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罗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进城的车队。领队的中年大汉山姆狐疑地打量赫里安几眼,便不再说话。
约克村的萝卜远近闻名,每当作物丰收时,约克村的村民们总要拉一车的胡萝卜前往庞贝城。赫里安早就做好了功课,拿出准备好的粗布外套随意套上,便混入车队之中。
“老爷,您的马……”牵着马绳的蒙罗迟疑道,“您的马进不了城。”
“你牵回村里的马厩吧,当作你带我进城的报酬了。”赫里安道。
“谢,谢谢老爷!”蒙罗大喜过望,忙扑通跪倒在地磕头道谢。
随行的村民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闻言不由挺了挺胸膛,希望能够在这位阔绰大方的老爷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蒙罗磕完头后,才如获至宝般牵着马匹往回走。赫里安注意到,领队的山姆大叔眼珠子转个不停,右手不断摩梭着下巴。
虽说庞贝查流入人口查得严实,可底下的守城民兵却松懈得很。赫里安一行人入城时,民兵们只是做做样子查了查货车里的萝卜,便把车队放进城内。
不过从侧门入城时,赫里安注意到正门处,一辆明显不凡的马车在民兵们的簇拥下进入城内。那马车的车夫穿着淡黄色的衣服,衣服上绣着金色的纹章。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彩色布料造价高昂,穿着淡黄色衣服的一般只有两种人:
来自皇室的。
以及来自中土的。
神秘五教中,东海岸的安息圣教崇尚死亡、极北的圣火学派崇拜火焰、海峡对面的南北冰堡尊崇的都是知识。唯独中土的尊神教会,信仰的是纯黄色的上位之神,其信徒也以淡黄色的衣袍为标志。
“尊神教会千里迢迢从中土来东海岸……是想干什么?”赫里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还偏偏是这个时间点……”
入了城后,车队继续顺着人流往坊市走去。赫里安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离开了队伍。
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时,黑暗里钻出一张人脸:“敬畏何物?”
赫里安答:“流淌之血。”
那人退了一步,让赫里安也步入阴影中。
“二皇子殿下让我接应您。我是乔治·亚顿,是国立大学内的教授。”那人半跪在地,“很荣幸见到您,首座大人。”
“把那个车队里的人处理一下。”赫里安吩咐道。
“您的意思是……”
“让他们忘记我的存在,无论用什么办法。记住,动静不要闹太大。”赫里安道。
乔治·亚顿沉吟片刻:“我这就去安排,大人,我在下个街角等您。”
说完,乔治亚顿便如同影子一样融入墙面,消弭于无形。赫里安的右眼可以看到,一道纯黑的人影穿梭在地面的影子里,逐渐远去。
掌控影子的亚米种咒文。
罗恩·布雷斯不愧是帝国皇子,其势力竟也覆盖到了布雷斯国立大学之中。
与此同时,山姆发现那位神秘的贵族老爷已经离开,心里的鬼想法又活泛起来。
“蒙罗那小子……那匹马就赚了一大笔钱了吧……可恶啊,我也想赚钱。”山姆咬牙切齿,“这个老爷鬼鬼祟祟的,我如果把他举报上去,会不会得到一笔赏金?我听说……敌国的间谍确实经常潜入大学里,我是不是该向国立大学举报一下?”
一想到闪闪发光的金币在等自己,山姆就忍不住加快脚步。
“间谍!那个人一定是间谍!我必须快点去举报了……”
山姆这么想着,向车队里的其他人随意编了一个借口离队,便往布雷斯国立大学走去。走过了几条街,山姆发现身后有一个男人一直跟着他。
“小偷吗?让你看看我的厉害!”山姆忽然兴起,转身朝那个跟踪者走去,“喂!小崽子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这个男人面相普通,忙道:“你误会了,你的这个钱袋掉了,我是来还给你的。”
“钱袋子?”山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钱袋,又看见了这个男人递来的满满一袋银币,顿时心头一热,“就是我掉的,可太谢谢你了。”
伸手便要去拿,谁知男人一下又把钱袋子收回去:“等等,我又怀疑这不是你掉的……”
山姆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兄弟,这就是我掉的钱,这是我给我妻子买药的钱……你如果不还给我,我妻子可能就要病死了。”
“真的吗?”男人道,他左右看了看,“这里人多眼杂,你跟我找个地方去清点一下数目,看看究竟是不是你丢的。”
山姆脑子里涌现一个念头,他指向一个无人的死胡同:“就去那儿吧,那儿。”
男人不疑有他,果真听了山姆的话绕过人群往胡同里走。山姆眼看周围渐渐没了人,盯准了男人的后脑勺,一把捡过地上的石头就往男人砸去。
“那些钱是老子的了!”山姆心中狂喜,“蠢货!”
他手还没落下去,忽然身体一软,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山姆想不清原因,最后只能看见那个男人淡漠地转过身,用讥讽的目光盯着他看。
“处理干净,别留线索。”男人说。
身后还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是。”
……
赫里安在转角等了一会儿,不见乔治亚顿过来,便在街角的报童那买了一份报纸来读。说是报纸,其实和现代的报纸截然不同,这种由莎草纸制成的纸张脆弱无比,上面的内容也尽是有关大学的轶闻。
布雷斯国立大学是布雷斯帝国官方排名第一的神秘学学校,专门供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女学习神秘学,年轻的学者们毕业时会进入各大学派,然后输入宫廷中成为一名宫廷学者。这所大学里面除了撒尼拉学派外,还有其他十几个不成教的小学派。在这个教权大于皇权的时代,国立大学在庞贝城不但是文化中心,还是政治权力机关。
最早的时候甚至只有国立大学没有庞贝城。现在的庞贝城是最早一批学生的后代聚居而建成的。
赫里安翻了翻脆弱的草纸,只见上面写的全是一些没有营养的民间臆想。
“您对国立大学的秘闻有兴趣吗?”乔治亚顿姗姗来迟,“大人抱歉,完成您的任务花费了一点时间,不过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赫里安将草纸丢给乔治亚顿:“这上面有一个信息我很在意。有一则,说本月大学停止招收图书管理员。这是什么意思?”
乔治亚顿跟在赫里安身后,边走边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布雷斯国立大学的图书管理员,基本算得上是消耗品了……”
“什么意思……”
乔治亚顿等到左右没了行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国立大学的图书馆闹鬼……是真的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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