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送完侯爷夫人回来,见太后心事重重的,不明所以,又不敢贸然询问,只好将屋里的宫女们都打发了出去,免得扰了太后清净。
太后突然问到;“刘嬷嬷,如果是你的亲儿子被敌军掳去,你救吗?”
刘嬷嬷一惊;“太后是在怀疑侯爷夫人刚才那番话吗?”
太后又问到;“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大公无私的女人吗?当初为了成全别人的儿子,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走,她真的一点都不恨吗?如果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亲儿子,又落入敌军之手,她竟然无动于衷?”
刘嬷嬷沉思了片刻,回答到;“太后娘娘,奴婢没有生养过,不能体会这舐犊情深的滋味,所以不敢妄言。不过听侯府的人来报,从慕容兴接回侯府之后,弄得家里鸡犬不宁。侯爷和侯爷夫人之间因为这个儿子闹得不可开交,大吵过好多次,现如今更是水火不容,平日里连照面都不愿意打了。”
想到慕容修,太后一声叹息。女人的第六感是最灵敏的,慕容修舍弃一切为了谁,太后比谁都清楚。当年如果不是她利用了这份感情,自己今天也不可能成为一国的太后,说到底,终究还是亏欠了慕容修。
“让薛倾想办法把关押慕容兴的地址找到,派暗卫前往拉图拉营救!”救出慕容兴,这是太后唯一能为慕容修做的了。
“好,奴婢这就去办!”
“刘嬷嬷,你说······”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见了侯爷夫人以后,太后心里始终不安稳。
“太后,您在担心什么?”刘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从来没见过太后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此事太后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不敢说她疑心当年之事,襁褓中的两个婴孩,慕容修会不会弄错?或许是侯爷夫人会不会故意为之,否则她为什么对慕容兴被擒之事毫不关心,还请求朝廷不用出兵相救,让其自生自灭,这太不正常了。
“哀家记得当初朗月出生时,他的后背上有一块儿淡蓝色的胎记,你还有印象吗?”
“是,奴婢记得,在左肩上,像一块儿玉佩。”刘嬷嬷记得很清楚,因为当初太后生产时身体虚弱,孩子基本都是刘嬷嬷在伺候,直到交到慕容修手里。
“太后娘娘!”刘嬷嬷惊在原地,莫非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何尝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当初慕容朗月手持玉璧登基为王,太后从来没有想过验明正身,那怕看一眼后背的胎记。
现在慕容朗月登基多年,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她这么多年的筹谋,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君上驾到!”
外面突然传来了君上驾到的声响,太后和刘嬷嬷都是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刘嬷嬷扶着太后走了出来,刚到门口就看来一身龙袍的慕容朗月走了进来,并带进来一股寒气。
“这个时辰君上怎么过来了?穿得这么单薄仔细着了凉!”太后柔声询问到。
慕容朗月也没有多言,直径坐了下来,淡淡的回到;“过来看看太子,太子年幼没有打扰到母后吧!”
慕容朗月对太后说话一向淡淡的,除了生母的身份,从前他还得估计蓬莱宫的势力,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太后那些引以为豪的丫头们,全都不顶用了,死的死,伤的伤,健全的都在南宫傲手里,慕容朗月每每想到这茬儿心里就来气。
如今还能让太后安然无恙的住在宫里,也不过是不想让天下人唾骂而已,难得还指望以礼相待吗?
“哪里话,自己的亲孙子,疼都疼不过来,怎么会嫌打扰。”太后面不改色的说到,回头又吩咐刘嬷嬷去把太子带过来。
母子两相对无言,场面突然冷了下来。太后原是镜花水国的公主,又执掌蓬莱宫这么多年,天生傲骨,从前总觉得亏欠了儿子太多,所以即便是知道君上对她不冷不热,她也愿意牵就。可如今看来,君上的心根本就不可能在她身上,一直都是她在用热脸贴冷屁股,心里自然不舒服。
再加上现在又有了疑虑,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还真不愿意迎合了。
“儿臣参见父王!”不多时,太子被带了过来。
慕容朗月转头看了眼太子,见太子没精打采的,脸色黯淡无光,忍不住皱了皱眉。
母后刚刚过世,太子一声青衣,身上没有半分装饰,他低着头,神情冷淡,眼睛一直注视着地面。
“抬起头来!”慕容朗月命令到。
太子倒是不卑不亢,将脸仰了起来,不过眼睛依然盯着别出,始终不愿意看自己的父亲一眼。
慕容朗月冷笑到;“你恨寡人对吗?觉得寡人薄情寡义,处置了你外祖父一家,逼死了你的母亲,所以你恨寡人,连看都不愿意看寡人一眼?”
太子立马跪在地上,淡然的回答到;“儿臣不敢!”
“哼!”慕容朗月大怒,将手旁的茶杯砸向了跪在眼前的儿子。他最看不得这副样子,从来穆碗烟也是这样,成天绷着张脸,说话阴阳怪气的,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似的。
“君上息怒!别吓着孩子!”太后赶紧规劝到。
太子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慕容朗月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你母亲离世,寡人知道你很难过,其实寡人也没有想到,你母亲会如此偏激。穆家之罪足以株连九族,在这风口浪尖之时,如果寡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天下人怎么看寡人?”
“你是夜琅国的太子,未来的储君,如今奸佞谋反,穆家不分是非黑白,帅军投敌,你觉得寡人不该震怒吗?孩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的仁慈不会换来他人的怜悯。等到京城沦陷的那一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向你挥起屠刀,他们不会顾念你母亲是穆家人。”
太子惊恐的抬起了头,这是他进门后第一次看向父王。
慕容朗月冷笑到;“觉得寡人危言耸听?”
太子再次叩拜在父王面前,声音洪亮的回答到;“儿臣谨遵父王教诲!”
慕容朗月起身来到太子身边,亲自将儿子扶了起来。轻柔的说到;“你母亲的事寡人也很难过,穆家之事寡人不会再追究,你给寡人打起精神来,下次不要让寡人再看到你这幅样子!”
慕容朗月说完,在儿子的肩上拍了两下,便直接离开了太后的寝殿。
太子呆呆的站在哪里,沉默着,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太后走了过来,将太子轻轻的搂在怀里,安慰到;“孩子,你父王说的没错,大敌当前,你得与你父王同心同德。你母后之事其实对你父王打击很大,这些天他一直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人消瘦了不少。君王有君王的苦楚,作为儿子你得体谅,作为一国太子,无论你父王做何决定,你只能追随,这才是君臣之道!”
太子流泪满面的请求到;“太后娘娘,您能不能帮我劝劝父王,我不想做云熙贵妃的儿子,母亲之事······”
“嘘!”太子话还没说完,太后连忙阻止到;“忍辱负重!”
太后只淡淡的说了四个字,太子就崩溃了,趴在太后怀里嚎啕大哭。
太后轻轻的拍着太子的后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太难了。
“太子放心,虽然你母后没了,哀家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太后承诺到。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是容易动容,尤其是孩子。此时的太子仿佛找到了依靠,在这充满算计的皇宫里,他不再孤苦无依。
安抚好了太子,太后又让人送了血燕到贵妇的宫里,她刚小产,自然该好好补补。
云熙贵妃脸色依然苍白,嘴唇泛着淡淡的紫,眼神空洞,手里紧紧的拽着一顶婴孩的虎头帽。
“嬷嬷,咱们贵妃娘娘还没有从失子之痛里走出来,还请嬷嬷不要见怪!”见自家主子见了太后身边的嬷嬷一点反应都没有,贴身宫女赶紧解释到。
“老奴明白,太后娘娘心里也难受,不过更担心贵妃的身体,小产可大可小,一定要好生养着,左右还年轻,等身体恢复好了,孩子还会有的!”刘嬷嬷安抚到。
贴身宫女笑了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算是替主子谢过了。
“那老奴就不打扰了!”
“嬷嬷慢走,等我家娘娘身子好利索了,再去太后宫里谢恩!”贴身宫女将刘嬷嬷送了出去。
贴身宫女从外面回来,发现太后送来的血燕被打翻在地。地毯上星星点点,云熙贵妃抱着头失控的尖叫着。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去传太医!”贴身宫女慌乱的吩咐着,做在床头,紧紧拉着主子的手。
云熙贵妃双眼通红,像是受到了惊吓,没错,就是惊吓。那鲜红的血燕就像当初身下的那瘫鲜血,像火焰一样,快要把她烧成灰烬了。
此次小产对云熙贵妃的打击是致命的,她跟在慕容朗月身边多年,可从来都没有怀过身孕。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她是多渴望能有自己的孩子,好在上天眷顾,让她如愿以偿。可是眼看还有两月就要生产之时,父亲派了族里的祭祀入宫为她们母子祈福,是祭祀告诉她,她腹中是女婴,让她为了贪狼族,用腹中孩子陷害王后。
他们骗了她,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击垮穆王府,不惜牺牲她的亲骨肉,她怎能不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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