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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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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主与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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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遮月,寒气如霜漫天。高耸的剑冢高塔,如今已在眼前屹然雀立。

    漆黑般的高耸,直入霄。令人举头瞻望,却有一种难以形容般的威仪与敬畏,不觉萦绕心头。寒风依旧呼啸不止,似如龙吟般的怒吼咆哮之声。然而身处塔下禁地,却已不似走在长廊的一路那边的寒意逼人、催人骨髓。

    晏庄盘坐在地上,此时充满痛苦的紧闭着双眼。

    他的身体被寒意冻结,如今已经仿若冰人无二。韩信坐在他的背后,一双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后背上。他目光既透出凝重,又显得颇具异色。随着他轻轻般有序的吐纳,身体上一股暖流也不禁便如潮水般涌动不息起来。通过他此时按在晏庄后背上的一双手,一点一点倾注到晏庄仿若被彻底冰封的身体之内。

    原本凝集成的霜花,逐渐化为晶莹剔透般的露水。此时随着热气的蒸腾而起,不觉从晏庄的衣襟上缓缓陨落、滴下。最终落在他们盘坐身边处的地上,又被暖流的余温蒸发,最终化为一片虚无般的尘埃。

    “好强的内息。”

    赭邺第一次看到韩信如海般广阔的内息,此时不禁充满敬畏的暗中叹服。

    如今的他就在两人的不远处,双手抱肩并且稳稳的傲然伫立。自己身体上的寒意,已经随着内息的调节逐渐散去。此时的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运功发力的两个人,目光之中也不禁黯然流露出别样般的深沉。与其说他是在饶有沉吟般的凝视着运功发力的两个人,或许确切的说是看着此时仍旧没有脱离危险、命悬一线的晏庄更为贴切一些。

    令他难以想象,这距离剑冢艰难般的百步之遥,他们到底是如何走过来的。更加让赭邺所难以理解的是,即便最初面对透骨般的三分寒意都有些不堪重负的娇弱少年,他又是怎么在之后独自一人扛下所有的风霜与冰寒,甚至一路保护着他们义无反顾的走到了如今的剑冢之下的。

    “他对气的掌握能力明明还是如此的稚嫩。既然如此,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赭邺目光阴沉,凝视着晏庄逐渐融化的身体,此时的心中充满了太多的质疑与困顿。相比于他,韩信却在此时的静默中目光透出别样的坚毅。一抹真情般的流露与彷徨,在他的宁静而倍显深沉的目光中如同流星般划过,同时也不觉让他一直静若止水般的面色稍有动容。

    “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少年不久之前充满坚韧与倔强的声音和那一抹充满暖意般的笑容,此时不断回荡于韩信的脑海。如同空谷中的回响,久久萦绕在他此时的心头不能散去。

    “咳、咳咳……”

    随着寒气逐渐被暖流般的内息逼出,如同冰人的晏庄终于发出了一声咳嗽。

    韩信立即回过神来,目光也再度变得充满坚毅。他轻轻吐纳之间,按住晏庄脊背的双手也顺势猛地一推。

    “唔……”

    晏庄一声轻啼,一口血也随即从他的口中喷出。落在不远处的地上,不禁发出“吱吱”般的声响。本该殷红的血液此时倍显暗淡,居然在散落月光的映衬下透出一抹寒毒般的浅紫色。使人看去,不觉饶有动容。

    看到地上的那一滩血污,久久运动内息不止的韩信此时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随着他脸色的沉吟逐渐变得平缓,晏庄原本好似冻结了的身体,此时也再度充满活力的抖动了起来。

    “看样子是得救了,这小子还真的是让人不省心啊。”

    赭邺虽然嘴上这样充满不屑的说,但内心却和韩信一样如同大石落地。

    “你的身体怎么样?”

    “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面对赭邺有些冷漠的询问,韩信的回答也显得十分淡漠。他目光深沉,仍旧有些担忧的凝视着如今已经逐渐恢复活力与生命气息的晏庄,最终忍不住发出一声情绪复杂般的叹息。

    “我劝你也放心,这小子也死不了的。今天我才知道,他身体内的潜能居然可以这么大。你就是因为看出了他身体内的这股潜能,所以才决定让他前来剑冢继承神兵的吧?”

    赭邺有此询问,而韩信则只是目光沉吟般的摇了摇头。

    “不,他体内蕴藏的这股潜能,我也才是今天第一次知道。”

    “那你为什么……”

    赭邺充满疑惑的追问说出了一半,另一半没有说完的话却选择了欲言又止。

    他想要询问韩信在不知道晏庄体内蕴藏的潜能之下,为什么还要让他获得剑冢内神兵的继承权。但当自己看到韩信深邃般目光流露的那一刻,赭邺也随即清楚了自己所提出的问题,根本不会得到韩信内心之中充满真实般的答复。

    既然结果注定迎来的不是韩信选择的沉默就是他随意编造出来的敷衍谎言,那赭邺对此也就自然失去了想要探究真相的欲望了。

    “你们这一对主仆啊,老实说真的是太有意思了。”赭邺一声感慨,同时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无奈般的窃笑:“在前来剑冢的路上,他明明想要杀你。却在你不惜以损耗内息寿命的时候,又毅然决然的选择站出来保护了你。而你非但拼尽全力的对他施救不惜赔上更多的内息作为自己寿命的损耗,还在曾经将他对你的刺杀当成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老实说,我真的很好奇这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是习惯成自然吧。”

    面对赭邺的询问,韩信不禁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他缓缓松了口气,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浅然般的自嘲微笑。

    “习惯成自然?呵呵,这个解释倒是很有意思啊。”

    赭邺再度窃笑,而韩信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目光再度变得深沉,同时也充满情感复杂的凝视向了呼吸越发恢复到匀称状态之下的晏庄。

    “就像我之前对你说的,想杀我的人未必是真的想要谋害我的人。他来我府中三年了,无时无刻不想对我痛下杀手。我早知于此,却对他从不设防。我们相处的每一天,他都有无数次下手的机会。但最终的结果……呵呵。”

    韩信窃笑,声音不禁显得有些无力。

    赭邺想要问他,晏庄为什么非要选择刺杀他不可的原因。但想了又想,最终到了嘴边的话却还是被他莫名且硬生生的再度咽回了自己的肚子。昏暗的月光下,凄凄般的夜风依旧透出别样般的寒。韩信目光凝视着晏庄逐渐恢复温度的身躯,此时也在目光的深邃中浮现出令人说不清的温馨与暖意。

    “不过像是今天这样,无疑还是第一次啊。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幽闭于王都中的三年,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如今我天年将至,死对我来讲并不可怕,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但眼下的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韩信声音很轻,似是面对赭邺询问所作出的回馈,又似是那自说自话般的自我感慨。他凝视着晏庄背对着自己的虚弱身躯依旧,同时意味深长、情感复杂的深沉目光里,也在此刻不禁有些饶有情难自已般的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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