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总是不清楚什么是宿命,尼玛也不知道。
尼玛认为前世幼年丧母,是自己的宿命,但是为何,会影响到今生。
“大家快来啊,酋长殒命了。”听见这个消息,整个部落为之轰动,就连跪拜在二伯营帐前的风痕也是突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夜没有归去,忘却了她已经将全身原力输送给了尼玛。一时间,突然朝着大营跑去,一阵踉跄,险些好几次跌倒在地上。
风痕冲进人群,众人看时,却是酋长的丈夫。
“小季,你嫂子……”风季站在床前,却是抱着手上熟睡当中的孩子。风痕一进营帐,就将注意放在床上,那个被白色纱布遮盖住的脸庞,风痕再是清楚不过。昨日还是那般生动模样,为何一夜之间,竟然会成了这副惨况。
“我说,那个孩子就是灾星,当初就不应该将他留下来。”
“现在将他的母亲给克死了,说不定日后就是我们啊!”
外边为此议论纷纷,将整个部落的族民都是吸引过来,毕竟格桑还是酋长,虽然说昨日还打算卸任酋长之位,但是短时间之内,也没有可能培养出新任酋长。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部落,霎时间百余人围在大营前。
大营当中,只剩下些许妇人和风痕两兄弟。听的外边的闲言碎语,其实他们说的话不无道理。风痕掀开纱布,看着格桑脸上死气蔓延,不由得内心愤懑难平。陡然间眉头紧锁,转头看向风季手上抱着的孩子。
“大哥,千万不可啊。”风季当然知道这位平常严肃的大哥现在是什么想法,一下子将尼玛紧紧抱在怀中,他不仅是自己的侄儿,同样也是他们这一脉唯一的血脉。“嫂子这般做法,也不是尼玛的错,万万不可将情绪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
风痕无可奈何,抱着格桑的躯体,可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们两人能够决定得了的。
尼玛在嘈杂声响当中睁开双眼,虽然之不过区区九岁,但是成熟的心智,看着眼前的情况自然是知晓发生了何事。
风痕在悲痛情绪当中,草草将格桑下土。因为格桑的离世,搬出酋长大营已成必然,但是这还不算什么,而是部落因为如何处置尼玛的问题,需要了解风痕的意向。
同样,在酋长大营当中,部落当中几位地位斐然的族老,已经坐立两边,接下来便是等着会议的主角登场。
风痕牵着年少的尼玛走进大营,原本是在这里居住了九年的尼玛,如今却是对这里十分陌生。谁也想象不到,竟然能够从这个孩子的眼中,看得出那股不属于孩童的成熟,和对于感情的陌生。
“二伯,可以开始了。”风痕朝着座上那位老人行礼,空洞的眼神,似乎对任何事情都表现得不怎么在意,哪怕是手中握着那只稚嫩的拳头。尼玛同样如此,因为前世今生发生的事情,都好像是命中注定这般,无法更改。
这时候,诸位老人互相示意,打算讨论出应该如何处置尼玛。
“族老,我提议应该立刻实施土刑。”这时候,有位妇人站出来说出这句话,尼玛感受到此时,父亲的手臂传出一阵强有力的力量。尼玛望着营帐当中陌生的众人,显然就连他都不知道土刑的含义,甚至并不知道这是一场决定于他生死的法庭。
“我不同意。”还没等二伯说话,风痕便是轻声说出这句话,看向手掌心那个尚且稚嫩的脸庞,这才是忽然意识到,他终究还是自己的孩子,是格桑牺牲自己性命拯救的生灵。“二伯,格桑为了自己的孩子,不顾一切牺牲自己的生命,我觉得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理应做出的事情,并不能够听信旁人的谣言,将这件事情归咎于鬼神之说。尼玛还是一个孩子,他和正常人一样,对的,他是我的孩子。”
尼玛这才发现,父亲在为了自己出头。今天对风痕说出来的话,感动极了。
“爸,是你吗?”尼玛抬头看着今世的父亲,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看到了前世父亲的影子,那个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在行为当中表达出无限爱意的伟大父亲。
“伯祖父,我能说几句吗?”这时候,又有一人站出来厉声呵斥,“这哪里有你这个毛头小子说话的份。”
老人摆摆手,示意尼玛可以说。
“伯祖父,诸位前辈,尼玛知晓部落为我一人,所耗甚多,晚辈自愧难当。今日,晚辈愿意自行了断。”尼玛也是活了四十多年的人物,哪还是少年心性,说出这般话便是让人刮目相看,这群人也没想到只是一个九岁的孩童,能够说出这般话语。
开口张口就是死,哪还是孩童心性。
但却是没能想到,风痕听见这般话语,突然心生一道无名火,扬起手掌直接将尼玛拍倒在地。在座诸人都没能想到,风痕竟然下得如此狠手,尼玛被打得一脸懵,抬头看着父亲不知道原因为何。
风痕指着尼玛大骂,“竖子,早知道这般,当初就应该将你捏死在襁褓之中。”
尼玛的脑海中,突然是回想起前世父亲曾经说过的话:“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果然还是尼玛错了,他跪在父亲面前,低着头不敢作声。此时,风痕同样跪倒在地,讲述起了部落当初的过往:当初,周风部落脱离周氏而独立,周氏尚且留一血脉于祖先,今日,风痕还请诸位留孩儿一命,切莫赶尽杀绝。
在华夏界生灵当中,有着一个禁忌,也就是不能够赶尽杀绝。无论是种族之间发生何种矛盾,或者是自然界的弱肉强食,皆是遵守这个隐含的规则。
今日,风痕就借祖先离走林泽城作为典例,希望借此为自己的孩子求情。众人一听,似乎不无道理。看着二伯点点头,闭着眼睛摆摆手,向旁人问道:“既然诸位没有疑问的话,这件事情就随他去了。”
二伯显然是留有情面了,风痕大喜所望,在其面前连连跪拜。看来应该是二伯不计前嫌,还能够在这个时候,为他们出面。
“赶紧多谢诸位前辈。”尼玛朝着几位妇人跪拜行礼,这群人不就是那些,张口闭口要自己性命的小人吗。尼玛咧嘴一笑,这群人真的以为自己会选择自行了断吗?怕不是小瞧了他。
“你是谁?”昨夜,在尼玛的脑海当中,却是出现了一道身影,它熟悉又陌生,好似是一女孩。尼玛连连唤了几声,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尼玛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无论是前世今生,自己就像是被一条线牵着。
“我真的受够了!”没有人问过他内心的感受,哪怕是死亡,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所以,这一次也是他在赌,赌操控着自己命运的那条线是否会露出马脚。生死对于现在的尼玛来说,就是轻车熟路。
倘若不是风痕一巴掌给自己打醒,或许他还是这般,朝着死亡的深渊继续堕落。
“父亲,我……”走出大营,尼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脸上的火红手印,昭示着如今风痕的情绪。尼玛生怕又是惹得父亲不高兴,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可只有他一个人了。
“大哥,尼玛……”风季看着大哥从大营走出来,便是打算上前询问关于尼玛的情况。但是尼玛站在一边,也不好意思明说,虽然只是一个孩子。
风痕摇摇头,三个人走向一处破旧的帐篷,这还是风季居住的地方,哪怕是自己的嫂嫂坐上酋长的位置,也并没有对他的生活有所改善。毕竟,这才是男性在部落当中的地位。
“小季,这些年,幸苦你了。”风痕看着自己弟弟生活的窘境,不免有些难堪。自己作为兄长,平常非但是没有帮到他,反倒让他在自己身边忙碌。自己沦落到如此处境,也并没有落井下石,这才是兄弟之间的亲情吧。
风季先将尼玛安顿下来,两人才在角落处讨论着如何保护自己的侄儿。
“大哥,尼玛现在年纪这么小,就不能够再缓缓吗?再等几年也行啊。”两人将话音压低,但是尼玛还是听见了。“我就去和二伯说说,他心软,肯定会答应的。”
但是,风痕却是说了一句,打消了风季的念头。“呵呵,就算二伯答应,那群女人们必然顾不上二伯的颜面,要将尼玛赶出周风部落。”风季摇摇头,右手搭在风痕肩上,这两天对于他的打击过于巨大。
嫂嫂离世,孩子被迫离开,大哥倾尽所有,如何能够度过以后的日子。
“大哥,我们走吧。”当风季再次提到这个话题,确实就连风痕也动摇了。但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啊,还有格桑,还有那些族民,还有……
尼玛躺在床上,眼睛睁开,不禁心生想到,“终于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或许,尼玛还不知道,更危险恐怖的世界,还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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