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石南的落脚点在东城的一个老屋里,说是老屋,其实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
好些年前,这里的主人半夜起来,脚不沾地,就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睁开眼一看,院子里全被水淹了,顿时大惊,后来发生了什么,很多年了,也不再清楚了。只听说那家人第二天就搬走了。再后来这个屋子里就多了口水井,周围的人全从这里打水吃。
巫石南只在晚上去那儿过夜,早上起来的时候会把那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自己住过的痕迹都仔细的清扫干净,所以别人从来没发现过老屋里有人常年在这住着。即使偶尔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对大多数人来说,生活已经足够艰难了,连自己都管不过来,更不要说其他了。这两年又是割地,又是赔款,苛捐杂税全摊牌在了老百姓身上,活着就够难了,谁会去关心一个乞丐的死活。
这个房子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所以有些破旧。从那口老水井上抬头往上看是一个大窟窿。如果月亮特别圆,特别亮的时候,那么月光会从那个窟窿里面洒下一片银辉。
这里没有乞丐,大家对传言畏惧的很,白天都不敢睡在这里,过夜更没那个胆子了。
你说为啥?当然是因为这里“闹鬼”啊!
据传言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第二天就死了,死相凄惨,裤子都没提上就凉了。你说惨不惨?
过去每年都会死人,每年都有人不怕死,不信邪,结果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到后来这里就没人住了,谁也不愿去没事找事,毕竟没人嫌命长。
巫石南年前来到京城,没钱租房,听说了这个地方,觉得正适合自己,一般人怕死,那是因为心有牵挂,自己没事啊,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死了也就死了。
说来也怪,自打他住到这里,还从来没遇过什么怪事,一开始还小心谨慎,后来习惯了,心里也就放开了。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人啊,总是喜欢信一些有的没的,自己吓唬自己,这么长时间了,这不也屁事没有。世上的事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巫石南乐呵呵想到,白捡一大便宜。
今天收入不错,巫石南在院子里清点着铜钱,除了……
突然想到那个白团团的败家狗,心里就一阵堵。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吃钱的狗,这谁养得起啊?幸亏我没带它回来,不然就是累死也养不起这样的糟心玩意。
为自己的小机灵激动了一下,巫石南将清点好的铜钱埋到了屋子墙角一个早就挖好的暗格里。他平整了一下,上面埋了一层陈土,以防被别人发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晚的月亮很小很细,巫石南有些怕黑,毕竟这小小的身躯还担不起一次意外。
大门是不能关的,夜里没人打水,但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常年住这里。
东城区的治安很一般,前不久一户人家被灭了满门,死相极为凄惨,巫石南去看了,虽然裹着白布,但是光看露出来的那只手臂就让人头皮发麻,骨头上沾着一点皮肉,手骨白花花的渗着阴冷,直往人心里钻。
自那以后,巫石南晚上到点回来,趁天擦黑就把一切准备好,他把屋子的破门关上,聊胜于无,在门合上的那一刻仿佛自己心里也一松,把什么恐怖的东西关在了门外。
夜里买不起蜡烛,更不敢点火。天暖和了,他熬过了最冷的时候,心里想了想渐渐多了的铜钱,幻想着先给自己置办一套干净点的衣服,不不不……在心里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应该先给自己弄一床被褥,这季节暖和还好说,过了秋冷了可怎么办?那衣服就过后再攒钱买吧!嘿嘿嘿!这么想着的时候仿佛心里也暖和了起来。
呼呼呼……巫石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嘴角上扬,挂着一丝晶莹,许是梦到了什么好东西。
到了半夜,门口的叶子无风自动,在地上卷了几下就停止了。猫头鹰站在老槐树上叫了几声,不过发出的不是单纯的叫声,你仔细听的话更像是人的笑声。
巫石南睡得正香,感觉到肚子里咕噜噜泛起了响动。
巫石南梦里皱了皱眉,半梦半醒间察觉到了难受,但是就是不想动弹。吃坏肚子很正常,乞丐命硬,有时候渴了随便找个地方喝口凉水是常有的事。
不想起啊!巫石南捂着雷声阵阵的肚子,无神的眼睛盯着屋顶上的破洞。
唉!睡个好觉真难啊!巫石南艰难起身,准备去院子里的大树底下解决一下。
一开门,一股凉凉的冷风摸了他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巫石南抖了抖,瞅了瞅屋外,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月亮就那一点光亮还被乌遮住了。
他懒散的拿起大槐树旁边的一个变形破铲子,费了好大劲挖了一个小容量的厕坑,巫石南一扔铲子赶紧蹲了上去。
啊……一阵舒爽的声音从脚跟传到了每一根头发。
巫石南猛的睁开了眼睛,等等!我好像忘记了点什么?
我去你个粑粑,忘拿擦屁股的了。
噔噔噔!噔噔噔!一阵树干的敲击声从巫石南背后传来。
巫石南打了个哆嗦,浑身都僵直了,他在心里嘟囔着:幻觉,幻觉,都是幻觉!
他脖子僵硬的转动着,一点点朝后面看了过去,映入眼角的是一只枯瘦的手,指尖在黑夜里散发着阴冷的光芒,指头像是一层老皮草草的包裹了上去。
巫石南对自己催眠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老子眼瞎!老子眼瞎!
猫头鹰扑啦啦的落在了树上,翅膀打落了几片树叶,它很不合时宜的啼笑了两声。
“小哥……”背后一道不似人声的沙哑传来。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巫石南捂着耳朵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声音。
……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么没规矩的吗?
“小哥,我是想问你带厕纸了吗?”一个干瘦老头从树后面露出了脑袋。
嗯?巫石南定睛看了看那个身影,是人?
呼……心下一松。巫石南长舒一口气,才想起来自己裤子还没提上。
气不打一处来,巫石南一下子提上了裤子就想和那个老头掰扯两句。
卧槽尼玛!没……没擦!巫石南捂脸,心里在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