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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的彼端1玛雅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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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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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沈星河起的很早。

    他家离高铁站并不算太远,仅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打个车半个小时便绰绰有余。原本早上九点半的高铁,他只需要给路上留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加上洗漱、早餐,哪怕上厕所的时间,八点起床都决不会耽误。

    但今天,他却不到六点半就已将行装全部收拾妥当。

    许壮壮还在屋里睡得正香,沈星河也没去叫他。虽然他昨晚就曾吵着要去给老师上一柱香,聊表师生情谊。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他还是奔着弄清楚“白信遗言”中的那句话去的。

    毕竟沈星河和他“同床”睡了整整四年。虽然只是上下铺,但许壮壮的脾气他还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就是这么个人,一旦发现什么让他好奇了的事,不弄清楚个一二三,那绝记是吃肉都不会香的。只是这次,沈星河总觉得这件事蹊跷太多,又和他没什么直接关系,所以并不想让他参合进来。

    简简单单的喝了一包牛奶,吃了两个小面包。沈星河便拉起了他昨晚收拾好的一大个行李箱出了门。

    走到电梯口,沈星河拖着他的大箱子走进电梯,缓缓下到了一楼。

    电梯间的旁边就是步梯的通道。沈星河走出电梯后,根本没有出门洞的意思。反倒径直走向了另一端。靠着墙等在了步梯道的门前,似乎在等着谁。

    没过多久,果然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气喘吁吁的从门里冲了出来。一头撞进了沈星河的怀里。

    小伙子抬起头看着沈星河,脸色霎时就苍白了不少,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赶忙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沈星河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的上下不断打量着他,而后冷冷的问道:“说吧,你是什么人?跟踪我都已经跟踪到了家了?你们到底有他妈的有什么目的,什么企图?”

    “您…您在说什么啊?”小伙子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却仍强词夺理的小声说道:“我只不过是出来晨练的,哪哪有跟踪你真是神经病!”

    沈星河的洞察力极强,平日里接触的人也不算太少,一个陌生人往往聊三句话,他都能将对方的大致性格勾勒出来。

    此刻,在他看来,这个小伙子虽然干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勾当。但从谈吐和表情来看,给沈星河的感觉却也还不坏。

    沈星河调笑着说:“跑楼梯也是晨练的一部分?”

    小伙子低着头没再做声。

    沈星河继续说到:“为了与我保持距离,你不可能和我坐同一台电梯。所以,我故意让一台电梯先下去,自己坐了后面一台。果然,你怕跟丢我,只好从楼梯口跑了下来,对吗?”

    “神经病!这…这只不过是因为我懒得等电梯。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快让开,我要走了。”说着,小伙子一把推开了沈星河,朝着楼门外跑了出去。

    沈星河也不去追,望着小伙子的背影笑了笑,神态自若的自言自语道“跑的了和尚,你跑的了庙吗?”

    深秋的清晨格外的清冷。

    太阳还未完全跳出地面,但它散发的光芒却已将天空的一角挂上了一抹绯红。而另外的半边天空,却像是久睡未醒的孩子,依旧星月满天。让人看了不禁想起白居易诗中描写的“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画面。只是画中这条“江河”,着实宽广了许多。

    光的折射——在如此美景前,第一个蹦入沈星河脑海的却是这个毫无美感的词语。

    其实也并不怪他理科生,直男癌的性格。沈星河此刻会想到这个词,也只是因为这个词让他回想起了自己的老师。

    “高考报志愿,恐怕是你们这辈子经历过最重要的选择之一。很高兴大家都选择了物理。那么谁能告诉我,物理是什么?”

    时间仿佛穿越回了十年前的课堂,这是杨老师在给他们带的第一堂课上,问到他们的第一个问题。

    那时的沈星河还很腼腆,举手回答问题这种事,向来都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物理学是研究物质运动最一般规律和物质基本结构的学科。作为自然科学的带头学科,物理学研究大至宇宙,小至基本粒子等一切物质最基本的运动形式和规律。物理学的理论结构充分地运用数学作为自己的工作语言,以实验作为检验理论正确性的唯一标准,它是当今最精密的一门自然科学学科。”

    一位美丽的女孩,有幸被挑选到,她挺着胸膛,自豪的脱口而出。迎来了教室内同学们的阵阵掌声。

    “很好……背的很熟练。这位同学显然是精心预习过的。”说着,杨教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但紧接着他又轻轻摆手说道:“但太复杂!”

    “什么是物理?物好理解,万事万物嘛。只要存在于世上的,都叫物,也都在我们研究的范畴之内。难的,在这个理字上。那么我们研究的究竟是个什么理?是原理?是公理?是定理?还是…真理?”

    杨教授停顿了几分钟,让同学们去思考。随后看讲台下回答什么的都有,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到“其实要我说啊都不是!所谓理,我认为可以理解为‘道理’。

    别看我是搞理科研究的,其实我对咱们中国的国学也有着很深的兴趣,这些也是先辈们不断总结而留下的经验和哲理,与咱们的物理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大家知道,在中国的词句里,只要扯上道字的东西,都是玄而又玄的东西。那么道是什么?太上老君说:“大道无形生育万物,大道无情运行万物,大道无名养育万物。道之理者唯自然也。吾不知其名,固强曰为‘道’”也。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道法自然。

    ‘道’是什么?‘道’是法则,所谓‘天道’,便是大自然的法则。正如,苹果为什么会下落?光速为什么是宇宙中最快的速度,且恒定不变?绝对零度又为什么是世界上最低的温度,为什么不能高上一度?

    世间万物,都被一种力量无形的束缚着,有着太多太多我们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条条框框这些条条框框便是万物运行的法则,便是道!

    你如果耐下心,去追问这世上的每一个物理问题,那么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后,你一定会发现,每一个问题最后的答案一定都是,客观法则便是如此!那么这个法则是怎么来的?也就是说这天道由谁所创?

    是演变?还是真正存在所谓的神明?”

    杨教授停顿了片刻,很满意的看着台下学生们瞪的铜铃般大的眼睛。随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这属于哲学的范畴,并不是我们索要研究的。”

    同学们纷纷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而我们物理学所研究的,是这“道”的本身。如何掌握这些法则,如何利用这些法则,甚至再遥远的未来,我们是否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去改变某些个法则。这,才是我们学习物理最为根本的意义。

    正如你面前的这一缕阳光,它跋涉了一亿四千九百万公里,经过了宇宙尘埃、大气层、甚至窗户玻璃中无数次的折射、反射、衍射照亮了你的书本。

    它是那么的不同,又是那么的普通,你每天都看得见,感受的到。但你真的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吗?是波?是粒?是能量?还是物质?”杨教授停顿了半晌,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如果你们对这个世界还充满着兴趣,那就由我为你们打开物理学,这个新世界的大门吧!”

    短短十年,谁能想到,当年这让人心潮澎湃的演讲还犹在耳边,但那个充满激情的老师,却已经与世长辞了。

    “哎。”沈星河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悄悄的抹去了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

    ……

    伴着对往日的遐想,不知不觉间,沈星河已经走到了公共汽车站。车站位于经开大道旁,这条大道是为了郊区的高铁站,去年才刚刚修成的。双向八车道,无比气派,是现如今洛阳最宽敞的大路。

    因为路的尽头,仅通向洛阳南郊的高铁站,沿途也没有多少岔路口。所以路上信号灯不多,人和车也都少得可怜。

    如此一来,这条路便也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年轻人甚至渣土车相互飙车的理想场所。

    经停的公交车也并不多,仅有两趟。但等车的人却已经不算太少。毕竟这个点坐高铁去郑州,刚刚好能赶上上班或者办事不会迟到。

    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天空仿佛一块要滴出水的碧玉一般,美丽无暇。

    沈星河仿佛许久都没有见过分辨率如此之高的天空了,他匆匆掏出手机,转身对准了天边的朝阳,不断调整着角度,一步一步朝着马路中间退去…

    就在这时,一辆渣土车从远处飞奔着向这边疾驰而来。

    人群骚动了,有人大声的朝沈星河呐喊着,有人不停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但沈星河却仿佛完全陶醉在了这天边的美景之中,根本没有在意到危险的来临。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人群中窜出一个黑影,如同一道黑色闪电一般,飞快的奔向马路中间的沈星河,身手极为矫健敏捷。只见那人一个猛扑,抱起沈星河,几个翻滚便滚到了另一侧的路边。

    渣土车终究在离沈星河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了。司机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他嘴里咒骂着什么一把打开了车门。等车的人群也都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对着沈星河指指点点。

    可沈星河却仿佛压根没看到一般,视大家为无物,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爬起身子就推开了面前那个救了自己的那个人。

    这是他设计的一个局,一个用自己的命来引蛇出洞的险局!

    他第一时间推开了那个救他的人,定睛一看,却惊的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张大爷!”

    “张大爷,怎么会是您?”

    这救他的人不是别人,竟就是他们公司的清洁工张大爷!沈星河处于本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早已经飞快的运转起来。他与张大爷交集不多,甚至连他全名究竟叫什么都记不清楚,为什么会是他?沈星河努力回想着,两人间的交集,就像一幕幕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反复的滚动播放着。

    “哦,今天正好去郑州看孩子,没想到,居然在这碰到了您啊。”张大爷依旧和往日一般客套。他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乡音,面带微笑的对沈星河说道:“刚才实在太危险了啊领导,你……”

    “你究竟是谁?究竟为什么监视我?”此刻的沈星河终于感到了些许恼怒。每个人对脱离了自己预计的事物都存在着一丝无法掌控的恐惧。虽然沈星河也已经猜到了自己被监视的处境,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早在一个月前,就在自己的身边,便已经有了这么一群人。

    “您……您误会了,我真的是去看孩子的。”张大爷被围观的人慢慢扶起,依旧一脸无辜的解释着。

    “看孩子?快六十岁的人,能有这样的身手?难不成非要我强行揪掉你的假发和胡子吗?”不等张大爷说完,沈星河便张牙舞爪的冲他吼道。

    张大爷害怕的向后缩了缩身子,那畏畏缩缩的姿态和无助的表情委屈到仿佛就快要流出了眼泪。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人家大爷用命把你救了,你这什么态度?”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识好歹…”

    “这人神经病吧,你看他跟条疯狗似的…”

    人群中,骂声渐渐开始鼎沸了起来。一瞬间,大家都仿佛都化身为了最正义的法官,势要让这位不懂得尊老爱幼这一中华传统美德的不良少年,千夫所指,万人所骂。骂道兴头上时,甚至有位大娘朝着沈星河的脸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好了!!”一声沉重而又有力的断喝,使得人群重新安静了下来。人群中,一个西装笔挺,看上去三十岁出头,就像是房屋中介模样的年轻人说道:“梁叔,任务就到这里了,您先归队吧。”

    “是!”前一秒还被众人掺扶着的,委屈到快要掉下眼泪的老人。突然间站的笔直,整个人仿佛出了鞘的利剑一般,英气逼人。而后一言不发,大步流星的转身走出了人群。

    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傻了。这反转的桥段,仿佛就跟在看一场好莱坞电影一般梦幻。

    黑西装走到沈星河的面前,微笑着说道:“你挺聪明的,但却猜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沈星河用防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一脸人畜无害般模样的黑西装。

    “梁叔确实已经年近六十了。他的胡子也是真的而且……他若不想,恐怕就是十个你,也摸不到他的一根胡子。”黑西装和善的笑了笑,那笑容温暖的就好像春日里的第一缕暖阳。

    黑西装看沈星河只是盯着他,并不说话,于是有些俏皮的轻挑了一下眉毛说道:“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聊吗?正好我也要回北京,要不要搭个便车?”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蓝色的别克商务车已经停在了人群外。沈星河稍稍犹豫了下,一咬牙,便跟着黑西装挤出了人群,钻进了别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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