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除夕,但赵家村依然旧衣素食。
村子西边数里处有一座山,名为汤山,汤山不算高耸,但甚为宽广,犹如一只巨型的乌龟趴在那里,更准确的说,它是一处绵延十几里的山脉,汤山是最高点。
山里住了上百个落魄的修者,常年已打猎为生,但是打从主事人冯玉染病卧床以后,这些修者便见风使舵,从此俯首于二当家了。
这个二当家可不是什么善辈,江湖人称,血口恶猪胡扒山,是众多修者中的高手,已经达到了初象的修为。
胡扒山最开始的时候,因为忌惮龙息山的人,所以还不敢对附近的村子抢夺财物,但近半年来,龙息山也发生了变故,听说是一位高人即将先逝,所以龙息山众弟子都在为此高人各方求仙药,便无心顾及周边村子的安危。
赵家村有二百多户人家,种地,狩猎,自给自足,虽不是锦衣玉食,但也可饱腹度日。
只是近几个月呀,汤山的那帮土匪修者越来越放肆,从最开始的威逼借粮,演变成如今的大肆抢夺,弄的赵家村苦不堪言,但这些普通农耕百姓又有什么法子呢。
打不过,只能被欺负,甚至被。
下午,风雪已经停了,白茫茫的大地,望不尽的山林。
一排排屋宇冒着白烟,每家每户都积攒了一些大饼,腌菜,在家中苦坐着,村民们都是忧心忡忡,担心汤山那帮土匪修者再来捣乱。
赵祥林握着手中的大刀,皱紧眉头,嘴角有几分杀意。
媳妇兰儿见状,紧忙拉住他的手臂,颤音道“祥林,你可不能鲁莽啊,汤山上百号人,各个武艺高强,你一个人岂不是送死?”
一旁的两个孩子坐在木凳上,双手把弄着几块柴火,听着爹娘的对话。
“如若那帮土匪今日再来,我就一刀一个!砍了他们的脑袋!”
赵祥林这句话说的十分狠辣,好像已经做足了准备,非要杀几个人才肯罢休,这是平日积压的怨气借着刚才那股子酒劲儿才释放出来的话。
“万万不可呀!你去跟他们拼命,那我和两个孩子,可,可,可怎么活?”
赵祥林一听到孩子两个字,面部不禁抽动了一下,刚才的愤怒缓缓转化成了无奈。
他硬声“哎”了一句,右手狠拍了一下大腿坐到了炕上,踌躇满面看了一眼孩子。
“天生,天养,你俩过来。”
天生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迈步走向父亲,天养也低着头跟在哥哥身后。
“天生,天养,你俩要乖,将来要成为像龙息山的英雄那样有用的人,才不会被恶人欺凌,懂吗?”
赵祥林一边摸着天生的后脑勺,一边语重心长地说着。
天生肤白俊俏,朗声而道“爹,您放心,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去龙息山拜师学艺,将来照顾您跟娘!”
赵祥林和兰儿不禁欣慰地对视一眼,欣然一笑。
天养不太敢看父亲,继续低着头,抿嘴“嗯”了一声。
兰儿的眼神在两个孩子之间游离了几下,微笑地把兄弟二人的手叠在了一起。
“天生,你弟弟从小老实,怕事,将来你不仅要照顾爹娘,还要照顾弟弟,知道吗?”
还没等天生开口,赵祥林“哼”了一声说道“身为男儿身,日后的七尺之躯,怎会如此胆怯畏生?”
说完,赵祥林环顾家中,几把破椅子,一张木桌子,还有两张被咬成月牙儿的大饼。
“今日除夕,家中却寒酸无食,嗯……我去山脚林中抓两条蛇!当做年夜美肴,咱们也沾点荤腥。”
说完,便提着大刀举步欲行。
兰儿急忙跟上去说到“祥林,那汤山上上下下早就被那帮土匪修者扫劫一空,哪里还有蛇让你抓?”
赵祥林驻足说到“嗯……汤山西北坡,巨石林立,俊拔陡峭,极少有人去,我想啊,在那里翻出来两条睡大觉的青蛇,并非难事!”
天生眼珠一转,立马穿上那件破棉衣道“爹!我也去!”
兰儿左挡右劝还是拧不过天生。
赵祥林“哈哈”爽笑两声道“好小子!有你爹这股冲劲儿!”
天养见哥哥把棉衣穿走了,无奈地皱了皱眉,擦了擦鼻子,家中只有一件孩子的棉衣,看来呀,自己是去不成了。
白雪皑皑,千里封霜,山岭环环,如龙踞盘。
脚下的积雪越踩越深,路越走越远。
“天生!今日你与爹去汤山脚下抓蛇,咱们踩踏而出的脚印,你看,有何不同之处?”
天生回头望去,两行清晰的脚印已经没了尽头,原来,现在距离赵家村已经这么远了。
太阳偏西,光芒将雪地映的微红,两个人影也被扯的老长。
“爹!您的脚印大,而且深厚,孩儿的,则又小又浅。”
赵祥林没有搭话,只是轻笑几声,又将手中的大刀递给了天生。
天生双手接过这把大刀。
“哐啷!”刀进积雪,砸石而响,他的身子也随之沉了下去。
这刀柄其寒如冰,且重达数十斤,别说一个孩子,就连成年男人也很难单手握得此刀。
天生看着手中的大刀,疑惑了一下,又立刻心下恍然。
爹经常教我,那些修者之所以不同凡人,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会调和体内的真气,正所谓以气凝力,力达全身。
但是这把大刀实在太沉,天生就算是双手拽着它走,也一样非常吃力。
“天生,你现在摒除杂念,专心握刀,你能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在哪里吗?”
还没等天生说话,树林中突然发出“刷刷刷……”的声响。
定睛看去,是几个人影。
“爹!树林里有人,会不会是汤山的土匪修者?”
赵祥林右手扥刀,左手拽着天生也跟了过去。
树林不算茂密,只要跟着前面杂乱的脚印便可一探究竟。
良久。
前方雪地上,竟有斑斑血迹!
又跟了几十步,有四个人!他们都倒在血泊里,腥红的血液已经烫浅了厚实的积雪。
“爹,那个人没死!”
赵祥林马上食指竖唇,示意不要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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