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醒来时已是半夜,一起身,额头处掉下一块毛巾来。看看自己的所在,尽然是换衣的那间卧室。
屋里燃着两盏宫灯。若水拎起一盏。走到隔壁中堂。但见屋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是梦境。
她回身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吹息了宫灯。院里高大的树木仿佛妖怪一样张牙舞爪。若水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穿过小竹林,到了自己的窗下。从窗户翻身进了小屋。又查看了一下拴着的门衔。都还是好好的。没被发现,总算是松了口气。
躺在床上,又昏昏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了天亮。
糟糕,又误了练功的时辰。若水顾不上还未痊愈的身体。擦了把脸,急匆匆的赶往小竹林。
师傅果然已经准备好了戒尺在等她了。
步师傅对若水的病情并未一丝半毫的慰问和关心。
“你这样的倦怠,什么时候才能练成神功。我和你美剑师傅,要因为你困在这里一辈子吗?”
若水一声不吭的趴伏在地上,戒尺噼里啪啦的打下来,似乎比平时还重些。
“我们的仇人是谁?”
“独孤不凡。”
“再大点声。”
“独孤不凡……”若水几乎是喊了出来。
步师傅满意的点了点头。
病恹恹的咬着牙练了一上午功。
直到午饭时间。一盘黄瓜拌豆皮,一盘炒豆芽。
老规矩,两位师傅吃的差不多了,若水才能上桌吃。往往菜都吃的差不多了,若水又是用馒头沾了些汤汁塞饱了肚子。
“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们养活了你,并且教你武功,你当好好修习武功,把我们救出宫去。边吃饭,边想着师傅们平时的教诲,深以为然。
吃过了饭,师傅们都去休息了。若水收拾了碗筷。她从桶中舀出些清水,倒入盆中,盆中的水有些凉,看看炉灶中的火已经熄了。只好就着冷水,用抹布摸拭了好几遍,才算将碗筷洗干净。正快麻利的收拾厨房。
小顺子不知道怎么就钻了进来。
“苗若水?”若水回头看时,小顺子的手已经搭在了若水的额头上。
“有些烫手啊。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吃过药了没有?”小顺子问。
见若水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
“主子担心你病没好,让我给你送药来了。”
“这只是小病,每次感冒我都是撑一撑就过去了。不劳你家主子如此惦记。”
小顺子并不多说。“这药一次吃3粒,一天3次。保你明天活蹦乱跳的。”
若水接过药:“谢谢了。”
“别谢我呀,得谢我家主子。他想约你晚上出去,看来你这样是不行了?”
“怎么不行?我想去。”若水刚遇到同龄人,心里惦记着出去玩。
“主人约你晚饭后过来。”小顺子说。
“好的。”若水说。
“别让我主子等太久。记着啊。”
“好的,我尽量早去。”
小顺子说完就悄悄溜走了。
若水看着这精致的药瓶,并未吃药,把他放到了怀里。
午休后,整个下午若水都在竹林里拼了命的练习外功。拳打脚踢后,她身上出着一层层的汗。再吹些冷风。
晚饭时,她烧的更厉害了。
只吃了一点点饭。美剑看见她的脸烧的通红。有些嫌恶的说,“快回去待着吧。看着都烦人”。说着自己动手拾了碗筷。
若水如遇大赦。赶紧回到小屋。像昨天那样依样葫芦,从窗户处翻出,高兴地一路飞奔到了目的地。
显然,明月已经到了。院落里传来了古筝的声音。看到窗户上的剪影,一个少年正在桌案抚琴。
若水正要进去,小顺子已经出来了。他把若水引到卧室。从衣柜里拿出来一套衣衫。正是昨天那套白衣。
“主子请您换上衣服再进去。”
若水心里有些别扭。“他是嫌弃我的衣服,还是我的人?”
心里想着,脸上现出了一个大大的不愿意。
“这衣服是我昨天刚洗干净的,有什么不妥吗?”
“并无不妥,只是大了些。依奴才说,您穿这件白的更显得精神。”小顺子说。
“是我给您宽衣,还是您自己来。”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待若水换上衣服,自己觉得挺舒服的。心里哀叹,自己的理想
是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太监,以后再也不用东躲西藏。现在尽然有人这么嫌弃那身衣服,内心感到不解。
待若水换好衣服走进中堂,琴声戛然而止。明月看着若水的眼睛亮亮的。若水不由的在自己脸上抹了抹,莫不是脸上有东西。
明月微微笑了笑。
“若水,你请坐近旁。”
若水坐在了明月旁边的椅子上。
“那日听你一曲,今日还你一曲。”
说着,手指舞动,一曲《关山月》自指尖流动。若水听到了铁马金戈,听到了壮志雄心,看到了战后孤悬的明月,和一地涂炭的生灵。不仅肃然起敬。
“没想到公子是心系家国之人。你的琴音,有悲悯众生之意。公子是矛盾之人。”
“此话怎讲?”
“称雄天下固然快意,但是生灵涂炭,却不是公子本意,所以才会有孤悬明月的落寞。”
一个小太监,竟然有如此眼光。不由的对若水刮目相看。
“小兄弟真乃我的知音。”这一句小兄弟出口,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那日听小兄弟吹的一曲,甚是婉转凄恻,不知道兄弟是有什么心事吗?”
若水想到师徒3人被困宫中,《魁花宝典》的功夫又进展缓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但是这事又不能跟外人道来。
只好叹了口气。
明月看他郁闷,想是有难言之隐。
“那日听笛音,小兄弟竟是音律高手。今天能否再给为兄吹奏一曲。”
若水摸了摸腰间,出来时匆忙,并未随身携带竹笛。
“小顺子,去拿过来吧。”
只见小顺子不一会就进来,郑重的端着一个托盘。
掀开托盘上的丝盖。一只通体碧绿的笛子,华丽的展现在若水面前。
“这只笛子很有些来历,不是一般的材质。小兄弟不如试试。”
若水伸手拿了,笛子的分量比竹子重许多,吹奏音阶,尽然音质清脆动听。
“给小哥哥吹奏一曲《半壶纱》”若水显然很高兴。
笛声婉转悠扬,有欢喜,有淡淡的忧虑。
明月和若水俱都沉醉其中。看若水的仪态,恍若仙子,明月有些看呆了。一曲完毕。
“小兄弟一曲,余音绕梁不去。为兄品味。这曲竟是一个怀春少女的心情。难得小兄弟竟然演绎的如此入目三分。”
若水脸微微一红,“我只是觉得曲调动听就学了去。并未体会什么少女怀春什么的……”
明月见若水神态忸怩,放肆的笑了一回。
“伯牙弹琴,钟子期竟能体会。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小兄弟可愿与我合奏一曲《高山流水》”。
若水慌忙点头,掩去自己的慌乱。
古筝里有高山巍峨,笛音就配合,鹰击长啸。古筝里有海浪滔天,笛音就有惊涛拍岸。古筝里有花草肥美,笛音里就有小雨缠绵,清风沙沙。情境竟是让两人心意相通。美美的沉静其中。
正在惬意中,小顺子突然闯进来。附在明月耳边说了些什么。
明月看起来也有焦急的神色。
“小兄弟,你我难得投缘。这笛子就送与你。”
“看起来这么贵重,我……。”
若水话未说完,明月和小顺子已经急匆匆跨出门去。
等若水追出门去,只见一乘软兜小轿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原来他不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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