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午后天河水又涨了,遮天蔽日的乌是那样的厚重和低沉。道道紫红色的闪电如同蛟龙一般在头顶游走,耳边雷鸣滚滚狂吼个不停。
郊外的乡道上一对务农而归的夫妇头顶着瓢泼大雨迎天河而上向着天河城的方向赶去。
“好久没下过如此大的雨了。”妇人一边赶路一边看着身旁骤涨的河水即将倾盆而出感叹了一句。
“天降雷雨,河水泛滥,恐不是什么好兆头啊。”男人略微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波涛翻滚的天河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赶路的妇人无意之中见远处河中有一荷叶做船,随波逐流,正朝着他们飘来,上面似乎还有一个东西在动,便大喊一声:“那是什么?”
顺着妇人的视线望去男人也注意到了河面上起伏不定的荷叶。
叶船离两人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逐渐清晰的啼鸣,以及叶上那发出啼鸣之物,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狂风骤雨,浪中浮婴。见此情景,夫妇不由得停下脚步想要施以援手。只见男人纵身一跃立于河面之上一手抱起婴儿返回到了妇人身边。
“这~这……”看着怀中的婴儿两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哎,定又是哪家难于生计,弃之不顾了。”看着怀中哭个不停的小婴儿男人感叹道。
“真是不像话,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如此狠心,再不济也不能将骨肉投河喂鱼啊?怎么说也是条命呀。”妇人看着一丝不挂的孩子愤愤不平。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男人抱着孩子犯了难。
妇人一时之间也是束手无策,哑口无言。
见妇人许久答不上来男人一咬牙:“还是放回去让他听天由命吧。”
“你这是什么话?”妇人听后连忙将孩子抢了过去冲着男人斥责道:“这么大的雨,孩子一丝不挂,悲鸣不止。如放之不管肯定是活不了,既然被我们碰见了又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可这孩子入水不浮,触水不动,并非水神族人。如此暴雨,浑身发紫,体冷如冰也是难以活命。他亲娘都置之不理,你我又何必趟这浑水呢?”男人对之。
妇人面对着男人的话无言以对,但看着怀里的孩子又母性泛滥,于心不忍便低声试探道:“反正我也不能生育,何不救他一命抚养之,日后也好有个善后之人?”
“什么!”男人大惊失色:“这孩子天生异样,并非寻常,倘若召来祸事谁能说得准?”
听男人这么一说妇人才注意到了在孩子的脑门上有一个淡淡的白色六芒星印记,她伸手擦了擦确认不是画上去的,该是与生俱来。几经犹豫过后出于对母性的渴望妇人依然想要将孩子留下来:“不就是个怪异点的胎记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几个回合下来夫妇二人都没有达成一致的解决方案,又是遇着大雨。考虑到孩子受不得雨淋只好先将其带到附近的一处破庙中再行定夺。
两人抱着孩子冒雨来到破庙之中,刚想就孩子之事理论却不料在那破庙里还坐着一位白发长须,身穿尽白长袍的老者。看其模样想必是前来避雨的外乡人。
两人之事遇见了第三者难以启齿,只好暂时作罢。
夫妇立于老者身前,三人六目相视,一语不发。唯有那怀中婴儿啼哭不止,盛是烦心。
老者观察眼前二人良久,确认其不是恶人后便开口问道:“夫人怀中小儿为何哭闹不止?”
“呵呵。”妇人尴尬的笑了笑,随口答之:“小儿早出家门,至此未食,想必是饿了。”
“呵呵~”只见老者捋了捋胡须一针见血的回应:“你这妇人为何欺瞒老夫?”
男人心头一惊走上前来拦住妇人与老者对视:“老先生何出此言?”
“这小儿身不着衣,通体雨露,手抖而唇紫。乃是体寒难受方才大哭。”老者看着妇人怀中的婴儿说道。
妇人连忙用衣物将婴儿包裹起来。
“再者,此小儿不足百日岂能带出家门?儿冷父不抱,子饿娘不喂。天下哪有这般父母?”老者接着说。
面对老者的说辞,夫妇二人无言以对,只得说出实情。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哎~实不相瞒这孩子是我夫妻二人方才在河里捡来的,孩子这般大小如若放之不管定是必死无疑,可我们家境平寒,糊口尚且为难更别说是养孩子了。故来到此处商量。”
“哦~这就难怪了。”老者听完豁然开朗,他起身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孩子的模样。只见刹那之间老者眼中放出亮光,蹒跚的身躯骤然起劲。纵然他有所克制但依旧可以看出其内心的躁动。
“老先生,您可有什么好办法?”男人叫老者显出异样连忙上前询问。
“啊~”老者回过神来连忙将视线从婴儿的身上移开,转身回到了石凳前坐好后一本正经的回答:“好办法谈不上,老夫只知道天河水里有这么一句话。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这是你们水神族人的准则。如今这孩子乘荷叶,滩天河而来便是与你夫妻二人有缘,也正是你们遵循祖训的考验啊。”
听完了老者的话后妇人微微点头暗自窃喜,可一旁的男人却犯了愁,他眉头紧锁,一脸惆怅:“话虽如此,可这孩子天生异象恐有不祥啊。”
“哈哈哈~”听着男人的话老者开口大笑:“这那是什么异象,此印老夫有所耳闻,乃是天上之物,以光为食,可克阴邪。今日有幸一见,胜过游历数十载。两位且放心带去抚养,此小儿天生不凡,今后必能有作为。”
“老先生此话当真?”妇人听完喜出望外。
男人听完却愈发烦躁:“即便如此,他好歹也是异族之人。我们无力生育众所周知,倘若带他回去,岂不是百口莫辩自寻烦恼?既然他如此神通,不如托付于老先生,将来也定是前途无量。”
老者听到这里向孩子望去,只见双眼放光,只吞口水。犹豫许久后又收敛起来婉言谢绝:“老夫确实有意为之,但奈何半身入土之人,风餐露宿,四海为家,怎能育人长大。后生今日不愿养之是你不知其能耐,都是神族后羿有何异同之说,好生带回去终有一日你会明白。”
话说道死胡同里再无他路可周旋,男人转身面向妻子,只见那怀中之物颇有灵性,停止哭闹不说还瞪大了水汪汪的小眼睛看向自己,不知说可爱还是可怜才好。大人小孩无一不是哀求之意,纵是再不愿意也于心不忍。他终于点头默许了。
“呵呵,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嘛。”老者微笑着站起身走上前来,只见那手指间带着电流轻点了一下那孩子的脑门,在闪出一阵光辉后六芒星印记就消失不见了。
“你虽是天神之子,但人心难测,还是藏起来的好。”对着孩子一句话后老者又送了夫妇一句:“神之后羿,自古是福影双至。你二人且好生抚育,切不能怠慢才是。”
夫妇二人抱着怀中的婴儿即是庆幸又是忧虑的点头言谢。
雨过天晴,夫妇二人抱着孩子踏着蔚蓝的天河水回到了天河城。那是一座建立在大河最宽之处的繁华古城,宽五里的河面将占地三平的古城团团围住形成了一道人族难以逾越的天然屏障。高数丈的城墙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显得格外的雄伟壮观。
进到城内,一座座楼房建于水面之上,条条街道都是清澈的河水。走在期间不时有鱼儿从脚下游过,到处皆是仙境般该有的模样,清新脱俗,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借着街坊领居都在忙着收拾大雨过后的狼藉,夫妇二人用衣物遮盖着孩子快速跑入家中关好门窗,将其置于床上。稍作休整后看着活生生的孩子又犯起了惆怅。
“孩子是带回来了,可接下来该咋办?”男人欲将责任推给妇人,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开始兴师问罪。
“还能咋办?既来之则安之,老先生不是说了吗要咱两好生抚养。”见突然变脸的丈夫妇人也是郁闷至极。
“哼,那糟老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可是天河城,异族之孩岂是想养便能养的?这走出家门能行之路皆是大河,非水族浮水之法不可行之。这孩子要是跑了出去,非沉于河下,淹死喂鱼不可。”男人强调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方才醒悟,这孩子确实不会浮水术,无法行走与河水之间。”妇人听后焕然大悟。
男人咬牙撇嘴,怒目相视。
妇人紧锁眉头虚心问之:“这可如何是好,该不是叫他不可出门?”
“你没听那老头说的,这孩子可是要吃光的。再说活生生一个人,岂能做那见不得天日之物。”男人怒斥。
“那该怎么办?”妇人没了主意只能干着急。
男人眼珠直转抓头挠耳:“你这妇人,顾前不顾后,待我好生琢磨再说吧。”
时间分秒流失,天色渐晚,屋外的街道上印起落日余晖,照得城中金光闪闪。两人坐于床前看着乖巧孩儿一筹莫展。就在这日月交替之季男人忽然眼放金光拍桌说道:“用水魔法给他做双鞋不就行了吗?”
妇人听后大喜,顾不得称赞,连忙起身准备之。
天色暗去,河面印出璀璨星空。两人忙活了大半天才为孩子做出小鞋一双慌忙穿上。可就在这时门外火光通亮,数人身影出现于窗外,木门被敲响。还没来得及喘息的夫妇二人的心再一次被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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