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四弟，弟妹！”他老爹打着招呼，兜里摸出四包大前门，这是之前叶楠给他老爹买的那一条，给了自个亲爹和亲弟各两包。
叶文正笑呵呵的接过，他四叔叶勤劳，这兄弟俩名字也很有特色，勤奋！勤劳！
只是“嗯”了一声，理所应当的接过，当即开了一包，抽出一根嗅了嗅，点上，美美抽了一口，语气几分莫名，“大哥，你这赚大钱了？平日里不见你抽烟锅袋子嘛？这大前门三毛五一包呢。”
叶勤奋笑笑，“过年了吗，弄几包抽抽。”
老太太有些不乐意，埋怨自个大儿子，“你那媳妇怎么没来？一点没规矩，真是……”
叶勤奋讪讪一笑，“妈，这不初一嘛，怕家里有客人来窜门，水莲在家里待着呢。”
爱屋及乌，老太太偏心小儿子没边，老大就是‘捡来’的，连带着叶楠他/她们四个，也挺不待见的，他和大哥还好，男孩子，奶还能顾着点，他二姐和小妹女孩子，老太太封旧思想严重。
女孩就是赔钱货，反正以后要嫁到别人家的，家里头多吃口饭那就是浪费、糟蹋，能养活就行。
午饭围着一张大圆桌吃，他爷坐上头主位，他奶边上，然后下面两侧就是他爹和四叔，再就是他们几个男的，下方才是女人坐的，桌上猪肉、红烧鱼块、大盘的饺子、白菜炖肉、白面馒头，伙食可是一点不差。
饭桌上，叶勤劳见两个侄儿手腕上那银晃晃的手表，诧异不行，忍不住问道：“小军、小楠，你俩这手表自个买的？”
叶楠吃着菜，点下头，“嗯”了声，没多说。
他四叔有些吃味，“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家这日子本就不富裕，这两块表都得要三四百了吧，都顶你一年工资了，你……你们这钱哪来的？”
边上四婶阴阳怪气，“就是了，妈，之前不听我大嫂说家里困难，过年肉都没一块，你看看现在……”语气又酸又刻薄。
老太太哼一声，一扣筷子，心情显然不太好，他老爹一句没敢多说，低头受训模样。
叶楠心里叹口气，本想过年嘛，都是至亲，和和满满不想发脾气的，但也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啊。
语气平淡，出声道：“爷奶，四叔四婶，我妈说的都是真的，除夕前两天，街道办给发的一斤猪肉，我家一两都没留，全部给送这边来了。
因为这，我妈和我爸都吵了一架，这过年吃顿肉不过分吧？我们这六口人，全靠我爸一人工厂那点工资，我妈和我姐街道办干点临活，补贴家用，我大哥在外拉板车，都25的人了，还没成家立业，小妹还在上学，一家人挤着二十来个平方的小屋。
四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你……”
四婶刘金娥一下给堵住了，脸难得一红，不知是臊的还是恼的。
他老爹脸一板，“怎么跟你婶子说话的……”心里却是解气的很，老实人不假，但泥人尚有三分气，何况一大活人。
叶楠耸耸肩，接着道：“至于这手表嘛，都是我自己挣得，一分没拿家里的。”
四婶一脸不信，撇嘴道：“我说小楠，你这现在也都20了吧，怎么还像以前那样爱吹嘘，没个稳当劲，你自己赚的？
哼！你不给自个家里惹麻烦，伸手要钱算是好了，赚钱？你当你爷奶，大家这么好糊弄呢。”
叶楠也不恼，脸上挂着笑容，“四婶，刚四叔不说了嘛，这两块手表要三四百块钱，我爸得干个整一年才能赚到，难不成这手表偷来抢来的？”
“那可说不准……”
“咳咳咳……”他爷多少还是护着些孙子的，道：“小楠，这钱真是你自个赚的？”
他点点头，“爷，我在外面认识个朋友，跟着一起做点小买卖，都正经行当，回来两个月时间，不多，挣了五六百。”
说着，从自个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钱和票，给取出两张大团结，还有些副食品票，放到他爷面前，“爷，这我和我大哥孝敬您的，您收好。”
四婶见得叶楠手里那一大把钱票，眼皮子忍不住抖了抖，是又眼红又震惊。
他爷表情也好不了哪里去，那发白的胡须跟着抽了下，不过却也是高兴的，这是两个大孙子孝敬他的，“好好好……”呵呵笑起，脸上那皱纹都是散了不少。
四叔却是淡定不了了，“那个，小……小楠，你这在外做什么生意啊？两个月就挣了五百多，能不能带带四叔我？”
叶楠觉得好笑，更是疑惑的很，他老爹这性子木讷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类型，他这四叔呢，坏嘛说不上，就是挺油腔滑调，属于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角色。
这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刚还训斥他不务正业，这又舔着脸上来了，都是一母同胞，性子可是天壤之别。
便道：“四叔，眼下虽说‘死人帮’被粉碎了，但个体买卖国家还是不允许的，我这买卖吧，赚是能赚的，但风险还是有的，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带你。
不过嘛……你这好歹是首钢钢厂的正式工啊，到时万一有个意外什么，这工作没准就要丢了，你自己得掂量掂量。”
这么一说，四叔立马没了兴趣，这年头有个铁饭碗那可是比什么都强，你就是给座金山银山那也不换。
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的时候，铁饭碗是国家给的，国家还能倒闭了？
这是眼下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根深蒂固，已深入骨子血液里去了。
悻悻道：“那还是算了！”
叶楠心里轻笑，不再多说。
吃完饭，在爷奶家里坐了会，他老爹，大哥、二姐就回了家，他带着小妹去了边上的地坛公园转转，反正回家也没事。
相比于京城的北海、后海、颐和园等有名的公园，地坛就没什么名气了，来这溜达散步的也就是附近胡同里的居住户了。
说是公园，其实也就是些花花草草，树木多些罢了，眼下寒冬料峭的，里面放眼望去一片萧瑟，灰白景象，显得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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