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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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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心里有一种激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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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一时还是不能明白,高华娟为何总是不依不饶的要纠缠不休?

    “彭师,你们这个屋头的鬼喃。回去了哇,这么早就回去了挣倒的工分都要拿去屙痢。你龟儿的也太老实了,年轻的都晓得在这里混工分,你五打五十岁了还要跟他们顶倒起,是我我才不得干吔。狗乂的晓得怕老子了,晓得老子要来就躲了哇,嘿嘿是哦,默倒老子有那么的乂和嗦,惹倒老子了塞是没得啷个松和的哦!嘿嘿,夹起尾巴躲倒旯旮角角头去就默倒躲得脱了哇,嘿嘿,狗乂的耳朵总要发烧嘛……”

    听到这里忍不住地大步迈进了大门,看都没看正沾沾自喜的高华娟一眼。傲慢地往高板凳上一坐,面对北墙拿起忘记在营业桌上方的钥匙圈,一边打开指甲刀修着指甲,一边对正要切面的彭向荣不动声色地说:

    “彭师,请你把面放回去,是哪个要你收没干的面的?”

    “高妹要称得嘛。”

    我仍是不紧不慢地说:

    “如果你发出的面成了饼或是生了霉,再拿起来找你你会咋个办?而且,我们农机站的调换制度有明确的规定。这墙上粑的白纸黑字的第二条就是面不干不出门。你是想违反制度受罚了么?”

    彭向荣把我背后搁在切面板上的面,端起面竿重新放回到挨面机的晾面架子上。

    站在切面板与南墙间的高华娟,立即就像泼妇骂街一样的破口大骂:

    “我乂你先人你狗乂的屁儿太黑了……”

    我任随她咋个的骂,就全当是没听见。克制的神情是在告诉她,对一个毫无理性的人我是理都不得理的,倒要看看她有多能骂。

    收工路过的马玉良轻轻地来到身边挨我坐下,悄悄地问我要不要把高妹赶出去。我表示不必要的摇摇头,意思就是说高华娟想骂今天我要让她骂个够,反正对我而言无非是一阵风吹而过。

    哑巴一进屋,看到高华娟独自骂得起劲的情景,首先是一脸不快地看着我,用“阿巴阿巴,巴巴哧”的哑语对我寻问“她这么放肆你怕她?”接着把我的摇头误当成我真好像是怕了高华娟。只见他神色一寒地奔往正骂得口水翻白泡的高华娟,一边伊哩哇啦地大声骂着,一边凶神恶煞地举起了右手。

    我立即起身大声阻止“哑”,急忙连声对哑巴打招呼“哑哑”,右手用力地朝他摆动“你不能”的手势。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地望着我问:“阿巴阿巴哧,巴哧?”我看着他瘦黄的小方脸,用手语对他坚决地表示:

    “你不要打她,她要骂等她慢慢的骂,她的骂无伤于我是无所谓的。”

    哑巴表示懂了地点点头,见我坐下了对着脸都气青了的高华娟教训道:

    “阿巴阿巴巴巴哧,阿哧。”

    收工的人陆陆续续的来到大门外,都不由自主停下来的驻脚观望着。

    我想着她偷看日记后表现的,与此时的“唯我”有着惊人的相似而苦思。她咋会从天使般的行为,变成了疯狂似的表演?

    门口已聚集了十来个人,气势已衰的高华娟可能觉得还不解气,仍然是翻来覆去在恶声恶气地谩骂着。对此,就有人不怕事地出面来说话了:

    “我说高妹吗你就是,人家高贤锐耳都不耳实球你,哪里是把你放在了眼睛头的嘛。再闹下去塞,硬是跟茅司里泡的苕藤一样,节节翻天了的让人好恶心哦,也不晓得还哪门好意思。”

    于是对高华娟有指责、有批评、有劝说的众说纷。虽说此时以女性居多,是莫得人对她施予一丝的同情,气得她只好似丧家犬一般灰溜溜地走了。

    过不久 她换了种方式,抓住了我最为薄弱的环节——我实在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名誉。她一定想不到肖常聪救了我,让我感到她再行不成对我的威胁了。

    这并不是说自己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反倒是对未来觉得无比惶惑。身世凄凉是无法改变的,会不会因此就一生都是苦难?实际上从眼目下来看,是陷于相当孤立的境地。在山村地现实里,几乎就莫得人关注乡村环境及人的精神问题。自己对于思想的纯洁精神的高尚,虽知关张忠义悟空无奈,江尚可喜宋江可悲,看了《三国》戏埋头就是计,少年莫看《红楼梦》青年莫看《水浒传》等等,全无体系地只是乱七八糟,对于写作是极其地茫然。感觉到根本莫得办法往下写就在于,对穷山恶水莫得半点改变的办法,对人的认知跟理解完全就是无从说起——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这个“心”字,完全不知怎么认识地是把自己给挡住了。自己在农机站后面的竹林中刚说到,“王盛辉所谓的调我去公社开汽车看样子是假的”。肖常聪立马转身像大人对小孩一样,在路中间立得笔直鼓起眼睛的瞪着我:“你信他的?”让我倍感自己的愚蠢无能地沉默了。我淡淡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跟大家一样得过且过就是本色,还有啥子追求是好想的。

    在他幽暗低沉的房间里,坐在顺西墙的床沿上,不想再自寻没趣地无话可说。

    坐在东面与北墙写字台间的肖常聪,好像是感到太沉闷、太压仰,睁着渴望的眼睛对我急急地问道:

    “老锐有莫得烟哦?”

    有人说烟是解闷不吃也不得生病,其实不晓得一个人在苦闷中解脱不出来的时候,那比毒入五脏还要软弱无力的病,在大脑受到烟的刺激下才可得到缓解——我是被同学引诱才走上吃烟之路的。想不到这次又因吃烟,被引向了一条充满艰辛的道上——

    我把还有大半包的金沙江牌纸烟摸出来,顺手抛到肖常聪面前的写字台上。他迫不及待地抓在手里急忙从中抽出一支,就着写字台上的煤油火狠狠地猛吸了一口,真的就似烟瘾来登了。

    我根本不晓得他正为等工作,更为李秀英不时咵高贤锐敢跟高华娟对抗而心烦着——自己以平常心态很随意地说:

    “老兄,你咋能用煤油火点烟,我晓得煤油烟子对肺是有害的。”

    他的口鼻都在浓烟滾滾里,脸上是一点都不在意地说:

    “还讲究那么多做啥子。像你我这些人活倒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莫得啥子好留恋的。”

    听他这么悲观地一说,我不自主的发出了感概:

    “是啊,看不到前途也无所作为,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人生真的显得一点意思都莫得。”

    他傲然地说:

    “你还在想些啥子哦,想要有端铁饭碗的工作?嘿,我有我的大哥帮忙还不晓得达不达得到呢。不过我大哥为了我的事情,钱都花了好几大百了,估计跟我解决工作地问题是不大的。”

    说到这里他狠吸一口烟,变得信心十足的描绘道:

    “我二天的工作可能是去工厂里开汽车,地点很可能就在西宁那边。我大哥是跟我拍了胸口的,说不管咋个都要在今年子把我弄起出去,反正是快了。至于你吗,”肖常聪不无轻蔑地往下说:

    “嘿嘿,怕暂时还得好好的在这个山沟沟里头呆上些时间,我出去了看二天帮不帮得倒你走出去。”

    肖常聪说话的口气跟神情分明就是表示,你高贤锐想要闯出这个山村是门都莫得的。让我在心里有点不服气,觉得肖常聪未免太小看我了,在自叹的语气里带有一点自豪:

    “在这山村的狭小天地里,所需要的加工量不大,手拖能对农业生产起的作用也极其有限,无所是事的呆得真让人无聊透了。因此,在我跟高华娟的事经调解后已在尝试着写小说。”

    肖常聪的小方型脸上立即露出了惊奇,一双不大的圆眼尤其圆了的把我盯了几秒钟。然后沉思地说:

    “你要写小说这倒也是一条路。我也想过要写,不过是要在完完全全莫得了门路的情况下。我想的话,我大哥就算是把我弄不出去,我也还有顶我二爸的班的机会,或者走轮换工的这根路。万一这些都不得行的话,那我也就只有走写作的路了。我相信我要是真正的要写,随便咋个都会比你写得好得多,你信不信嘛?”

    肖常聪是不是会比我写得好我不晓得,感到自己的信口而言有些不应该,忙对他坦诚地道:

    “就我的实际来说,对写作之路还是很犹豫彷徨的。当初也许因受到两次打击,是想让人们明确看到一个真正地高贤锐而写。经过这一段时间才看到文化水平太低,读几年书都是在g中,根本就没学到好多东西,连字都写得很丑好多字还写不出来。使内心的不少感受难以表达,真要走写作之路的确是困难重重。最为头痛的是写了又能如何,写不成功又该咋个办?我已写了一部分,可是写得如何我自己并不清楚。觉得经历的看似很激烈,写起来却感到真的平淡无味,陷在了无知无解的迷途里。使我不得不认为,在我们这样死气沉沉的山村里,基本是莫得任何可以写的方面。何况没人支持帮助我,让我真不晓得还该不该写下去。”

    “写!我支持你。”

    肖常聪异常坚定地看着我说:

    “做事情先看后路是对的,我认为你就算是写不成功你也不会损失啥子塞,反正总多了些知识跟能力嘛。至少地说来,你动笔是一个很好的学习锻炼机会,能够在写作看书的过程中,不断的提高文化水平跟思想素质,跟啥子都不做的只管混日子相比,对你随便咋个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

    肖常聪说完站起身来,把靠北墙的写字台带书架上的《新华字典》,一套鲁迅的作品取下来,毫不犹豫地送到我面前:

    “这些都是你用得上的我都送跟你。这书架上所有的书,你还需哪些随便你选。”

    肖常聪对我认真地说完,坐回到写字台与床之间的竹椅里。然后侧头望着我十分坚定地对我说:

    “你需要我帮啥子忙尽管开口。我想的话,二天帮你做参考,抄写,刻蜡纸,油印,散发这些事情,我肯定都是帮得倒你的,你随时找我就是了。”

    我把书放到写字台上,是既感动又为难地说:

    “谢谢你对我的支持帮助。不过说实在的,根据我已写了这么一段时间来看,发觉往事就跟梦一样的无解,咋个会这样又咋个会那样,都好像不存在必然的联系,是可爱还是可恨也莫得相应的依据,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不明不白的含糊着。就是说,我自己及周围的所有人跟事,都平平淡淡又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所写在很大程度上,无非就是对生活的照搬,及个人的情绪的喧染和发发感想而已,根本就不算是可以感化于人的小说。因而我真不敢说,写作之路我就完全地走定了。”

    确切地说来,是自己不再有对恨的偏执,写作完全莫得了动力。觉得人是一种既简单,又最复杂是最难理解的动物,自己改变得了吗?

    在饭后去看电影还没走出好远,肖常聪要我跟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精精神神地对我说:

    “老锐你说莫得啥子好写的,你是不晓得有比较轰动社会的事,是不是?那我们不慌去看电影多,我们就在这路边坐一会,我跟你摆几个故事”——

    琴弦断了

    在镇江上游的中下段之间有一个市级城市叫新荣市。说它是城市吗又不大,环顺也就只有三四里路的样子,齐行远很容易就摸清楚了徐琴兰的上班地头跟住的家了塞。

    你不晓得齐行远跟徐琴兰两个人,是几年前下乡在一个地头的知识青年。当时喃,徐琴兰对乡坝头过日子一点也不适应,意志消沉得不得了。齐行远为了让这个女娃儿振着起来,除了经常的耐心开导,还随时偷倒拉二胡跟徐琴兰听,使姑娘很快就迷上了塞。像《二泉映月》、《梁山伯与祝英台》、《夫妻双双把家还》这些名曲,把徐琴兰听得是如醉如痴。两个人在音乐的熏染下当然就有了交淡的话题,很快开始交心也有了相爱。

    《梁祝》这首二胡曲之所以能够感动无数的青年男女,那曲调当真是好听,对青年男女的恋情有着深动感人的优美描绘。这在g当中,是被定性为黄色、青品的,齐行远拉起来肯定就有些提心吊胆的塞,有一回他听倒敲门声,惊慌之下就把琴胘弄断了。

    不过喃,这已影不倒两个人的感情了塞!年龄相当的一男一女,在乡村里的生活本身,也是离不开相互的关心跟爱护的,真正的体现出了你挑水来我浇园的劳动分配:拿长长的竹竿或者用绳子把深井头的水扯上来,对于生活在城里的女子不是说有千难万难,而是说基本上就是做不倒的事情,你想是不是嘛。有了一个男的,一切重体力活路那就不消操心了塞。对一个男人来讲有了一个女人随时在身边,又特别还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可以成为妻子,齐行远当然是感到很幸福很快意的,他相信回城后婚姻会有着圆满安逸的色彩。

    这么一来,有一个招工名额是给他的,他是嗯吞都没打就让徐琴兰先走。对齐行远恋恋不塞的姑娘开始也有点不忍,齐行远喃硬是二话都没说,就帮她办好手续送她走上了回城的路。徐琴兰当然是很有好感动,发誓一辈子爱齐行远等齐行远回城就结婚。

    姑娘在新荣市过上了在一家百货公司上班的轻松生活,给齐行远写着一封接一封的热恋情信。不过她的热度慢慢的就低了下来,信就渐渐的写得少了。

    尤其“美人”两个字在小城里传开了后,就有不少的小伙子慕名来找徐琴兰,市革委的于宏志副主任一看徐琴兰确实长得漂亮,就展开了追求的猛烈攻势塞。你记得美女怕朽夫不?徐琴兰真就被于宏志迷住把齐行远给淡忘了。

    你还没耍朋友可能就不大晓得,在患难之中建立起来的爱情关系,那是一个人的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说还在乡下的齐行远,把徐琴兰看得比他的命都还重要。深信徐琴兰在分手说的“海枯石烂不变心”,等他回城结婚共建幸福家庭。这样,开始他根本就不相信,徐琴兰会背判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去跟另外的男人结婚。徐琴兰的信是少了,不过也没说另外耍了男朋友,反正齐行远把徐琴兰结婚的消息看成是谣言。

    不过消息越传越多也越来越真实,有人干脆就跟齐行远说看到徐琴兰已经出了怀,齐行远就有点半信半疑地想要到新荣市一探究竟。他改装易容的装成一个要饭的,脑壳上戴了一顶烂垮垮的草帽子,尽可能前压的遮挡了一对眼睛,去到百货商场找到徐琴兰营业的柜台前,指明要买搁在货架上最高的一双鞋子。

    徐琴兰拿不倒就端了板凳安在货架前慢慢的站了上去,不晓得已怀孕几个月反正肚皮已隆起被齐行远看得清清楚楚。徐琴兰还没取下鞋子,就听买鞋的人“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她不晓得是咋个的一回事。她的同事些去把叫花子扶了起来,感到有一股刀一样的寒光朝她闪射,就是没想倒爱已成了仇。当她下班回倒家里见于宏志已倒在了血泊里,还没来得及惊叫一把尖刀已从她的背后刺入。

    齐行远逃离了现场,又逃往火车站爬上火车逃向黑夜中的远方。

    肖常聪接着又讲了一个农村青年入伍后,被选警卫员的团长看起了。这个幸运的青年在团长坐的吉普车边照了一张相,然后就高兴万分地寄给家乡的未婚妻。他所在队上的女知青,看到了他威武得很有气派的照片,就一心想要把他抢到自己的手里。于是就跟小伙子及小伙子的未婚妻交上了朋友,在小伙子回家探亲的时候,抓住机会把小伙子骗到了自己的住处,把证件骗到手里后,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告诉小伙子不跟自己相好,就要状告小伙子强奸知青罪。使小伙子愤怒不已地含恨投江而亡的故事。

    我在沉睡了的山里,把肖常聪最后讲的一个漂亮的姑娘,在寸照后面写下“见到者为我夫”的相片,装进一包春城烟盒里被部队的一名营长见到,实现了美好爱情的故事放在了脑子里某一角。实在因为农村中极少见到恩爱的夫妻--从古至今因生理需要的爱情,不能不看到这是人类悲剧之源。望着默默地月明星稀的夜空,面对着寒月轻移,前两个故事在胸中激起一股热血在沸腾。

    在看似平淡的山村里,人际关系正朝着恶性循还的方向发展,严重到对人类向善向美的巨大威胁,理性发展受到了绝对地阻碍。若不让人们对人性中的丑陃因素同仇敌忾,要像清除毒瘤的刻不容缓,那吗我们的整个社会就会走回头路。让自私自利和凶残恶暴大逞淫威,人们安宁幸福的日子就难以实现。总之,人性正在退化到极其的唯欲之情里,形成的“只有我没有他的唯我观”,恰似洪水猛兽在无情地吞蚀着精神文明和行为高尚的表现,因而我必须毫不犹豫地拿起笔来:

    “青春之所以是美好的,就在于血很热,情很真,心如甘泉干净纯洁,精神善美得无比高贵!我要让我的血为人类的美好奔流!为社会的灿烂激荡!永葆这样的青春,幸也!

    真正的友谊无比宝贵!但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友谊不论贫穷富贵,也不分男女老少。

    人与人重在理解和交心,并且都以诚相待。

    与人交往不知其心,是有眼无珠也。

    太阳是万物之主,友谊则是人生的太阳。

    要了解人的真伪美丑,需要有一双入木三分的眼睛,更要有一棵充满慧质之心。

    我不再受甜言蜜语和虚情假意的诱惑了,我也不再为那种把个人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基础上的人做无谓的牺牲了。

    对我直言的人值得我尊敬!给我教益的人永远是我的恩师!

    不要在今天对明天茫然冷漠,更不要在今天对昨天的不幸耿耿于怀。今天是辛苦的,但也是充实的,相信明天会更美好更幸福!

    要自己和人人都纯洁高尚,积极勇敢奋力向前,要尽力地除去那些害人的昏迷和强徒,除去那些阴险恶毒和残酷。要实现大众同心同德互敬互爱的友好相处,要使人类走向真正的美好和幸福!

    因此我要写,事关山村的贫穷得到改变,事关人的文明的进步!

    我要写,是我对人性的残缺的悲伤和愤怒!

    我还要写,是我对人生的感知和向往,是看到了该淘汰和应洗涤的心灵之污。”

    我把肖常聪讲的第二故事写成“江水恨”的小说,宋军这个主要人物恰如我无知得可怜——我想成为文人,不久后又偏偏又成了民兵。

    当我在一九七七年的冬天里,到伸向小清河与羊玉河汇合处的象鼻嘴上面,在大队部及二队养猪场前面的荒坝里,真正地手握半自动步枪的时候,才多少明白了在为谁去战斗为谁去打仗上,的确是有着谁来指挥枪杆子的关键问题。我单是一拿起了枪,为正义而战为人民而战,便有着奔赴战场的血性豪勇。

    觉得最多十分钟就可以掌握的射击要领,长时间的训练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民兵连长要大家练来练去我只当是儿戏。在练卧姿射击时,对在前面走动的人傲然地说了一句:

    “小心,可别撞到我的枪口下。”

    一旁操着双手的高华娟,偏就笑容满面地接过了话去:

    “枪是拿来对付阶级敌人的哈。拿来对准人民的内部,就是犯了根本性的路线错误塞。”

    她早已不再挑畔我跟攻击我了,反倒是在参加高考后,把捡到的钢笔要高孃孃转交给我:

    “高贤锐,人家高妹吗对你还是可以了哈。她说她一捡倒这杆钢笔,就晓得在这一带除了你,再也莫得人会使这门好的钢笔。你看她的心头还是把你装倒的呢,专门拿起来喊我交跟你。你喃要学倒大量些,跟她还是跟以前那门好就对了。”

    高孃孃说完把钢笔举到我面前。

    王盛辉不是说高华娟要和他耍朋友吗,那就--反正莫得人会明白我的心中所想,只让孃孃把钢笔带回家里,以后交给王盛辉就是。在我看来,这些人在我的生活里已不复存在——说到未来是啥样子,我想那只有看各人的造化或是修为了。

    倒是肖桂林果真就如薛叔所说,是毫无成就地滚回了山旯旮。尽管我们在表面上还是朋友,但是他跟吴英平的事我是绝不再过问的。即便是他在吴英平家被揍了一顿,不久以后吴英平一家就搬迁到省外去了。这其中到底有些啥子原因我一点不想晓得——肖桂林有了点免强能砍砖的技术,在山村里根本就莫得砖可砍之下,只能到新建的已是电动机设备的农机站里搞加工,我跟他是天天都得面对。

    我觉得人生有些不可思义的是,人际交往正如下相棋,棋子是明摆起的,各人的选择不同每走一步都是心与心的较量——命运就是因此复杂得不晓得该从哪里说起。肖桂林能重回农机站已属万幸,他吃了女人的亏还对如今的女友曾兴艳,摇头摆尾似哈叭狗,认为他的天性就是莫得所为,完全是可怜巴巴的。

    说句有点不太友好的话,我认为自己与他,已不是跟往日可以同日而语的人。比起没有理想莫得追求的他来我要强多了:我现在已是手中有笔心里有矛的人,正在朝着人间的一切丑行进军,对着阻挡社会走向善美圣洁的凶残野蛮冲杀。

    确切地说,自从决定了要走写作之路,就完全是盲目地认为写小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相信只要写出来了,别人看后就一定会被感动,个个必将变成至善至美的人,山村便有了共同的幸福跟快乐。我对有些人读过写的东西,都说我写的不错。自己就信心满满地以为,写的小说肯定会被社会广泛地认可。欣喜万分地向出版社、杂志社寄稿,只默倒自己从此就是一个有所为地作者了。

    当“因爱成仇”等稿件被一一的退回,对写作之路是完全感到不知所措。看到唯一小纸页上打勾的“结构松散,意境不深”这八个字,是弄死都不晓得到底是啥子意思。

    自己没有从心里真地意识到,不要说是写作品,就是一般普通的短小文章,自己未必就能写的很好。特别是经过唯一掀起一阵巨大波澜壮阔的恢复高考,无数的青年人高兴万分地涌到奔马考场,仿佛冲出山村走向幸福地道路已经辅就,马上便可以进入到天堂一样的人生,生活美好且大有作为。虽然是说不一定就只唯有读书高,然而除了读书就没有一条离开艰辛劳苦的最佳之路——莫得知识的人又还能做啥子?然而非常地遗憾,几百考生竟无一入选。自己还是没有由此看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反倒坚决地认为,实现自身价值别想再指望其它。今后的人生之路,就只能是为农村的改变奋力拼搏。

    伤痕成为过去,从此极力地寻找着农村自身的落后原因。随着娶妻生子及土地到户,自己所面临的是,对山村乃至对一切都木然无解。总是不甘心于农民的生活仍然是靠天吃饭,一年到头苦做不休,十分局限地,一个短篇接着一个短篇地写。相信“师徒分手”、“小冲突”、“冤魂之泣”等,反映农村无法可依的可悲可恨现状的作品,能够成为改变农民陈旧意识的一种动力——农村问题更被领导层所重视,改变穷困才可能成为希望。

    在县师范校读书的高正兵,让我带上习作到校,希望能得到敬老师的帮助。因而在一九八三年冬的一日上午,我穿上兰咔叽军便服和黄咔叽裤子及胶底黑皮鞋,带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由他带入师范校的办公室,见到了个儿高挑头发后梳戴一付近视眼镜的敬副校长。他又叫来了同是县作协成员,个子壮实头发黑亮偏分的江成俊老师,分别认真看着我所带的两篇小说稿。

    宽敞的办公室里寂静无声,让我认为这是觉得来到了很神圣的地方——在县师范校窗明屋亮的大办公室,认为自己在两个知识极高的人面前,心里觉得如小丑有说不出的羞愧不安。自已不过是一个山村中普通的农民,一心想成为写作之才,像似蚂蚁撼大树真的太不自量了。难怪敬副校长会绉着眉头地看定我说:

    “老高我看这不行,你的文字功底太浅,故事展不开也很乱。”他侧脸看向江老师问:

    “江成俊你看呢?”

    穿着米黄风衣的江老师,“哼哼”地笑了一声很是随意地道:

    “写作最初的切径,只有找作品来进行摹仿,除此之外也就莫得更好的办法。不过要大量的看书,山村的条件可能还达不到。还有一个,要坚持写下去怕是也不容易。”

    身穿淡黑便卡拉链装的敬副校长,绉着浓眉不转睛的看住我,好像对异想天开并不赞同:

    “老高你写作有多久了?”

    我似从暗夜中突然走进光明里有些睁不开眼,徨徨地回答道:

    “从动笔到现在,已有,六年之多。”

    “这就很不容易了!”敬副校长带着被感动的神情说:

    “你一直能坚持说明你很有恒心,那是有希望的。你的写作语言很有情感色彩,具有不错的感染力,人物描写也还算可以,只要继续刻苦努力是可以成才的。”

    说到这里他转向江老师征求道:

    “你看,是不是可以把老高介绍到作协里?”

    “哼哼,这个当然莫得问题。”江老师说完直呼我的笔名道:

    “叶茂飞你跟老敬继续谈,我有事就先走了。”

    敬副校长接下来向我寻问了一些写作及家庭的情况,要我从此进行大量的读书。他轻敲着闪光的桌面,定定的看着我:

    “我有图书馆的借书证,可以给你提供不少名著。”

    这在让我感受到他的平易近人的同时,又让我得到了他真诚的关心跟帮助,实在太幸运了。

    特别是不久后收到县文化馆的通知,心里不禁激动万分:

    “高贤锐同志:

    威宁县文化馆为了对建国三十五周年表示隆重地祝贺,特决定出版《威宁之春》一书向国庆献上一份厚礼!经硑究决定,将于八四年乂月乂日举行作品讨论会。请你带上你的作品(限于短篇小说,散文不得超过一千五百字,诗歌限于二十行内。)届时参加。

    威宁县文化馆

    一九八四年乂月乂日”

    我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汽笛长鸣”被讨论会否决,意气风发又写出新作寄往县文化馆——相信写作已有了光明之路。

    十 业余之业余

    想象到县文化馆跟县作协,那一定是无比雅致又尊贵的殿堂。所有能参与到其中的人,必然是个个文才出众,人人都会有着对艺术具备真知灼见的广阔胸怀。我能走上这个大舞台中,就像进入了能润育写作人才辈出的大学校,一定会迅速的茁壮成长——参加“讨论”会的本身就意味着,我的写作的春天已经到来。

    就是说在方面,自己就跟幼儿园的娃娃差不多。自然是带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像孩子一般地奔往县文化馆开会的地方,诚心的希望能得到良好的引导跟诸多的教诲。

    到了会议室第一感觉就不太好。墙白得像纸的大房子里有些空茫茫的,陆续来到的人三三俩俩,就如逛街地说说笑笑或是东张西望,彼此间似谁都没有把“讨论会”当作重要的一回事——仿佛跟高质量的创作队伍完全都不沾边。

    再看开会的地方太狭长了一些,一排排被连接着的钢架坐椅实在是太多了,倒真像是庙大菩萨少的差不多。不过在前面靠近会议台的十几排坐椅前,放着学生用的书桌。上面分别放着两个白瓷茶盅,打开盖子便会飘出花茶的浓香。

    感觉告诉我,这可能是临时借用的场地——文化馆也许很穷,根本就莫得钱来建造像样的会议室。

    穿着短袖灰衬衣坐在会议台上方的周志豪馆长,是极其认真的正忙着。他挟着香烟的左手托住了半边的长脸,右手放在目不转睛看着的长方本子上面,不时地翻过一页,显然是在抓紧时间审阅着讲话稿,看其中有莫得是错了的话语。这位圆眼瘦长脸下巴稍尖有点微翘,嘴巴略凸梳着大背头的馆长,不晓得是忙着打麻将太多,弄得有些精力不济,还是吃烟过量让他一副萎靡不振,反正他说话声音沙哑脸上表情无雄壮之气:

    “各位,这个今天的时间不早了,啊,这个还有些人没到,我们就不再等了哈。你们大家,这个坐得太散乱了,坐在那后头的,都攒倒这前头来,要挨倒挨倒的坐整齐,要显示出这个,哈,这个团结一心的隆重气氛嘛,对不对。啊,今天这个会,主要是热爱家乡,热爱祖国,歌颂党,歌颂社会主义,啊,尤其要歌颂‘三中全会’以来的新人,新事物新面貌,为建国成立三十五周年,啊这个,献出一份大礼的筹备会。啊,这个就是要在国庆节以前,我们要出版一本《威宁之春》的书,为建国的大庆典献上在座各位的,对党和我们国家的衷心祝愿。各位要饱含积极的热忱,希望大家一定要踊跃的参予。同志们,你们的名字都可能被载入历史的史册,啊这个留名千古,这个是非常荣幸的。啊,这个是一件有着历史意义的重大事情,希望你们一定要以真才实学来认真的对待,要积极配合县委的相关工作重点。啊这个,要把我县各方面蓬勃发展的良好局面,啊,要具体深入地揭示出来,啊,要让我县这次的《威宁之春》一书真正成为,啊这个有史以来的最佳作品集。下面,就请县上的李乂乂作重要的指示,请大家热烈的欢迎!”

    掌声响成凌乱似落叶发出的“沙啦沙啦”之声,仿佛是文人们的双手很无力,只轻轻的拍了几下以示应酬。

    李乂乂的脸上倒是露出并不在意的表情。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看了看馆长移到他面前的麦克风,同时双手撑在了写字台的边沿上。接着他清一下嗓子的“咳”子一声,但是他并不急于讲话。而是把深遂的目光通过眼镜的镜片,闪射出有那么一点严肃的审视味道。挨着个的一一扫过了一片,像是要把所有的人都记熟看透--

    白衬衣袖子卷到手弯,打着蓝色领带的他有三十六七岁的年记,个子是又高又壮。一头鸟黑的中分头发整齐光洁的极有派头,大圆盘脸上镇静而威严,高高的鼻梁加上阔口红唇,使得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的有份量,听者是完全不能够掉以轻心的。

    也许是天气太热,或许是喇叭的声音单调得把人震得来昏昏欲睡。使业余作者们不是无精打采,就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更甚者干脆就钓起了鱼。

    吊风扇在呼噜呼噜迈力地吹着,做主席台的写字台上,台风扇在拼着命地旋转。这些电风扇所吹的,好像不是令人爽快的温凉之风,倒仿佛是在整个的空气里,根本就莫得一点儿的润温跟凉快,让人感觉到就只有干辣辣地燥热。

    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讲话或者叫指示,一边不住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有一丝半毫的分心。在一面认真听讲的同时,一面进行着细心的归纳。当他在稀稀拉拉的掌声里落座后,我感到自己的心中已经是沉甸甸的——

    “文化馆是在乂乂乂领导下的一个部门,首先就是要配合好乂乂乂在当前的中心工作。这个中心工作就是要突出乂乂乂的政确领导,抓紧改革开放和致富不放松的主要任务。文化工作要以此为中心的做好导向作用,为我县全面迅速地发展走向更高的台阶摇旗呐喊!

    你们大都来自于各种基层,对于我县各级领导干部认真贯彻执行党的方针政策,在上级乂乂和乂乂的正确领导下,所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一定都很清楚。你们各自的任务就是要用你们手中的笔,把这种感人的各种事迹真实深刻地揭示出来。这些也就是我县这些年以来的绝佳春天!

    应当看到,我们威宁县从改革之后,特别是‘三中全会’召开以来,在各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是显著辉煌的!你们要把努力为改革开放工作的人,也就是要把勤劳致富的基层干部,和广大的人民群众,用艺术的形式加以丰满,塑造成为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典范,值得人们认真学习的楷模!就能成为掀起我县共同富裕道路的建设,走向新的顶点行成强大的动力!

    下面,就《威宁之春》一书及以后的文化工作,根据县两委有关我县当前主要工作的精神,我提出两点希望,一是狠抓政治紧跟时代,二是从正面入手全面歌颂……”

    细想一下以上的讲话精神发现自己真是悬了。不管是“汽笛长鸣”还是“借钱”等作品,反正所描写的,都是山村人民的真实现状。所听到的尽管是都说“我国现在的政策好”,但是山区人民被恶劣的环境限制,艰辛劳苦是不争的事实。我的作品显然不符合颂扬要求——更被张三李四说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使我对于啥子才叫艺术及作用倍感彷徨。

    心想既然已是作协的一员,那就无论如何都得写出符合歌颂的作品。这其中的原因之一,当然是不能让敬校长跟江老师的脸上一丝无光。这就假设了一个村干部,为一个寡妇提供积壳育苗技术的故事,取名叫“月光下”。选了一个花草种植能手,对另一家人助其致富的题材取名“夜来香”。经过几晚的灯下熬战,总算写成两篇散文。套上一件刚买不久的暗绿色拉链衣,满心希望地离开了家里。

    当我在虎跃街上把这两篇稿子投入邮箱转过身来时,见虎跃公社的团委干部刘文啟快步而来,带点无奈地口气问他:

    “小刘,你是来寄改稿还是重新写的一篇?”

    他一边把信往邮箱里插一边有些不客气地说:

    “我不想改也不想再写,他们用就用不用拉倒。我是来给我的同学寄一封信。走,去我的寑室里耍一会。”

    他一身西装的身影很快的向前,同时十分锐利而又直白地说:

    “老高,我认为你写的汽笛长鸣太现实也太沉重了。你得跟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多接触,才能改变你的陈旧怆桑之感。不过老高,你写的曹欣这个人物倒真有点像我的影子,我也不喜欢只安于现状的女孩。”

    正在为肖桂花要走写作之路感到头痛不已的我,一坐到背靠东墙竹椅里脱口说道:

    “真的吗?那我找一个时间,让你认识一个热爱创作的姑娘。我是说,你可以拉她一把。”

    “好哇老高!”刘文啟坐在靠西墙床边两眼很亮地笑看着我说:

    “我倒真的很想认识认识,要是能够看到她写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刘文啟刚说到这里,个子细高的陈凡走了进来。

    “老子让你写稿子去参加县作协你龟儿就是不听。”

    “你去参加了又咋个嘛,还不是当球腾。”陈凡冷冷的对刘文啟说完,转向我认真道:

    “老高,你还真在这里。走,去我那里耍一会。”

    我意识到他可能是专门来找我的,还是带着抱歉的口气说:

    “我另外还有事,今天怕是不行。”

    已转身出了门的他,回过头用相当绝对地口气说:

    “我先走了,有点事想找你一下,在寑室里等你哈。”

    跟刘文啟再说过几句关于想办社的话后,便不得不去了虎跃下场陈凡的住处。

    他身着公安装的细瘦身子,坐在床边上一动不动只不住地吃着纸烟,就好像有着极其沉重的心事一样。他对面靠墙的写字台上,一只双层保温杯里,在冉冉地冒着热蒸汽并且在不停地升腾消散着,真就像一个人胸中积压了太多,要一吐才能为快。在写字台顺墙边的一排书很整齐,有犯罪心里学方面的也有方面的。只是主人好像并不常看,在上面放了日记本,工作笔记跟文件袋。左边的小文件柜上放着一台小型的收录机,显然是随时要听听歌来消耗时光。一个白瓷盅盅里装有牙膏、牙刷跟织毛衣用的铝钎。不消说这间屋里经常会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在闪现。但是这身影好像也就是身影而已,实际上并不能触动跟影响到陈凡的心灵深处。使小伙子仍处于一种无奈的孤独之中,一对不大的眼睛里仿佛总是有一道驱之不去的阴影。

    他一见我出现在门口,立即起身相迎并且有了些须欢容,笑颜只是相当的淡。他有序地向我献茶敬烟,接着把汽体打火机打燃,送到我的面前等着我点烟。

    我看到他坐回向北的床边后,耳里响着刘文啟说的话:“陈凡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就说了一句最不得体之言:

    “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公安,是开的后门?”

    好在,我的语气里莫得一丝的恶意。

    “不是,我是考上的。要说关系我也有,我爸被平反后也毕竟是一个副局长嘛。老高,我是想跟你说点上的事。你搞创作有好多年了,又发表了好多篇,这些我很想知到,更想拜读一下你的作品。”

    听了陈凡的意思,心情变得是十分的沉重,但还是毫不掩饰的表明:

    “写作之路我已走了很长的时间却是毫无成果,若不是因为认识了师范校的两个老师,可能很难从写作的暗无天日里,看得到一线会天明的署光。我本身的基础很差读的作品也相当的有限,更没有相关的理论可以学习,得不到比较专业的人的辅导。在过去的许多年里,纯粹就是盲人骑瞎马的乱折腾,白白消耗了许多的时间跟心血。近几个月以来,尽管敬校长让我大量的读书,却还是改变不了对有一大堆莫明其妙、杂乱无章、无可言状,瞬息万变的幻觉。客观上家里的农活太过繁重,看书写作大都只能是在晚饭之后,写的东西无法经过认真构思,今天在这样写明天正好相反,恰似在面对现实的表象化记录。看的许多书也只能是走马观花,特别是国外的作品真的有点啃不动……”

    “对写作这方面我也有打算,只不过是我现在还不想急于动笔。”

    我一听陈凡这话急忙劝道:

    “你最好是不要选择搞创作,这是我的真心话。就我自己来说,实在是经历了常人经历不到的人生坎坷。也可以说我最初选择写作,是因有一股力量得不到发挥,在无路可走下不得已而为之。一旦真的进入到写作中,整个内心都陷于神乱意杂中不能自拔,不想说话不想理人。写作无人能理解,艰辛更不被人知晓实在既苦脑又特别孤独。只有我现在才真正懂得,业余习作者的路,不但艰难而且很不容易迈开步,随时都只能是苦苦地思考着。天天晚上头脑兴奋着的疾书,即使有偶尔不做事的白天也决不放过,始终都围绕着‘这一篇’能写好的忙碌着,艰苦恰如深渊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住的。你现在无论如何有工作,端的铁饭碗还算可以,实在没必要为写作遭受太过艰苦之罪。如果是因为山区的条件太差,你可以走后门通过关系把你调走就是。”

    “我只消通融一下,要调到县公安局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想自己搞出一点名堂,处处都要靠人家没意思,你说喃老高?”

    我还是委婉地劝道:

    “自己的幸福用自己的能力来创造当然不错。不过说真话,我要不是从小就受苦,养成了比较顽强意力的话,创作这条路可能早已不再能走下去。”

    “要说从小受苦的话,我的经历,那是比哪一个都还要悲惨的。”

    陈凡说到这里勾下了腰,左手肘支在膝盖上用手掌托着腮,神色相当暗淡的看着水泥地上,眼里闪动的,大约正在为过去了的往事伤怀不已:

    “我妈因公家方面的原因弄得来脾气坏到了极点,我爸又被下放在乡坝头,一家人就硬是弄得来四分五散,我都是跟在我的奶奶身边长大的。我很想把这些写下来,不过一方面是怕受到政治方面的牵连,再一个就是咋个写又从哪里写起地问题。你今天带没带到有你写的小说来?我很想看一下。”

    我俩的目光不由对视了一下。没有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任何很光明的东西,觉得他想要写的小说,笔下一定是在往事里哭泣——去触动一棵曾是伤痕累累的心,故事于人于已都完全是一片黑暗,实在是没有写的必要。毕竟,个人恩怨的东西不是社会主流,对于激励大众奋进实在莫得啥子好处。因而诚恳地说道:

    “你想要看我写的东西,过了今天随时都可以提供。只是,我想我写的都是农村问题,可能莫得适合你居民口味的小说。你要是想找到借鉴,最好是看已出版的,在杂志上发表的好小说。特别是我国的四大名著,那是非常值得阅读的。还有就是,看一些创作方面的理论书。当然,我看过《写作概论》,受到的启发并不大,可能是理解力太差。

    说实话,我已吃尽了只能闭门造车的苦头。如果现在的业余作者,再像我一样只是单打独斗,似在暗无天日中找不着北真的难有出路。一般来说,还是不轻易做出决定才好。我写的东西能对你起的作用可能小之又小,因为高山挡住了我的眼界困着我的思想。你是不是能找到写作的坚实基础,你自己首先得有明确的衡量。

    我虽然有作品服务于人民大众的大概方向,可是对于习作者来说,特别是像对我这样的人,对艺术的认知不但肤浅,而且还在很多方面存在误点而言,就是能写出有点像样的作品都难。

    这其中最大地问题,是我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寄出的稿子,在被退回之中只有一家杂志社对我的作品提出了意见。其余的,就只当是没看到管你有啥子问题。我也向一些知名作家写过求助信,除艾芜回了信并寄给我一本杂志外,另外的人是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回事。在那些年里我很无能力却又急于求成,几乎是碰得来头破血流,不管成龙还是成虫都任你自生自灭。可以说在整个的社会,就是没有形成尽力去帮助他人的良好风气。在人们的精神世界还不是多良善多高尚下,须看到人从动物型走向理性达到智慧型的路还很长。关心跟帮助他人,本来都是很容易做到的,现在的这个社会却很少有人愿意做。究其原因完全就在于,没有社会整体的崇德向善的大氛围。我以为,这也是艺术以后应进行探索的艰巨任务。

    说心里话陈凡,你若真是想搞,我看就从你的本职工作入手最好。把犯罪跟防止犯罪这方面较好较深的揭示出来,既有其作品的独特性,又能对人民的生命财产的安全,和对社会的稳定起到极大的作用。这也就是你想写作的使命。”

    陈凡欣然接受地说: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在狭窄的屋里跟陈凡的交流还算是顺利,要去跟肖桂花认真的讨论写作,心里不免犯难。

    她即便是在父母的极力阻绕监视下,仍然是想方设法偷偷地跑来找我,搞得神神秘秘的就跟似在搞特务活动,充满了随时都可能会暴露的危险性。只十五六岁的她,把在山弯背角林中草丛的隐避谈话,大约是当成了一种诗情画意。我心里那是相当地明白,这是在玩火。有哪一个会相信一个大小伙,跟一个小姑娘是在交谈创作的事情?

    为了要避免被非议,只得把她约在了逢场天,在里面闹哄哄地奔马公园的北门口见面。

    她一动不动背靠粉墙面北地呆呆而立,对于里边喝着露天茶,都在春风得意地大谈着生意的嘈杂声只似无闻。可见,她还是一个不咋晓得灵变的人。在看见我到了,圆圆的脸上才涌现出一点活力来:

    “锐哥你总算是来了,我在这里等得好恼火啊,一个人站倒在这里硬就跟一个瓜娃子一样。”

    “请原谅,我也没想到陈凡会找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我替她拍掉背后暗红沙发絨衣服上的白灰,看着她圆圆的桃花脸把手里的蛋糕递给她:

    “你先吃着,为了不被熟人看到,我们得等晚些才去吃饭。我这次主动约你,是不希望你再随意找我。这是怕任何的猜疑都会给你带来不良的影响,但愿你能理解。”

    然后我跟她并肩向着大平原深处,走在向西的坑坑洼洼的路边。看到草房、瓦房低矮凌乱,树木极少竹林倒多的一派沉寂萧条。对写作倒是有些信心满满:

    “现在我对于写作,总算有了一点希望,也许就会出现美好的前景。当然距成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梦想还非常地遥远。目前只是比你略为要好些,正处于需克服一切困难的加倍努力中。这次我想告诉你,是你执意走写作之路已快两年,今后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我的意思是说你会跟我一样,已不是毫无展示能力的机会。只要肯继续努力,就有成为一个真正作者的可能。”

    我见齐我肩高的她,只顾默然地似无动于衷。从衣服叉包里摸出烟来,燃起后口气有点深沉:

    “在今后与你交流的机会十分有限,你在提高创作能力跟写作水平上,主要的是要靠你自己。

    因此我必须让你明白,既然追随了我走写作的路你就得坚持,咬紧牙也要坚持住。原则上来说,的本身具有完全地独立性,我对你说的再多也产生不了根本作用。你有一个不被家人理解,反而在有形或无形中,都在干扰着你写作地问题。可我无法帮助解决。建议你最好的应对,就是要尽力不激化与家人的矛盾。因为冲突会严重影响到你的情绪,这就要求你自己需要养成一种极好极强的忍耐性。我觉得为了在事业上取得一定成就,在平时的生活中便不得不克制自己所不能接受的东西,还可能要做出一些牺牲。我需要再次对你说到,你既然要选择走创作之路,你就必须明白,走下去是需要信心和勇气的。不过是,我真的不晓得你是不是能持之以恒。我想问的是,你已感受到写作之苦,是不是还有走下去的决心?”

    她低垂着眼皮淡淡地道:

    “有是有,嗯就是,我咋个都写不好就着急。还有,嗯又总是感到莫得啥子好写的。”

    我认为她经历的太少,殊不知自己对生活并无升华超越的驾驭能力。不加思索说地话真的很空洞:

    “写得好还是不好,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好说不好做的,只有各人经过了一定的写作实践才会领悟构思是咋回事。首先,作品是作者根据自己的需要而自行设计的,不可能也不能够跟任何人的相同。这就要求写作的人,要有清晰的思路和广阔地想象力,要有足够的社会观察及生活积累,具备较强的分析能力,更要有丰富的知识和扎实的创作基本功。说实话,我都还不具备这些条件,你就更是几乎没有。业余写作在山村莫得可以好好构思的条件,你也许可以尝试一下江老师说的照葫芦画瓢。今天特意给你带了本《农村短篇小说选》,其中有许多作品都是不错的,你应好好的细看,尽量从中找到一些适合你的东西。我认为《内当家》、《陈奂生进城》、《陈奂生转业》、《被爱情遗忘的角落》等写得都不错。”

    我把书给她,不免有些心情沉重地说:

    “不过说到爱情问题,我就不太好和你交流了。我只能告诉你,生活就不可能没有爱情牵涉其中,来源于生活的作品,更是关系到喜怒哀乐的各种之情。当然,爱情二字是百写不厌的题材,大约正如刘文啟所说,爱情居世界三大题材之首。不过我不想写爱情题材,在于我的观察及认识模糊:现实社会中的绝大多数人,对于爱情的意识是很朦胧的,可能不少的人至死也没在心里明白过。既使是搞写作的我又已结婚多年,可是对石玉红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天天晚上都进行四小时左右的看书写作,冷落了她真的很对不住她。想到这一点,有时觉得真不该再写。唉,难啊……”

    她站住的看着我,稍圆的眼里有些亮:

    “锐哥,你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都快要熬出头了,你要高兴起来才要得。”

    说到这里,她垂下了眼地拿短胖的双手卷着衣角:

    “你现在随便咋个都比我的情况好得多,我在晚上把灯点夜了老的都要起火连天的骂,我要写硬是太恼火了。还有你晓得不?老的要估倒我跟军军订婚,我都不晓得该咋个办才好。”

    我挠了下头地想了想:

    “我当然已听到了消息。不过我早已领教过你爸的那种顽固不化的本质,随便哪一个也拿他莫得啥子办法。我想,你如果跟他进行正面的对抗,反而会引起他对你的强烈压制情绪,不如跟他软磨的好。比如以年龄还太小,以你想多为老的做些活路,或是其他的理由采取拖的方法,他大概就不会硬来。只要能拖两三年,情况一定会有所好转,至少在那时你的写作不会像现在这样的一穷二白——我的作品开始发麦就有条件拉你一把,让你也成为协会的成员就好了。

    另外,希望你能尽快的写好一篇,在我介绍你认识刘文啟时带上,好让他对你的写作情况有所了解帮助。根据你哥哥那次在农机站发生的事,我认为是不错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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