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划开破晓的寂静。
现在是冬天，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坐在医院不远处的石板凳上，从衣服上脏到发亮和一脸的胡茬子可以看出他非常萎靡。
刚才那声“咣当”的金属声，是一个路人刚喝完一瓶易拉罐制的啤酒扔到这个萎靡男人的身边，这个男人的旁边正是一个满是恶臭气味的垃圾桶，原本目光呆滞的他被这一声金属惊得缓过神来。
虽然现在已经是寒风刺骨，但是被惊着的小伙儿已经是背后一身冷汗，为了能使自己不被这刺骨的寒风冻僵，他缓慢的起身，活动活动四肢，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冲自己扔易拉罐的人。
扔易拉罐的那个人虽然已经处于微醺状态，但是看见这个像乞丐一样的小伙儿的眼神，不由得感觉毛孔被瞬间炸开，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躲开了。
小伙儿活动到身体泛起微热感，又开始回想起刚才自己发呆时脑中略过的片段，要不是这个易拉罐敲醒他，他不知道还要待在椅子上多久，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坐在一个地方发呆，但是这十几个月来，呆住的自己，脑子中都在反复重复着这样一个画面。
这样的画面他不知道是否真实发生过，大概也是这样一个刺骨的天气里，天空里已经飘落着鹅毛般的大雪，他记得自己站在一个百十来米高的山顶上，已经到了这个山顶的悬崖边，俯视下去，大雪遮住了部分视线根本看不清这崖壁下面是什么，此时的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伴随着身体的阵阵剧痛，有一种能让人疼的站不起来的感觉，眼睛看着剧痛传来的部位后才发现，破损的衣服上已经被子弹洞穿，枪伤处还在不断向外渗血，他感觉自己应该是逃避着什么。
“咯吱——咯吱——”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喘着大气的他回过头，一个身着绿色军大衣，头顶着一个军大衣上的连衣帽，脸上还架着一副黑色墨镜，至于是不是纯黑的，他显然已经无从关心，在这漆黑的天气里带上这样一副眼睛，他脑子中第一闪过的印象是夜视仪，但是很显然这样一个大雪天，夜视仪的作用也起不到多少。
还没等他多想些什么，眼前这个身着军大衣的人已经在他身后几米处将手抬起，手中拿着的正是柯尔特1917型左轮，一个已经淘汰了半个多世纪的老旧左轮已经瞄准了自己的头部，一种无形的压力涌遍全身，他已经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逃出生天。
身着军大衣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已经被他忘记，但是有一个清楚地字眼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墨”或许是自己的姓，或许单名一个墨字，这也是他十几个月来一直用‘墨’来称呼自己。
一声枪响过后，那身着军大衣的人漏出了比这天气还要冷的笑容，只感觉左侧发际线处一股滚烫的液体涌出，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身体向后一仰，从悬崖边坠了下去。
一声冰裂的声音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感使他意识到，他已经用身体击穿了一个冰冻的还不算太厚的河面，光顾着逃跑的他没有观察过周围环境，这是一个天赐自己一次再生的机会，本来刺骨的河水和枪伤能够使他昏迷，他内心不断地挣扎着，“我不能就这样死掉。”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腰间拔出了军刀使劲儿刺着水上的冰面不断的在冰河下移动着。
墨愣神到此处，不知道这件事是否真实发生过，但是摸了摸左侧发际线的疤痕，充满怀疑的默认这件事发生过，被流海儿遮住的疤痕处，每逢梅雨时节都会出现炸裂的疼痛感，那颗子弹这十几个月来一直留在他的脑子里。
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自从开始愣神于那个画面后，除了有一个墨字，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家乡在哪？有没有家人？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一切的一切他都忘记了，有可能是那颗子弹压住了他什么管理记忆的神经。
他走出了医院边的长板凳，因为他已经来到这个城市近一个星期，就连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个城市，但是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他，在这里应该能找到些什么关于自己的线索。
此时的他已经饥肠辘辘，他不知道医院今天的大食堂休息，今天一天都不再有收厨余垃圾的大爷过来给他一些还算干净的饭菜。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昨天收厨余垃圾的大爷好像是告诉过他今天休息，但他又不是记得特别的真切，等了许久后发现食堂的门还没有开，才意识到那大爷确实有告诉过他。
墨因为他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身份凭证，除了浑身的蛮力外似乎是没有什么特长，因为这十几个月来疲于奔命于各大城市寻找认识自己的人或者自己的任何有用的信息，也就没有过于稳定的工作，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钱财，只有没办法时才会出卖自己的力气赚取少的可怜的钱，实在出不了力气，像是前几天一样重感冒到四肢无力，也能在这样的公立医院食堂边蹭口饭吃。
墨用手翻了翻自认为比脸还干净的衣兜，令他高兴地是，居然还能摸出几枚一元钱的硬币，这还是他在其它城市里赚的，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家当，无奈的他用手垫了垫这几枚硬币后又放回了兜里。
这要是放在野外或者乡野农村，或许还能搞着点野味来充饥，但是这个不争气的肚子迫使自己必须要找点什么补充能量的东西，可是在这繁华的城市转悠大半天才发现，没有钱能有吃的真是太难了。
他又从兜里翻出了那几枚硬币在手里反复搓揉，咬了咬牙，“得——还是去便利店买些东西来充充饥。”他清晰的记得穿过前面的小巷子就有一家东西比较便宜的便利店，这还是那个收厨余垃圾的大爷告诉他的。
“哎，哥们，能借跟烟来抽抽吗？”
墨走到那个小巷子里，身后传出这样一个声音，还伴随着铁管一类的金属磕磕碰碰，他的面前也同时有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墨侧身看了看身后的人，一些杀马特的造型和皮肤上的纹身可以看出他们是一群小混混，墨面无表情应了句，“我没有烟”。
“既然没烟，”一个小混混笑道：“没关系，这大冷天的，哥几个想下个馆子，劳您破费一下。”
就在这个小混混说话之际，自己周围又跑过来几个人，自己总共被十几个人围着，他们还有匕首和钢管在自己眼前晃悠，不用多想，他们一定是要硬抢了。
墨情绪上并没有什么波动，就连一丝丝的害怕都没有，只是轻微的嘴角上扬，回道：“不好意思，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你们如果盛情邀请的话，可以带上我蹭一下你们要去的馆子。”
此时一个小黄毛的小子吐了一下口水，用手中的铁管子晃悠在墨的面前，一身痞气的看着四周的其他小混混，“看来又是一个不识抬举的，的兄弟们，弄他！”
话音一落，墨的左边一个混混提着钢管已经向他抡了过来。出于本能反应的墨，身形非常干净利落，向左猛地跨了半步，在那钢管还没有碰到自己的时候，墨的一记重拳已经狠狠地敲在了那个混混上腹部，那混混疼的松开手中的钢管，俯下身蜷缩在地上不断的打滚，悬在半空中的钢管被墨一把抓住。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其他的小混混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看见自己的人就已经倒了一个在地上打滚，墨拿着手中的钢管不断向地面撞击着，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应该是领头的黄毛，“现在滚还来得及。”
黄毛的眼部肌肉不自主的抽搐了几下，脚向后稍微的退了小半步，看着其余的混混都在看着自己，为了不能在他们面前降低了自己的地位，咬着牙再次向墨抡起了钢管，嘴里骂骂咧咧道：“的，去死吧！”其余人看见领头的已经动上了手，也都铆足了劲儿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墨的内心很是无奈，暗骂了一句后不再留着劲儿，一分钟左右就已经将这十几个混混全部放倒，墨只知道自己应该是很能打，但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打，自己这么快得击打速度恐怕是再来上几倍的混混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哥——”领头的黄毛还没有等到墨再向自己迈出半步，看见刚冲自己抬脚就害怕的捂着肿胀的脸叫道：“哥们——不——大哥，小弟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大哥就放过我们吧。”
墨没有理这黄毛在说什么，而是走到黄毛面前蹲下身，抓住了黄毛的上衣角，黄毛被墨刚才的一波操作吓得连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自然也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墨看这黄毛腰间的，那用真皮皮套套住的整个刀身，刀柄上的末端印着红色某兵团的印记，抽出短刀，从上面的纹路和长短来看是一把军刀。
“你在军队服役过？”墨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一句话。
黄毛本想点头答应，可是看着墨拿着军刀这么熟练地把玩着，马上摇了摇头，慌忙回道：“没，这是我买来的。”
墨把玩着军刀犹如人刀合一一样，最后放回了黄毛腰间的皮套里喃喃自语道：“我原来也有过这么一把。”
黄毛马上就明白过来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紧忙解下腰间的皮套，举起颤抖的双手将刀奉上笑道：“大哥喜欢就拿去，反正我也用不好这玩意儿。”
墨笑了笑，从兜里翻出了那几枚被自己磨得锃亮的钱币，掀开黄毛的衣兜放了进去拍了拍，黄毛吓得额头上豆大般的汗水不断的往外流，嘴唇发干的颤抖道：“这刀就算是我送给大哥你的。”
墨嘴角再次上扬了一下，缓慢的站起身，没有再理会躺在地上的混混，消失在了这条狭小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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