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子要见某?”韩朝宗惊讶地说了一句。
“是,他自称是二世子李伸。”
“他为什么要见本官?”韩朝宗又呆呆地问,虽然因为镜子案李伸浮出水面,无论美味居种种,或是他与两个不良帅的交锋,说了这个世子的才情与果敢。
但本质上李伸仍是一个瘟神,特别是官员,谁碰他谁死。
人家已经来到京兆府了,拒绝也来不及了,韩朝宗想了想,索性在公堂上接见了李伸。
我老人家可没有与二世子来往,是二世子主动找上门的,旁边有许多证人呢。
“参见韩公。”
“世子,你不用多礼,为何要见我?”
“圣上令我著农书,准我去弘文馆和崇文馆观阅各类书籍,外出采风,故请韩公替我开一份过所。”
“外出采风?”韩朝宗又呆了一下。
为什么圣上建设十王院,就是将儿子孙子关在十王院豢养的,外出采风,那就不是豢养了,对象还是一个关在庶人府的庶人子。
“韩公,高公高三司也在场。”
“这样吧,你过两天来京兆府。”
李伸明白的,韩朝宗得向高力士求证了,不然这个过所他不敢开。
“行。”
李伸走了,韩朝宗坐在公堂依然莫名其妙:“著农书,外出采风?”
李伸回到美味居。
“伸儿,店里有下人议论。”
以前一起不知道,现在终于知道了,赵别初是李伸的外公,李伸是庶人子,说不定美味居真正的主人就是李伸。这个身份极其古怪,说是庶人的儿子吧,但确实是皇子皇孙。说是皇孙吧,又没有皇孙的地位。不但官员不能碰,平民百姓碰的不好,也会跟着倒霉。
若不是美味居薪酬开的高,估计都有人开始跑路了。
“是谁在议论?”
赵别初说了几个人。
“你将他们一起叫到院中来。”
人数真的不少,有的人还在“轮休”,都叫来了近五十人。
“各位,我的身份你们也知道了,是庶人子。今天圣上将我叫到兴庆宫,并没有责问美味居,而且让我著农书,准我外出采风。仅有一条,让我们不得再将杨真人的字挂在外面招摇过市。”
即便让挂,早晚也得拿掉。
或者杨玉环封了贵妃后,她再来改字:美味居,杨贵妃。
“美味居主人是我舅家的,不是我的,要么里面有十王院几个尊贵宫人的合本。对此,圣上也未责备。之所以我替赵家出谋划策,一是我舅家,二是美味居盈利了,可以多送一些供给去庶人府。坊市上有些传闻,你们就不要相信了,更不得背下议论。如果想走呢,我也不怪,但不得在店内造谣生事。”
李伸说完,又看了几个人,特别是秦班头。
李伸将艺人分成三班,每班设一名班头。
秦班头是其中的一个。
这几天他在背后说了不少的话,李伸身份是一个原因,另外有可能有下家挖了他。
自己不要客人的小费,每个月还有许多补贴,这样都留不下来人,走就走呗。
真走了,未来他们未必会有好下场,原因就是才与色。
色指的是外貌,如果是相貌特别俊俏或美丽的艺人、伎人,去年赵家也请不动。
有不少艺人相貌还好吧,只是还好,谈不上多出色。
天份同样一般般,天份好的,才艺出众的,同样去年赵家请不动,因为各方面都比较普通,去年整培训了好几个月,才渐渐上手。
所谓的乐或舞,只是别出新裁,人家将它的要领学会了,还会重用这些艺人?实际上不用挖人,只要用心学,早晚这些乐舞的精髓,以及各种新乐器,也被其他人家模仿去了。
不但乐舞,食也是如此,区别是用了植物油,植物油难吗?
就是一些艺人和厨子被挖走了,李伸也不会担心。有词,有玻璃器甲,这个想挖都没地方挖去。还有反季蔬菜呢,只要李伸不有意推广,想要学会,可能得要好几年。
几年后李伸还依靠美味居?
况且李贵儿他们是吃干饭的?
让李伸欣慰的是两个管事一如既往,不过李伸估猜着两个管事多半早猜出自己身份了,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李伸说完,亲自去外面摘匾额。
梁管事说道:“你们都忘记了,是谁手把手教你们的?”
乐和舞的改编,是李伸指导的。
各种新菜肴,是李伸指导的。
那怕美味居的各种装修,也是李伸划策的。
在皇家面前,谈恩情不管用,管用的还是李伸的那几句话,圣上未责问美味居,未责备美味居里有十王院的合本,准许李伸外出采风。然后让这些下人产生误会,三庶人案过去了。是过去了,还有一个李林甫呢,他以后保准会时不时地翻出来。
李伸想了想,回到了十王院,未去庶人府,直接找到李贵儿。
李贵儿也在等他消息。
“圣上有没有问我们的合本?”
“问了,我说赵家是小户,没有贵人照料,必开不久,才给了你们合本。而且你们是监院使,虽每月分一些钱,这些钱仅能让你们对美味居照料一二,大父就没有再问了。”
若是没钱人家,给他五十缗钱,能让他替李伸卖命。
但李贵儿他们都是有品阶的宦官,不但每月有不少薪酬,还有一些“外路财”。
仅是美味居的分红,李贵儿他们能跟着李伸谋反么?李伸要的也不是谋反,但李隆基担心的就是谋反。
实际李伸这个解释,包括他说的著书,同样是“大智驭使小智”。
人家是四大才子,不能说不聪明。只是李隆基现在的才智全用在乐舞酒色,安于享乐上了,这才倦于政务,其他方面也不喜深思考。越不思考,其他方面的才能越是退化,比如未来的那个野无遗贤,李隆基竟然相信了,也包括安禄山那个北鸟吃蝗虫。不止这两件,反正这几年,在李隆基身上发生了许多荒诞不羁的故事。
“那就好,那就好。”
“李院使,你要替我做两年事,美味居下人得知我的身份,有些担心,你亲自去美味居一趟。”
“这个……”
“圣上已经知道了,你怕什么?只是去一趟,露个面就行了。”
“好吧。”李贵儿为难地答应下来,看在钱的面子上,怎么办呢。
“圣上同意我著农书,也准许我去弘文馆和崇文馆观书,外出采风,弘文馆和崇文馆的官吏我都不认识,我想你陪我去一趟。”
“是圣上准许的?”
“我敢编造圣上的口诏?”
“行……不对,圣上准许你外出采风?”
这个区别太大了。
虽然杨玉环说,圣上说我将他们交给庆王抚养,非是囚养,为什么不能进出十王院?但这是杨玉环和李隆基私下的议论,只能说心中有一个底,大家表面上还得装作不知道。
有了李隆基这道口令,都能外出采风了,还没有自由进出十王院的权利?也就是说,李隆基等于正式地变相定论,李伸几兄弟虽是畜养,却非是“囚养”。
所以从这时侯起,李伸才真正地迈出了踏实的第一步。
“还是不对,圣上怎能答应你外出采风呢?”
进出十王院,偶尔去一趟赵原村,与外出采风是两回事,一个仅在长安城周边活动,一个是能在长安外其他地方活动,活动范围不同,性质也远远不同。
“具体的,你问高公去,我想再问你一件事,圣上责问我,为什么卢博士授课我不去听,这是怎么回事?”
卢博士就是教李伸他们课的先生。
但这个姓卢的是不可能见到李隆基的。
这句话要么是高力士说的,但高力士不是嚼舌根的人,也是维护李伸的人。
为什么维护李伸,不是他与李伸有交情,而是他说的,公道话!你孙子都这样了,还怀疑啥?
要么是李贵儿说的,这更不可能了。
要么就是李林甫说的!若是李林甫说的,问题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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