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叶军今年都25了，也没个正式工作，就是外头拉人力板车，给人装车拉货，体力活，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
别说结婚了，就是女朋头还没有一个，搁这年代绝对是大龄未婚青年，爹妈着急，但没用啊，穷是根本，还有就是这身份，一拉板车的，人姑娘也签瞧不上。
还有就是住房的问题，一家六口挤二十来平的房间，里面是父母住，外头是那种高低铺，两侧各放一排，一边是二姐和小妹，一边是大哥，现在他回来了，上面空着的铺子那就是他的。
每张床边有个窗帘似的小帘子，晚上睡觉给一拉，算是有了个独立的小空间。
这要结婚了，总不能让他大哥和嫂子挤这一张床上吧？
唉……问题不少！
就是自个老爹，电子管厂钳工，干了快有十五六年了，六级钳工，每月工资能有六十来块，不少了，相当于普通工的两倍了，但架不住家里人多，就这么一顶梁柱，小妹上学要花钱，这么多张嘴呢，衣食住行，柴米油盐，花钱的地儿多了去了。
加上他这么个败家子，只会一味向家里索取，唉……想想以前这小子实在太不孝顺。
下午吃完饭，没出去，坐了一天一夜火车，实在困得不行，他老娘刚给他铺好了褥子，脱了鞋子衣服，爬到上铺倒头就睡，睡得是昏天黑地，一觉起来外头天都黑了。
起来睡眼惺忪，愣了好半天，穿好衣服下来，他大哥也回来了，正搁门口院子里公用的洗漱池边洗漱着呢，“大哥，你回来了！”他招呼声。
大哥叶军洗好，手里拿着个红色的搪瓷脸盆走过来，他们一家人个子都不矮，大哥也有一米八的个子，长年干体力活，长的是膀大腰圆，甚是魁梧。
哥俩五官还挺像，拉板车长年风吹日晒，面庞跟老爹一样黝黑，大哥性子更随老爹，忠厚老实，不太会说话。
不然就凭这酷似金城武的面庞，拍个婆子找个女朋友，我想应该不会太难。
叶军过来，拍了拍他肩膀，“三弟，你这三年个子窜的够高的，都把我比下去了，就是身子骨弱了点……你这回来也不提前说声，我好去车站接你。”
“我走的急给忘了，再说这我家，还能迷路了，呵呵！”兄弟俩门口闲聊着。
晚饭，就是中午剩下的饭菜，给热了热就对付了，留给大哥的土豆烧肉他也没吃，全给小丫头了。
饭桌上王水莲道：“老大，隔壁张婶前两天给你介绍的那姑娘，你俩处的怎么样了？这些天怎么没动静了？”
叶军脸微红，道：“妈，那个，我……我俩不合适，都没联系了。”
王水莲不高兴了，“怎么不合适？”自己的崽什么性子，肯定清楚，面色不悦，“是不是人说你什么了？”
“没有！”叶军道：“人是北新桥百货商场里的营业员，我就一拉板车的，这……这也不搭。”他没把话说重，是怕伤了爹娘的心。
先前两人约在公园见面，完了人姑娘说要去吃饭，他也应了，可姑娘带他去的地儿，是王府井那边的老莫（莫斯科）餐厅，一顿下来两人花了十五块钱，他兜里就装了十块钱，付账时还是姑娘给付了剩下的五块钱。
出了餐厅，女人就变了张脸，冷眼相看，连句道别没有，就离开了。
王水莲更不高兴了，“人营业员怎么了？我儿子也不差，要模样有模样，个子也高，关键脾气也好，哼！还瞧不上了，老大，回头我再托人给你寻寻。”
天下亲娘都一样，都是护犊子的，听不得别人说自家小子不好。
“哎，妈，不用！”叶军道：“我……我这还早呢，不急。”
“还早什么！”老娘嗓音提高几分，“翻了年你都26了，咱胡同口这边，像你这年纪大，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唉……你妈我都要急出白头发来了。”
大哥没搭话，他老娘继续道：“他爹，你那电子管厂到底有没有信了？咱老大总不能一辈子拉板车吧？
你看看，人姑娘都嫌弃他，没有正式工，就是个临时工也行啊，先干着，总比拉板车体面些。”
叶勤奋叹口气，“事儿我早就跟上面领导提过的，不过眼下这希望不大，这一两年返城的知青一批接着一批，别说工厂了，就是街道办上安排的临时工，那也都是一个个抢着去，难啊。
实在不行，我跟领导说说，让大军顶我的岗位，我就提前办退休吧。”
“爹，你可千万别这么做！”叶楠一听，第一个出声反对，倒不是眼馋这工作。
“爹，不说你们厂子允不允许子替父顶岗，就是可以，你想想好了，你干了十几年，才干到六级钳工，每月能有五六十工资”。
叶楠解释道：“大哥要顶岗，那肯定得从学徒工开始，每月能有一二十块？再说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这国营的厂子也不见得是铁饭碗，能捧一辈子，没准哪天它就破产倒闭了，这怎么算都不划算。”
“胡扯！”
他老爹脸一沉，斥道：“好好的厂子怎么会倒闭呢，那是国家开的，国家还能破产了？”他一百个不相信。
叶楠叹口气，心中有些好笑，却又无奈的很，也不多解释，也不用多久，等往后几年，到了八0年代中旬，就得有一大批的国营企业、工厂、商场、饭点之类破产倒闭。
“你大哥都是26的人了，总得成家立业啊，有个体面点的工作，对象好找一些……这事啊，回头我跟上面领导先问问去。”
叶楠嘴巴动了两下，想要出声，终是没再开口。
一夜无话！
早上六点来钟，家里人都起来了，老娘忙着生炉子烧水做早饭，二姐打着下手，就是小丫头也是早早起来，自个穿衣叠被。
他打着哈欠下了床，穿好衣物鞋子，从床下拿了洗脸盆出门洗漱，外头院子里这会最是热闹，左右邻居排着队在洗漱池边，等着刷牙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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