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晚饭,祁玉心神不宁的坐下,待他入座后,其余人方才坐下。
祁玉望着祁竹燕,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如今这颗夜明珠即将破碎,一想到这里,祁玉的心如同刀绞一般,疼痛难当。
而后,祁玉转头望向另一旁的王子轩,不禁回忆起了往事。若是就这样将他交出去,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他的兄弟王寅山也就白死了。
祁玉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下,想道:余家大恩没齿难忘,王兄为了报恩,全家老小无一生还,连个后都没能留下,如今只是交出自己的女儿就能换回子轩的生路,有何不妥?
待祁玉又转头望向祁竹燕时,祁竹燕正夹起一小筷菜放入樱桃小嘴中,祁玉想起了祁竹燕笑起来时,脸颊上会浮现两个小酒窝,万分的迷人,两颗眸子如秋水一般,触人心弦。祁玉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祁玉压下心中烦闷,慈祥的对子轩说道:“祁叔下午时想了想,觉得男儿志在四方,不应该憋在一个小小的泉州城,说不定日后真能碰到一位世外高人助你修炼。”
王子轩本来已经放弃了此事,现在祁玉又突然提出来并且同意他外出游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的问道:“祁叔,你同意了?”
祁玉对着王子轩点了点头,转头又望向祁竹燕柔声说道:“燕儿也跟着子轩一起去吧,看看外面的世界。”
祁竹燕撅着小嘴说道:“我才不去呢,我要留在家中陪着父亲。”
一滴眼泪从祁玉眼中夺眶而出,没有人注意到。祁玉悄悄的拭去眼泪,脸上一副开心的表情,内心却是痛苦万分,说道:“我的乖女儿啊,长大了,知道疼父亲了。一起去吧,你子轩哥哥这个小笨蛋什么都不会,还要靠我们这个女侠来保护他呢,再者说了,说不定燕儿这次出去还能碰上个盖世英雄呢。”
“我才不用她来保护我。”王子轩小声的嘟囔着。
祁玉对自己的情绪把控的非常好,至少面部表情和语气是这样,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关于你父亲的事,我一直瞒着你没说,现在也该告诉你了。”祁玉揉了揉鼻子,“你父亲王寅山曾经是一名江湖侠士,经常做一些除暴安良的义事,也因此得罪了许多大家族,即使后来你父亲隐世在壬州,那些大家族仍是不肯放过他,于是就发生了五年前的悲剧。”
王子轩见祁玉提到了自己的父亲,神色也变得严谨起来,询问道:“杀我父亲的都是些什么人。”
祁玉叹息道:“想报仇?你父亲一个上三境高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要是告诉了你,以你的现在的实力去了也是送死,先出去转转吧,若你日后真能突破至上三境告诉你也不迟。”
王子轩神色黯然,如今自己已经二十有二,却连修炼的门槛都没有摸到,上三境?在这个大陆上每一代能够进入上三境的连一百人都不到,他如何敢去妄想进入上三境,可是父亲的仇却又不得不报。
祁玉想了会又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你父亲锄强扶弱杀了他们的家人,他们也要为自己家人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普通人。”
“我父亲杀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败类,死有余辜。”王子轩咬牙切齿的说,“父亲的仇,我必须得报。”
祁玉露出欣慰的表情,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和燕儿一起出发吧。”
祁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出门在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王子轩这个名字先不要用了,以后就叫王一岚吧。”
第二天清晨,今天的早饭要比往常早上许多,王子轩与祁竹燕睡眼朦胧的吃过早饭,收拾完行李就出发了。
祁玉只是将两人送出家门,并没有出城相送,之后独自一人坐在房中。默念道:“逃吧,逃得越远越好,这诺大的天下难不成没有你们两人容身之处?”
估摸着两人走的远了,祁玉遣散了家中所有下人,与夫人一起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知府王勾旦带着一群人包围了祁府。
城外,刚过完元圣节,大地复苏,为自己披上一层薄薄的绿纱。睡了一冬天的昆虫被唤醒,悄悄的探出头来窥视着这个世界。与他们一起醒来的,还有凶禽猛兽。
王子轩与祁竹燕一同走在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因为一说话就要斗嘴。王子轩从柳树上折下一条柳枝胡乱的抽着,祁竹燕则是去追逐飞在草丛之中的蝴蝶。对于泉州城内的事,两人丝毫不知。
空中,一人御剑,一人化灵力为翅从王子轩与祁竹燕上方飞过。
祁竹燕最先发现那两人,兴奋的指着他们对王子轩喊道:“小笨蛋,快看,有人在天上飞。”
自从王子轩来到祁家,就一直被祁竹燕成为小笨蛋,起初他还会反驳上两句,时间长了也就淡然了,要是偶尔祁竹燕不喊他小笨蛋,他反而会感到别扭。
王子轩顺着祁竹燕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两人在空中飞行。
祁竹燕激动的说道:“听父亲说,只有修炼至道玉品时驭物或是化灵力为翅飞在空中,没想到咱们刚出城就遇到了高人。”
因为那两人飞的太高,王子轩也看不真切,总觉得那个化灵力为翅的背影有些熟悉。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王子轩望着空中小声说道,脑海里拼命的搜索者记忆。
“你怎么可能会认识这样的高手,你要是真认识他们,现在也不可能连闻人段都到不了。”祁竹燕在一旁白了王子轩一眼说道。
王子轩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化灵力为翅的人他确实见过。在五年前的王府门前,那个化灵力为翅的就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之前一直不让我出去,现在突然反悔,让我带着竹燕一起出来,还让我改名王一岚。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呢,我真是个笨蛋。”王子轩激动的浑身打颤,眼泪都要出来了。
王子轩拉起祁竹燕的手就往回跑,祁竹燕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当她看到王子轩抽搐的脸颊时,也不免担心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和王子轩作对,而是和他一起飞快的奔跑者。
正如五年前一样,只不过这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位祁竹燕。
王子轩嘴角抽搐着,内心一遍遍的骂着自己。
地上两人奔跑的速度如何比得上空中两人飞行的速度,以至于王子轩连他们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王子轩拼命的奔跑着,他想大喊一声,将自己心中多年来的压抑一股脑的宣泄出来,却都被他忍住了,他害怕影响自己的速度。
等他们再次回到泉州城时,一切都结束了。
那两名高手并没有守在祁府等候王子轩他们,那两人认为既然逃走了就不可能再回来,正如五年前黑胡子老者守在王府门前等候一天也没等到王子轩一样。
王子轩与祁竹燕奔向祁府,祁府的大门敞开着,王子轩喘着粗气,咽了口唾沫,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祁竹燕望着敞开的大门,脑袋“嗡”的一下炸裂开来。她冲进院子里,不见一个下人,院子里只有王勾旦的儿子王寒一人。
王寒站在祁府的院子里正欣赏着这座豪宅,听到背后有动静,转头望去,竟然是祁竹燕和王子轩。
王寒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还敢再回来。前一刻还一脸欢喜的他立马挤出几滴眼泪,面部扭曲的冲到王子轩面前,一拳将其打翻在地。好在王寒并没有下死手,而是打算要好好的折磨他,不然以他的修为一拳足以要了王子轩的命。
王寒一把将王子轩从地上拉起来,怒吼道:“王子轩,你还敢回来,都是因为你,害死祁叔叔一家人,还连累了燕妹妹。”
王子轩没有反抗,此时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祁竹燕没有理会两人的打斗,她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走向大厅。地上躺着她父亲和她母亲的尸体。
“你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你本来不姓王,要不是当年王叔和祁叔……”说到这王寒停顿了一下,瞥了瞥大厅之中的祁竹燕。他这些话本来就是说给祁竹燕听到,让她认为是王子轩害了他的家人,从而对王子轩产生敌意,而自己前去安慰一番,让她从了自己。
王子轩的脑海嗡嗡作响,五年前的一幕和眼前的一幕,两幅画面不断在脑海里交替,根本没有听清王寒的话。
而祁竹燕站在大厅之中望着地上的尸体悲痛欲绝,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紧接着晕倒在地上。
“王子轩,我来告诉你的真实身份,其实你……”王寒还没有说完,突然就倒在地上。
一名黑衣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王寒身后,在他天灵盖上轻轻一拍,结束了他的性命。
王子轩望着眼前的黑衣老者,正是五年前救他的那人。声音颤抖着询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救我。”
“五年前我就说过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才能活下去”
“那我又是谁?他们杀我父亲,杀祁叔仅仅是因为报仇吗?”
“知道的太多并不好,反而会加速你的死亡。有时候一个人稀里糊涂的要比什么都明白要活的更轻松。”
“我宁愿明明白白的死也不要稀里糊涂的活着。”
黑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继续逃吧,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王寒的死,趁着他们还不知道你们还在泉州城内,城门也没有戒严,逃吧。红叶山的吴道长不问俗世,或许他是这个世上你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
王子轩还想问些什么,可是黑衣老者身形已经远去了,速度极快,王子轩根本没有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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