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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侦探社侠影奇闻录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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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启航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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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鸣社走起!抓贼啦!”

    郑鸣一声吆喝,周围没有一丝响动,气氛宁静得有些尴尬。凤鸣社的伙伴们直勾勾地看着她却没有任何动作和表示,反显得郑鸣有点蠢萌。

    郑鸣也毫不在意,学着雪诺克的样子,抱着手摸着鼻子来回踱步,边走边说:

    “首先,第一步应该勘察犯罪现场,将现场状况记录在案,其次,对现场进行分析,根据侦探理论,只要有人实施了犯罪,空间状态被人为改变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走,咱们带齐家伙什勘察现场去!”

    不由分说就拉起队伍往家里去。

    今天赶上郑玄特意吩咐加菜,又正好凤鸣社齐聚郑家,更巧的是跟郑玄一起回来的还有苏乞丐和黄锡祥!当年大破海龙王的团队再次聚首,举杯换盏酒足饭饱是少不了了。郑鸣趁空闲时候和唐子兮、雪诺克、鲁本一道看了现场,把窗台边上的脚印拓了下来。根据脚印大小分析,大概看出小偷身高是接近1米八左右的大个子,鞋底印上的尘土也并没什么特别,线索似乎断了。郑鸣在宴席后把事情说与郑玄等长辈们。长辈们都对有人还对藏宝图心存幻想感到惊奇,又不免有些担心,难道这假玩意还能再掀波澜?但眼前并没更多线索,便也无计可施。正烦恼间,鲁本大盗贼本色显露,来了一句:

    “我们找不到小偷,可以从藏宝图入手啊!能破解图不就能把所有谜团解开了吗?”

    众人豁然开朗,唐子兮特别用法语表扬了他一句:“ipressnnan!”

    正好唐子兮带来了那张复制的藏宝图,拿来放桌上给大家围过来观看。雪诺克一脸的冷漠,这几年他和唐子兮关系十分奇特,他时常惊讶于这个聪明又美丽的东方女孩子为何能如此令人着迷,又时常觉得她不好接近。而每次他觉得离她又近了一点的时候偏偏鲁本这个可恶的法国佬就出现了。总之,古板的英国绅士和浪漫的法国骑士总是合不来,明里暗里相互掐架。他看到法国佬得意的表情就觉得憋气。唐子兮是何等的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体贴地递了杯茶给他,稍微向着他那边挪了挪位置。不知不觉中,有些美好的东西正在年轻人之间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起来。

    鲁本凭记忆把诗句默写了下来:

    正夏日头高又高,泉水温温把人熬。

    且啖荔枝三百颗,前人栽树难乘凉。

    勾三股四又弦五,立栢荫长伍成柒。

    北去乾亥三千里,浊浪滔滔黄土川。

    雏凤振翅破长空,井龙入海起鲸波。

    揽月摘星反掌易,千里诛敌弹指间。

    明主若能寻得我,富可敌国唾手得。

    与天比高奴方见,肉眼凡胎岂能觉。

    六月舟中首聚义,真金不惧浪淘沙。

    西去十里见宝塔,后人远征此为家。

    四九凤鸣提气振,惜我亲人未归乡。

    万里河山离又聚,百年兴邦漫红霞。

    刘青田

    人们研究着,到底这里面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按照诗文表面所言,那宝物应该在三千里开外遥远的北方,难道说这就是当年太平军林凤祥、李开芳受命孤军北伐的最根本原因?那河边的标记又是何意?偏偏图里没有任何地点说明,说是河流也不定是什么别的东西。“立栢荫长伍成柒”更是里雾里,总之众人无法看懂。这时,福伯通报中医药协会邹会长到了。众人合计一下,这图即便是真实记载了某个宝藏,小偷一时间也未必能破解,而且要完好无损打开圣母像取出图来,也不那么容易,就暂时将此事搁置,先和邹会长把正事谈了再说。

    郑玄、黄锡祥、苏乞丐和邹会长相互寒暄,分宾主坐定后进入正题,郑玄说道:

    “近日朝鲜局势动荡,眼见战火难以避免,恐又是一次生灵涂炭。百姓忧心如焚,今日约见会长正是有一事相商。”

    “玄爷但说无妨”会长回答。

    “朝鲜自古乃我天朝上邦之属国,与他国也长年相安无事。现东学党起事,日本狼子野心已着手干预。根据可靠消息,日本已做好了调兵入朝的准备。以目前形势研判,大清与倭寇一战在所难免,我广东虽远隔千里,战火似乎祸及不到,但辽东和高丽百姓深陷于洪灾战火,甚是可怜。自从张之洞大人调离两广后,广东连续数年产业低迷已无调遣兵马钱粮之余力,但我广东尚有一样可略尽绵力以支援东北。我等设想,南粤大地名医甚众,可组成医疗队携带药品奔赴东北,以妙手施仁心,救助当地军民,也可向倭寇和列强彰显我华夏万民之一心。”

    “难得诸位善长仁翁能够心系天下苍生,早听闻日本为了备战,天皇老儿都带头缩衣节食,命皇宫内院使费一律减半。可看看我们大清,老佛爷为了办六十大寿,到处刮钱,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尽快修好园子让老佛爷退休好放权给亲儿子皇帝,醇亲王还挪用了海军经费。近几年连广东的生计都有所倒退,何况其他省份?这仗没打就先输了七成!我会中人早有忿忿不平者想弃医从戎前往前线助战了。我看这事可以,但路途遥远,所经之处颇多土匪海盗,一路上的安全该怎么办呢?钱财事小,这上千斤支前的药品才是关键啊!”会长对行程也不无担心。

    一听这话,郑鸣来劲了,冷不丁跳出来说道:

    “就交给我们凤鸣社吧!”

    郑玄正想阻止,邹会长接下话头:

    “嗯?我看行!凤鸣侦探社的名号确实够响亮!别看都是年轻人,可都是解决疑难事件的行家里手!这真的可以!”

    唐子兮也搭话:

    “国家有难,百姓有责。我蜀中唐氏药行自然也责无旁贷,我自也略通医术,理应加入。会长的看法我十分同意。路上的费用我们可以自行承担。”

    “就是就是!”郑鸣在给她呐喊助威。

    见是唐家大小姐的意见,郑玄也没法再说什么了。近几年唐子兮成长特别快,早已成为了唐门在广东地区的实际掌舵人,她说的话和做的决定完全可以代表唐门的意见,郑玄自然无法反驳。

    大清国从道光年鸦片战争开始就一直受国外列强欺负,连日本这样的蕞尔小国也要来咬上一口,当年就是日本吞琉球、侵台湾导致小郑鸣惨遭灭门,幸亏郑玄及时将她救下。小日本当年那一口咬到了沈葆桢这块硬骨头,咯了它的狗牙,不得不夹着尾巴从台湾仓皇撤退。现在它卷土复重来,要向着朝鲜这块鱼腩下嘴了。对大清天朝来说,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在场众人从心里都能理解,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苏老暗中向着郑玄眨眼示意,邹会长看见觉得奇怪,便问道:“苏老,您眼睛怎么了?”

    苏乞丐尴尬回答:

    “天干气燥,眼涩难受。”

    “我正好有朋友赠送的德善堂眼药水,效果十分不错,上海那边名流士绅都爱用它,我这瓶没用多少,不如转赠与您救救急。”说罢邹会长就掏出一小瓶眼药水送给苏乞丐。苏老推辞不过,只好笑纳。

    当然,郑玄和苏乞丐所掌握的情报并没有全部告诉在场的人,他们查知这几年广东沿海和日本的交易量突然波动,显示出日本各界对战争必然爆发已是共识,正在尽量减少与大清的大宗交易。但港外游弋的日本商船总量却并未相应的减少,这些多出来的“鬼船”多半就是派来侦察沿岸情况的间谍船了。此外,不少日本间谍机构也逐渐浮出水面。据丐帮情报网报告的信息推断,这个卖眼药水的汉口德善堂就是日本人的间谍机关,但没想到的是这个以北方业务为主的日本药业集团居然已经把触手伸到广东了。而且最近常驻广州的疑似日谍机构“东亚商贸学研社”也在频繁动作,有订购俄国籍船票北上辽东的迹象。郑玄们自是想趁机一路跟随“学研社”进行贴身调查,摸摸底细,如与战事有关则出手粉碎倭寇阴谋。现大体的想法已经笃定,大家约定明日再制定具体实施方案,各自散去不表。

    第二天制定具体方案过程无须赘述。但结果却是一方面因计划是临时决定的,广东其他地区的医师未能及时到齐,另一方面北上东北的船票十分紧张,一时间也买不到那许多,故而医疗团只得分多批走,后续人员待到齐再另行出发。又有黄锡祥因故无暇分身,某陆姓好友替他想了个办法,他就向医疗队举荐了一人代他前往,这人就是西关东西药局的孙医师。此行就只能改由邹会长带第一批先走,由他本人、唐子兮、宝芝林梁宽和林甦(牙擦苏)、沙面堂柯本牧师生前的德国助手施耐德以及孙医师六位组成省城医师队,先运送一批救急药品走海路经福州、上海、连港、芝罘再转至旅顺,全程约2500多公里,视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往朝鲜或直接留在旅顺后方支援,郑玄、冯境清、郑鸣、鲁本和雪诺克一起随船护送,苏乞丐则和鲁大脚鲁三全兄弟俩留守省城维持日常运作。为便于查访日谍,他们特意选定了和“学研社”同一班轮船。当然,邹会长和其他医师并不知晓。但是无论是谁也未曾想到这次旅程中有多少惊人的事情发生。

    时不我待,立即启程。此时正是七、八月间,天气晴好,利出行。药品已经搬运至货舱内,一行人聚齐码头排队逐个登船在餐厅集合等候船主分配住房。郑鸣难掩兴奋之情,来回蹿来蹿去,轮船见得不多,对她来说仍有新鲜劲。唐子兮在这些年中也隐约感觉出了点郑玄他们的情况,似乎是带有某种目的在暗中组建一个情报网,但她并不拆穿,只是必要时给予配合。这趟她闻出了点味,郑伯伯苦心做的这个北上计划肯定没那么简单。上船后她留心观察着船上的人们。

    第一批人:就是他们团队。自己人基本上是比较熟悉的,邹会长不用说,作为省城医师协会会长,自然是通晓医术;施耐德之前也是打过照面的,是一位医术高明的西医,他很好地继承了柯本牧师的医术和理念,平日里也是维持着柯本牧师遗留下来的诊所继续为百姓诊病,这次是本着国际主义精神不辞劳苦一道同行;孙医师虽谈不上有多熟悉,但在光绪十六年(1八90年)凤鸣社曾和他一起携手侦破了麻风病村邪教事件,民间对他评价颇高。因高名在外,包括新任两广总督李翰章在内,不少达官贵人都会重金延请他上门诊治。此人曾出国留洋,在香 港取得行医资格,不但精通西洋现代医术,还很有反强权精神,常大谈时政,揭清廷的短。早些年就被朝廷列为了“重点关注人员”,他也不在意,更是与其他三位好友自诩为“四大寇”。而那些达官贵人们为了免除病痛折磨,也顾不得这些了,明知他“反骨”还是把他请来治病,真是讽刺。加入此行的孙医师虽说是由黄锡祥举荐,但也是他自愿答应的,但不知为何他一上路就忧心忡忡,整日里都是低头沉思,心中似乎有事未了。另两位是宝芝林的梁宽和林甦,两人也是在之前各种案件中屡次合作了。

    第二批人:来的是一位中年男性,一副学者打扮,神态倒是挺精干的,嘴上一圈胡子看起来坚硬无比,和郑玄一样,喜欢在鼻梁上驾着西洋墨镜。身上衣服布料考究,但整体低调简约,走起路来步子很大,显得信心十足。跟着他的是一位身着西服中等身材,略年轻一点的男性助手。男子自称名叫魏征,助手名叫石川,两人上船后似乎刻意和别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石川一言不发规规矩矩坐在一旁,魏征却反其道而行之,到处大大咧咧说着些有的没的,时不时和别人搭个讪套近乎什么的,以轻松情绪来掩饰着这种特别的距离感。

    第三批人:两位男性,年纪看不大出来,其中一位壮汉被另一位唤作“刚子”,身形挺拔,单眼皮,四方脸,眼神犀利,气息沉稳。另一位被壮汉称呼为“郭老板”的身形则比较矮小,仿佛就是一副女人的骨架子上挂件男人的衣服,他面貌姣好,行止间仿佛是位伶人,但脸色相当不好,看起来像吸鸦片过量似的,两眼无神,脸色苍白,眼圈发青,嘴唇略带紫色,脸上干净无须还特意扑了珍珠粉,修了眉,手指上留着几根长指甲,说起话来阴阳怪气,颇有一些“魏晋之风”。两人穿着比较讲究,和京城的富户差不多,似伶人的那位似乎还更能主事,但不爱管事。琐事都由壮的那位张罗,伶人则坐在一旁翘着腿玩弄着拇指上的扳指,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周围的人。这两位的来历暂时无法判断。

    第四批人:有两位,都是临开船前才匆匆忙忙赶过来的一个怪老头子和一位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这位自称姓葛的怪老头似乎比较怕冷还是天生体质不好的样子,南方七月天还套件大袍子,瘦瘦的光脑袋上戴了顶瓜皮帽,手上拎着一只大皮箱。一路费劲地狂奔,上得船来就气喘吁吁,不住地说道:“幸好幸好!差点耽误大事”但谁也没搭理他,这年头谁心里没点大事,你那点事算什么?女子被老头唤作乐,她和老头一样,衣着光鲜,看上去是位保养得很好的富家女眷,但眼中满是风尘味,其实这年纪的女性在当时而言已是年纪不小,但相对于老头子来说就显得十分年轻扎眼。她上了船后也没说什么话,只是跟着老头子亦步亦趋,还时不时用眼神偷偷观察别人。

    最后一批人:就是这班客船的工作人员,包括船长、船长的妹妹、大副以及两位水手。船长是正宗斯拉夫血统,名叫伊萨科夫,一脸金色胡子,大酒糟鼻。大腹便便穿着脏兮兮的制服,身上满是酒气,手里永远都拎着酒瓶子,眼神中透出一种高傲,对谁都爱答不理。船长妹妹名叫塔莉娅,主要负责船上的服务类工作,是位标准的罗刹国美女,有着高挑的身材和一双大长腿,一头长长的金发,粉白的尖尖脸,碧蓝的眼睛,在独处时表情略显冰冷,但待客服务倒还可以,意外的是她对待郑鸣和唐子兮如遇见相交多年的闺蜜,亲切得不得了。大副则是位华人,乍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仔细观察后能发现,此人做事稳重踏实,眼神坚毅,似是曾经受过专门的航海科班训练。另两位水手,被船长唤作阿吉、阿祥,都自称是辽东凤城人,看起来就像一般的底层中国人似的,衣衫不太整洁,眼神涣散,做事没什么冲劲,私下间两人却时不时叽里咕噜的说几句朝鲜话,这俩主要负责在船上替班和打杂。

    这是条怪船,船长怪、船员怪、结构怪、规矩怪、船名也怪。怎么个怪法呢?这位伊萨科夫船长应该是航海技术高超的船长,但整天就提着酒瓶子,没有不醉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跑这条航线来了,就是觉得他好像有些怀才不遇。船员怪是因为这大副,大副虽说满脸的疲惫和生活的压力,但眼睛还算有神,做起事来也麻利,看来是长期在水路上混的,两位水手和他关系最好,似乎是因为受他照顾比较多吧;这船整体比较破旧,而且结构也挺怪,12个客舱分成两排挨着两侧舷窗,中间是一条过道,因为采不到光,所以过道一片漆黑。过道两端是布置成一模一样的餐厅,餐厅外面就是船头和船尾的平台(甲板)。两边餐厅都有楼梯通往上层和下层。上层是驾驶室和观景天台,下层是货舱和轮机舱;规矩就更怪了,除了1、2、9号三间舱室外,其他客舱上并没有挂门牌号,这9间的门牌都是船长喝完酒后胡乱挂上去的。1和2是工作人员住的,离驾驶室最近,9号是船长妹妹,她说9是她的幸运数字,所以她定了就要9号,也只有这三间是确定位置的。每间客舱都是两人舱,都有2个直径不到40厘米仅够通风的小舷窗(为保证船体结构强度,舷窗一般都不大),洗卫一应俱全,所有房间布置也都一样。也许是为了避免住房位置的争议,乘客上船后要用抓阄的方式随机抓取房号入住,船长说是哪间你就得住哪间;船名怪在它叫“幸运号”,可能是为了指望名字讨个吉祥了吧?但这年头越是强调什么的时候就越是缺什么,这“幸运号”还未出航就已经越发地让人觉得会遭到不幸。

    (船舱平面图,这个站没有放图功能,请自行想象)

    不过,即便这班船哪都古古怪怪的,现在东北亚局势紧张,敢跑这条线的外国船也就俄国籍的了,俄国人性格比较虎,仗着一张欧洲脸,也不怕东亚黄皮肤国家打仗,总认为人家不敢惹白种人的船(历史会证明日本人根本不顾忌)。乘客们选外国籍船就是想图个安全,现在上了“贼船”也没得选择,就只能按别人规矩来了。

    “呜!”

    随着汽笛一声响,幸运号迎着和风准时出航了。伊萨科夫调整好航向就将舵盘交予水手阿吉。他带着塔莉娅和大副来到餐厅,向乘客们逐一介绍幸运号的情况和规矩,介绍了每位船员的职责,讲解了本次航程,在安排好乘客们的房间后就回驾驶室喝酒去了。众人对此略有担心,这酒鬼船长到底行不行?不过,大副看上去倒是蛮靠得住的,一直在代替船长指挥着吉祥二宝主持航行,其他的三餐吃喝以及大部分服务工作则由塔莉娅负责。就这样,小船出了伶仃洋后就沿着陆地边皮一路向北航行,大家一起在海上过了些不咸不淡的日子

    这一日,众人刚用过午饭见时候尚早,就在天台上小憩以消磨时间。孙医师独自站在天台一角,也许是兴致来了,用不怎么标准的京话唱起了京戏《空城计》: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

    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咚咯咙嘀咚……),

    呵呵呵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唱罢,众人纷纷鼓掌,有人还嚷嚷着“再来一个!”那郭老板和刚子悄悄对视一下,来了劲,郭老板说道:

    “这位先生唱得真好,想必也是如诸葛孔明一般胸中别有壮志豪情吧?我二人幸得祖师爷赏饭,正是以戏为生,平日闲暇也爱唱上几句,不如我二人借此机会给诸位献上一段,以这位先生,你我互为知音如何?”

    众人皆说大好。言罢,郭老板向刚子耳语了一下,两人摆好架势,唱的是《武家坡》:

    刚子:“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呐。”

    郭老板:“提起旁人我不晓,那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你就说分明。”

    刚子:“他三人与我有仇恨,咬定牙关他就不认承。”

    郭老板:“我父在朝为官宦,府下的金银堆如山。本利算来该多少?命人送到那西凉川。”

    刚子:“西凉川四十单八站,为军的要人我就不要钱。”

    郭老板:“我进相府对父言,嘱咐家人把你传。将你送到官衙内,打板子,上枷棍,管叫你思前容易你就退后的难。”

    刚子:“大嫂不必巧言辩,为军哪怕到官前。衙里衙外我打点,管叫大嫂断与咱。”

    郭老板:“军爷说话理不端,欺人犹如欺了天。武家坡前你问一问,贞洁烈女我王宝钏。”

    刚子:“好一个,贞洁王宝钏,百般调戏也枉然,腰中取出了银一锭,将银放在地平川。这锭银子三两三,送与大嫂做养廉,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我与你这少年的夫妻呀就过几年呐。”

    郭老板:“这锭银子奴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买宝库,做衣衫,买白纸,糊白幡,落得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

    刚子:“是烈女不该出绣房 ,因何来在大道旁?为军起下,不良意,呀啊,来来来,上啊马,一马双跨到西凉啊。”

    这两人真不愧是吃这碗饭的,戏词一出口便知有没有。获得一片喝彩!叫好声此起彼伏。只是这孙医师不知是唱得没人好还是怎的,忽的似烦愁上颜面,双拳紧握,身子似乎还在不住颤抖,张着嘴仿佛一个好字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趁大家兴致高昂,大副站了起来也说:

    “各位尊敬的乘客,难得有兴致唱戏消遣,在下作为掌舵人之一,也该献献丑了,荒腔走板之处望诸位不要笑话。更请这两位多多包涵!”说罢也拿起架势,来了一出《野猪林》,唱的正是鲁智深菜园子选段的西皮流水:

    “当年呐关西把人伤,

    五台山上改僧装,只为贪杯呐把祸闯,

    师傅荐某啊到此方,老方丈,对我呀来言讲,

    他言说紧提防这菜园里面有强梁。

    好汉英啊雄他们谁敢来较量?

    每日里浇水种菜闷坏胸啊膛。”

    大家一点没想到,这行船的水手唱起戏来也不比专业的差太多,倒也算有板有眼,也引来一片喝彩声。连两位唱戏的都不禁为其鼓掌,连声说好。孙医师此刻倒是没适才那么紧张了,又接着说道:

    “既然各位都爱听戏,又是我起了个头,那么我就只好再来一段以作应和吧!”大家当然是支持得很。

    孙医师这次不像刚才那样独自在一旁默默地唱了,他充满着信心来到天台正中,又来了一曲,还是空城计中的选段: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就往西行。

    一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失街亭。

    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又夺我西城。

    诸葛亮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了司马到此谈哪 谈 谈谈心。

    西城的街道打扫净,预备着司马好屯兵。

    诸葛亮无有别的敬,早预备下羊羔美酒 犒赏你的三军。

    你到此就该把城进,为什么犹疑不定、进退两难,为的是何情?

    左右琴童人两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

    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

    来,来,来,请上城来听我抚琴”

    唱完自然也是一阵掌声。邹会长上前说道:“诸位,难得大家别有兴致,唱也唱了,旅途漫长,不如我们先各自回房歇息一下,等晚餐时再继续吧。”

    两位唱戏的相互又使了眼色也不多搭话,最先起身回房。唐子兮也暗示了一下几位伙伴下去房里开会。其他人陆续回到房中歇息不表。

    (郑鸣房中)

    待几人到齐,唐子兮说道:“刚才他们的对戏似乎很有深意,不知你们留意到他们戏词没有?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郑鸣倒是不以为然:“能有啥事?几个人闲得唱几段,没什么吧?”

    “不,起先孙医师先唱的《空城计》,说的是诸葛亮的出身,出山的缘由以及为复兴汉室鞠躬尽瘁却未逢知音的事,似是有感而发。转过来两位一直比较低调的角儿就主动提议对戏,这本身就有点突兀。唱的是《武家坡》,这个戏的意思是薛平贵寻王宝钏而引起一段对话。戏里两人都针锋相对。一个说将对方送进官衙上夹棍打板子,另一位说志在必得非要把对方带回西凉不可。我觉得这里面有点你来我往的意思。”唐子兮解释自己的猜测。

    “我在京城游历时听过这几个戏,是有这么点意思。子兮小姐的这个设想有一定的可能性,我比较认同。”鲁本说道。

    “这么看来也有点可能啊,但是这两位和孙医师又有啥过节?干嘛要搞那么复杂?孙医师这趟不就是和我们一起去东北吗?”郑鸣不禁产生了疑问。

    “看来这个孙医师此行并不简单,也许他还有别的打算。我们还是要多加留意。”雪诺克提示道。

    “但那两位戏子又是什么人?真就是唱戏的吗?如果他们用戏词来告诉孙医师一些事那么他们是一路的吗?我虽然不懂这北京歌剧[注:京剧的英文是pekg pera,直译即是北京歌剧;],但也能感觉出瘦小的那位唱得很专业。”比利也发表看法。

    “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一路的。因为看孙医师当时的情况已经有点架不住了,应该是从他们戏词里听出了什么。如果是自己人是不至于当场被镇住的。这绝不会是什么唱得没人家好。”唐子兮继续分析双方关系。

    “孙医师是我们在麻风病村事件中认识的,他肯定是好人,能信得过。那么与他不对付的多半就是坏人。我们应该帮他一下。”郑鸣谈着自己的感想。

    “咱们这位孙医师什么都好,就是行事过于大胆,可以说是胆大吞天了。经常公开就谈论时政,揭朝廷的短。我猜测他们之间可能会和这点有关。”唐子兮不无担忧。

    “另外,那位大副也唱了啊,而且他唱完后孙医师情绪似乎就改善了又唱了段什么。”雪诺克说道。

    “大副唱的是水浒的野猪林,说的是林冲被冤枉后要被人杀死,幸亏花和尚出手搭救,后来两人都上了梁山。假如对戏的设想成立的话,那么这位大副很可能听出了他们的关系,提示孙医师注意提防。孙医师唱的第二段还是空城计,但是是诸葛亮成竹在胸消遣司马懿的唱段。这能否理解为他已经找到盟友和破解之法了?”鲁本解释道。

    “那么这个大副又是什么来历?他为何要这样帮助孙医师?”比利问道。

    “这些仅仅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求证。我们接下来可以继续观察他们。”子兮说道。

    “那么,总之,凤鸣社行动起来!不管他们什么来历,一定保护好我们的医疗队!”郑鸣做出了最终决断。

    …

    (郑玄房中)

    简段截说,郑玄和冯境清也开始琢磨。

    “大哥,你看这些乘客里哪个是学研社的?还是都是?”

    “境清,刚才孙医师和几位唱的戏你留意到没有?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对。”

    “按理说孙医师不会是日谍,但他们之间似乎是在交换着某种信息,要不咱再摸摸他们的底。”

    “一旦掌握了他们的接头方式,一切疑问就有可能解开了。你比我细心,到时多留意一下。”

    (邹会长房中)

    邹会长一回房就大赞孙医师:“孙医师啊,想不到啊,你不但精通这西洋医术,连北方的京戏也会唱,了不起!”

    “皮毛而已,都是前阵子现学的,不值得拿出大庭广众下献丑。”孙医师颇为谦虚地回答。

    “确实没想到,在这船上还遇到了行家,您这一出口,那边就能接茬。也算得是萍水有相逢、伯牙遇子期、高山伴流水、宝马遇良将了!哈哈!不过,我倒是觉得您唱得也不差,一点不比他们弱,正是棋逢敌手,不相上下。”难为这会长憋出一大串形容词来赞扬孙医师。

    “会长过誉了,依我看,这未必是什么萍水相逢,倒是可能有人刻意安排的‘棋逢敌手’也说不准。”孙医师答道。

    会长心里打个结,一脸的茫然,不知为何孙医师会这么说,但坦荡乐天的他却也并未深究下去。

    (学者魏征房中)

    “先生,您说我们的受托人会出现吗?”助手石川问学者魏征。

    “石川君,放心吧,他已经来了!”魏征显得信心十足。

    “先生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就在刚才唱戏的几人中?”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他已经上船了,就在这船上。”

    “那我们要的东西他应该得手了吧?”

    “不得手他就不会来了,我们出价那么高,在清国也只有他能做到。我想这笔钱他一定不愿错过。”魏征对此行的目的并不担心。

    “但利通行的人也上船了,他们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石川又问。

    “没事,我方的策略多少年前就按部就班开始了,他们临时组的医疗团能改变什么局面?朝廷都没做出任何有效应变,他们任何人的计策于大局都是没用处的。只需要记住我们此行的两个目的即可。”

    “嗨!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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