身形快速膨胀,狰狞畸变的苍白巨爪将黑袍撕得粉碎,上面快速长出浓密的黑毛来!
“兽神教!”看着死后扑下的半人半兽,胡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道。
他手中长剑锋芒暴涨,咬牙拦上,在他身后,一截黝黑泛金的铁棍随即赶上,爆发出汹涌死气。
是夜,兽神教突袭刑司牢狱,被直隶捕头胡晶和三指派三指真人所截,大战之后,牢狱垮塌,狱卒,罪犯死伤惨重,袭击的两名兽神教教徒当场被击毙。
刑司牢狱在镇北城外,倒是与镇北军相隔不远,在战斗爆发后的不久,镇北军便赶到了现场,铁骑之下,很快稳住了混乱的场面,也是因此,昨夜的骚乱并没有惊扰到镇北城,
苏景睡了个好觉,直到今天早上醒来,才从出门采购早餐的侍女处听得了这个消息。
不久,刘管家又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了第一手的详细消息,将其告诉了苏景。
“兽神教?”这是苏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第一次还是在镇北府政事堂中,那个叫柳嘉勋的,倚老卖老的老王八蛋,说自己是兽神教的奸细,要砍了自己。
从那天起,苏景除了将柳嘉勋这个人记上小本本之外,还将兽神教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一来,是好奇在这个没有妖的世界里,一群有着兽类器官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听说那些人,是自愿进行改造,成为被人厌恶的兽人。
二来,则是好奇,那个兽神教为什么那么受人厌恶,甚至人人都将其称之为疯子,哪怕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来自兽神教,就要杀了自己?
“兽神教究竟是什么来头?”
回答他的是老道士:“和以往那些邪教一样,都是随着大灾起来的。”
“凤阳那边闹了旱灾,今年秋天颗粒无收,虽然免了税负,但饥荒在所难免,所以兽神教就乘势起来了。”
“至于更具体的情况嘛,这就不清楚了,老道饥荒刚起的时候,就散尽家财,全部分给了旁边的灾民,一个人跑到镇北城来了。”
“唉,现在想来,那些钱恐怕也买不了多少粮食,也不知道我的那几位邻居,现在怎么样了”
苏景沉默了,旱灾,饥荒,这些都是基层治理能力不足的封建王朝的常态,自己原来那个世界如此,现在这个世界亦如此,并没有因为超凡力量的存在而好上半分,反而让大灾成了另怀目的之人大展拳脚的舞台。
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个道理苏景还是懂的,以他自己现在的能量,想这么多只能算是自寻烦恼。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看官府有没有开展救济捐献的活动,自己好买一些粮食捐过去。
说到底,兽神教和他现在又八竿子打不着,现在看来事情还在官府的掌握,两名兽神教教徒被当场击杀,他苏景自然乐得自在,他只是在担忧另一个问题。
三指派三指道人,第六关修士,在这次大战中大放异彩,传说他一口气让方圆十里的花草枯萎,大地荒芜,这让苏景不得不怀疑三指派修的是不是口臭道
玩笑归玩笑,但三指道人突然现身镇北城,来意很明显,就是冲着他苏景这次制造的风波而来,看来自己当众揭了张尔老底,确实让三指道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当从书上得知修士不得杀害凡人这个潜规则之后,从前世的各种事件中汲取了大量经验的苏景就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潜规则的强大之处。
言可杀人,这一点对于越自诩为正道的人物越有用,三指派虽然看上去鬼气森森委实不像好人,但人家可是周国官方认定的除魔师业务合作组织,如果这还不算正道,那就真的没有什么算正道了。
所以当那天夜里,苏景意识到张尔对自己动了杀意,而自己又无法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杀死他,又不愿意让他就这么走掉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对于可能造成的后果,苏景有一定预期,但直接让三指派掌门三指道人下山这种事情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那可是第六关日游的修士,他现在所知道的第六关修士,也就清源道长一位。
那可是镇北侯府地位最高的供奉,任何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二者相比一下,苏景就差不多知道了这位三指道人的地位如何了。
想到这里,苏景就一阵郁闷,转头问旁边的老道士:“话说,那个什么除魔师名额,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悟尘老道一边忙着啃自己碗里的鸡爪,一边闷声说道:“你也知道,修士修行,那消耗的资源,可是武者的数十倍数百倍,从门内抓几个弟子丢过去,不仅可以白嫖官府的修炼资源,官府还会资助门内一笔数额不菲的资金,这一进一出的,可是不少钱!”
“尤其是三指派,别的门派会炼丹,会炼器,早早的就和朝廷的术士体系“同流合污”,过的潇洒,自然没有那么在意除魔师名额,但像三指派这种没有什么产出的道派可就惨了。”
“前些年还混黑的时候,挖坟掘墓好不快活,但后来严打,盗墓贼的老本行是干不了,就调头注册了道籍,成了道门的一支。”
“他三指道人第六关修为,早就已经辟谷,到哪都不愁吃喝,可他门下的弟子,还有他的那些老婆孩子可不成啊,一大帮子人,一睁眼就是几千人吃喝拉撒,除魔师名额又是他们的重要经济来源,不急才怪!”
“他还有老婆孩子?”
“当然,三指道本身就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道派,有什么清规戒律,修炼归修炼,但该娶的老婆还是娶。”
晚些时候,王阳舒送来消息,说撰稿的书生已经找齐了,两天后就可以交稿了。
送走了王阳舒,苏景也开始忙活了起来,他找了两张宣纸,用剪刀剪成人形,再用黑狗血,朱砂和红色墨汁混在一起,化成一碗暗红色的墨汁,然后提笔沾墨,开始在人形的宣纸上作画。
头发,眼睛,鼻子很快一名眼神锋利,没有眉毛的凶恶老者形象出现在了苏景笔下,栩栩如生。
刘管家和老道士在一旁看着,俱是一脸惊讶,没想到苏景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尤其是刘管家,他越看觉得这画锋,这用笔,怎么看怎么眼熟,心说莫非苏公子和他竟然是同一画派门下?
一幅画画完,两人刚想叫好,就见苏景摇了摇头,直接将这幅画撕掉,另外再剪了张纸人,再次作画。
仅仅画的好看是没用的,这门术法要求自身法力灌注于笔尖,气随笔走,完整的融入整张画中,和符篆之道有些相似。
又试了几次,苏景终于成功了一次,随着苏景抬笔,画中人像明明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看起来更加生动,眼中似有神光闪过,瞥着画外之人。
成了,苏景松了口气,将纸人放在阳光底下晾晒了起来,而自己则再次来到桌前,遣散了其他人,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摊开一张信纸,写起信来。
“家姐玉书敬上。”
沉吟片刻,苏景笔下写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甚是想念。”
“弟这几天颇长见识,也认识了不少好友,自然也有仇敌,不过放心,我自己能应付。”
“讲讲我遇到的几个朋友,一个叫悟尘的老道士,经历很丰富,胆气有些小还有个书痴,叫王阳舒”
“武者道路上,我已经点燃了精气之火,距离第九关只有一步之遥,但是我缺少功法,没法更近一步,想问问洛姐姐有什么意见?”
“而道门一途,我昨天夜里灵机一现,有所突破,现在已经是第九关的修士了,不过还是之前的问题,没有相应的功法,也没有法术,所以我希望可以回一趟镇北府,当面请教一下清源道长。”
“事情差不多就这些了,望姐姐身体安康,平安喜乐。”
“顺便待我向小莺儿问好。”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春梦的影响,当苏景脑海里浮现出洛玉书巧笑嫣然之时,心里难免有些心虚,这封信也是格外的不好写,最后花的时间,竟然比制作纸人花费的时间还要长。
转身出门,将手中信件交给刘管家,刘管家神情郑重,手下信纸便匆匆退下,通过影卫的渠道传到镇北侯洛玉书手中。
老道士悟尘在一旁看着,倒也没有出声,混迹江湖多年,他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
刘管家离去,苏景眺望长天,微微皱眉,感觉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
这两天,赵兴贤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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